噢。啟美點頭，心中依舊嘰嘰歪歪。他禮貌向姑姑道了別，朝著神圣的萬維神樹方向走去。

    霍冬星宇宙史上最混亂的一天正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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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是，物以類聚。啟美走進啟丞的低維轄區(qū)辦公廳，忍不住這樣想。

    時序委員會的高級總督啟丞手下管轄好幾個星區(qū)，其中最偏愛的無疑是以太-霍冬諸星轄區(qū)。啟美知道以太-霍冬諸星中必有貓膩，匆匆略過弟弟手下的其他幾個星區(qū)后，直奔最小最不起眼的那個轄區(qū)辦公廳而去。

    以太-霍冬諸星轄區(qū)的行政小隊一共六七個觀察員，其中的三個今天跟著啟丞去雪原里收取維晶；剩下的一個據(jù)說是家中夫人抱恙，需要請假回家陪護。

    “這個呢？不是還應該有一個？”啟美指著墻上的出勤掛牌，一臉不悅轉向辦公區(qū)域僅有的兩個人，“這個叫錢左的?！?/br>
    “哦，他……他一般午時才來，現(xiàn)在還早?！敝v話的是一位少年，回答時還在自己工位上吃著臊子面，并絲毫不覺得帶薪吃面的行為有什么不妥。啟美嫌棄掃他座位一眼，看到案上碼滿了低維收割而來的各式食物罐頭和包裝袋；甚至，他還在旁邊看到一排佐餐的醬料和醋瓶。

    啟美倒抽一口涼氣，沖過去劈手奪下少年手中的筷子，大聲呵斥：“誰批準你工作時間這樣大吃大喝？出去把面給我倒了?！?/br>
    少年委屈看他一眼。初級觀察員斷然不敢忤逆九級的高官，他于是訕訕端著面出去了。偌大的轄區(qū)辦公廳，只有角落里一個小姑娘正在認真工作。

    角落里的小姑娘和啟丞相似，衣著較玉盧山上的其他神族更為樸素。作為女性，她脖子、手腕和耳垂上空無一物，顯然和玉盧山上的其他神族女性——或許還不止女性——格格不入，也和她外表顯示出的青春年少格格不入。不過大概也是身為青春期女性的關系，她衣袍上到底多了一點聊勝于無的裝飾花紋，使她不至于像自己苦行僧般的上司那樣寡淡。

    她光滑的發(fā)髻梳得一絲不亂，在頭頂上緊緊盤成一座小山；她狹長的眼睫低垂著，顯得十分冷靜、嚴肅和寡欲——光看外表，言嘯就長了一副深合啟丞做派的樣子。

    想到弟弟，啟美心里一陣嘰歪。他又瞥了一眼墻上的出勤掛牌，知道這個觀察員叫言嘯。

    ——等等，她在干什么？目光再落回言嘯身上時，啟美眉頭一皺。

    那觀察員目不斜視，面前的合金屏幕方方正正，輕薄扁平，熒熒散發(fā)著內(nèi)置的微光——只有玉盧山上講究一點的權貴家庭，才幾乎供得起人手一臺這樣的設備；這種涉及社會地位的低維物資，啟美再熟悉不過。

    這是某些低維世界發(fā)明出來供娛樂消遣使用的科技設備。連接上能量塊后，機器漆黑的屏幕便亮起來，播放一些熱鬧的影像和聲音，可供使用者觀看以數(shù)字信息形式預存其中的低維商業(yè)電影和游戲節(jié)目。但因為需要源源不斷地消耗低維能量塊，一般家庭無法奢侈地連續(xù)使用這種設備。

    一個低位階觀察員持有這類娛樂機器也就罷了，竟還在工作時間這樣大剌剌地觀看娛樂節(jié)目，啟丞平時都怎么管教的下屬？

    抱著挑刺的心態(tài)，啟美快步走過去，一把拉過她面前的低維顯示屏，想把上班時間偷看低維娛樂節(jié)目的觀察員抓個現(xiàn)行。

    言嘯被啟美的突然襲擊嚇了一跳，屏幕顯示內(nèi)容來不及切換，被啟美看到滿屏奇奇怪怪的數(shù)字符號。

    啟美一愣，原本想呵斥的話語咽了下去：這，這是什么？

    “不要亂動，我還沒有完成?！毖試[冷酷看他一眼，將顯示屏輕輕拉回自己面前?！澳阌挚床欢?。”她甚至開始冷笑。

    啟美耳根心虛地一動——他確實看不懂——心情更顯暴躁，他厲聲質問：“你在干什么？”他大聲念出小姑娘的名字，以增加自己的氣勢，“言嘯?！?/br>
    “學習寫代碼?！泵醒試[的觀察員平靜回答。

    ——其實啟美也聽不大懂。

    而且他這是第一次看到玉盧山上的人用這種機器來進行播放視頻以外的cao作；他隱約知道低維度的人會依賴該機器對他們的世界進行科技推動，但委員會的人并不關心，更不想去主動學習低維的科技進步。

    “學習這些，對時序委員會的工作并沒有什么好處。只需掌握幾門低維世界的通用語言，就足夠觀察員工作時使用?！眴⒚勒Z氣嚴肅，擺足高級長官的架子，“觀察員的工作，就是監(jiān)測、觀察各個低維世界的社會動態(tài)；用有限的維晶維持各個世界平衡發(fā)展，保持萬維神樹以最有利于我們的形態(tài)健□□長。”

    “學習基礎計算機的運用，研究代碼，也是觀察的一部分，大人。”言嘯不卑不亢，“低維世界的科技日益發(fā)展，我們?nèi)绻恢鲃訉W習，總有一天，會無法理解他們的社會。到那個時候，我們?nèi)绾斡^察？”

    “低維世界發(fā)展不到那個時候，就會被我們收割掉。遏制低維科技的過度發(fā)展，本來就是時序委員會的一項重要綱領?！眴⒚览淅浠卮?，“你跟隨的是哪位導師？這些常識他會沒有教過你？”

    “她啊，她以前是啟丞總督親自帶的學生?！眲倓偞筘葚輲匠悦娴纳倌攴蠲沽嗣婊貋?，捧著空碗回到啟美身邊，笑嘻嘻不明狀況地介紹，“總督可喜歡她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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