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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裔圖璽倒不說話,只看著他,眼神溫柔。半晌,他雙腿從茶幾上挪下,輕輕拍了拍身邊:“過來坐?!?/br> 中校靜靜看著他,面無表情。他害怕自己此刻心緒浮動,渾身都是破綻。兩人對視良久,各自的心思在沉默中流動。中校知道不可再拖,于是移開目光,依言坐了過去。 坐得近了些,兩人膝頭碰著膝頭。中校躲躲閃閃,腿朝邊上移了移,竭力離對方遠(yuǎn)一點(diǎn)。光裔圖璽卻傾身靠近,一只大手如記憶中一樣輕輕撫過來,細(xì)細(xì)摩挲著中校的頸項(xiàng)。 中校渾身的汗毛豎起,后背一線僵硬起來。他努力遏制著內(nèi)心的波動,照劇本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將其放在沙發(fā)上。 元帥倒也不惱,手放回書卷上,語氣輕輕地問:“晚上去見霍冬謙了?” 中校余光瞥向光裔圖璽,他意識到對方一舉一動,亦都嚴(yán)格照著當(dāng)年的原生時間線進(jìn)行。 “太子邀我去陪玩?!敝行4怪廾罩洃浬陷d中的樣板回答,“吃飯的時候陛下有事在書房,沒有見到面。” “啊,可惜了?!痹獛涊p嘆。 中校并不回應(yīng),只埋頭摳著軍帽帽檐。兩人緊挨著沉默了一陣,誰也不理誰。 他知道按照源時間線的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元帥一只蠢蠢欲動的手又要勾搭上來,撩撥得他心煩意亂,急怒攻心。彼時他血?dú)夥絼?,哪里容得下光裔圖璽擅自跑去結(jié)婚生子這種花邊私事。元帥得子之夜還敢觍著臉上來同他求歡,自己當(dāng)然是不會給好臉色。 繼而自己會開始提卓迎山,兩人就要大吵一通。然后自己揚(yáng)長而去,便是結(jié)束了這段關(guān)系。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中校神情漠然地想。 這時元帥手臂伸過來,一手?jǐn)堅谒缟?。中校低眉順眼,等著那只手賤兮兮地游走到別的地方去。不料光裔圖璽兀自攬著他,竟沒有了下一步動作。中校心生疑惑,余光漸漸轉(zhuǎn)過去,遇到元帥將自己的頭靠過來,輕輕偎在中校肩上。 ——他的行為改變了?。?!中校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掀起巨浪。 元帥濃密的頭發(fā)抵著他臉頰,陣陣光裔圖璽特有的氣息直竄他鼻尖。中校渾身僵硬,雙手老老實(shí)實(shí)搭在自己兩個膝蓋上,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他,他,他…… 光裔圖璽將自己的臉埋進(jìn)中校頸項(xiàng)間,深深地吸了一口,不肯放開。元帥再開口時,話語輕柔,聲線中已帶上了nongnong鼻音: “……艾登,我真的太想你了。” 艾登·斯科特瞳仁一縮,整個人像被電流噼里啪啦炸過一遍。他慌不擇路,用最后的理智在個人終端飛速聯(lián)通了國王和郡主的個人線路,簡單粗暴地發(fā)去一行大字: 他變了?。∷褪抢先サ墓庖釄D璽?。?! 第176章 貪歡 【兩人間饒是不共戴天至此, 竟也還留有愛意?!?/br> 元帥一顆腦袋仍埋在他肩頭,暖暖鼻息淺淺噴在他頸項(xiàng);斯科特中校,此刻可以說是手足無措。 光裔圖璽戎馬一生, 傲睨一世, 人前從來是意氣揚(yáng)揚(yáng);饒是往日同艾登斯科特私下相處, 也難得有這樣脆弱纖細(xì)的感情流露。他此刻喉音嘶啞, 緊緊靠著中校,像雪中的旅人費(fèi)力對著火光尋求一些溫暖;斯科特中校原本已做好了同光裔圖璽大吵一架的心理準(zhǔn)備,經(jīng)不住對方突然這樣示弱。 “你, 你……”他手指扣著膝蓋, 哆嗦半天, 講不出所以然來。 元帥起身, 目光細(xì)細(xì)端詳著中校。中校被他看得心中發(fā)毛, 不知道元帥想干什么, 只目不斜視,端端正正盯著前方。 元帥抬起手指,指腹在他眉眼上輕輕掃過。中校心慌,抬手欲阻止對方:“元帥,你……” 他差點(diǎn)要講“元帥自重”。 元帥卻順勢握住他手, 側(cè)首在他眉梢留下重重一吻,竟是溫柔無邊。他掌心細(xì)細(xì)撫著中校的手指,喃喃開口:“對不起啊,艾登?!?/br> 中校僵住,便想不到自己會等來這樣一句話。 “對不起?!痹獛浀吐曋貜?fù)一句, 眼睫淡淡垂下, “我知道,時徽的事情惹惱你了……但等我知道, 已經(jīng)晚了啊?!?/br> 中校眉頭一皺,驚疑看向身邊的人。 “我若早知道我們之間會這樣,何必選這一條路。”元帥輕輕講道,“……一切都太晚了,是嗎?” 中校抖抖索索,終于知道光裔圖璽在說什么。 這不是星歷5200年剛剛得子的元帥在同他道歉。這是自星歷5330年而來的光裔圖璽,在經(jīng)歷了與斯科特上將決裂、和光裔時徽反目,經(jīng)歷了星門伽馬星上的生離死別后,意識跨越時空,再一次見到星歷5200年的艾登斯科特中校時,難以控制的洶涌情緒。 ——他后悔了。他若有機(jī)會重頭來過,便會如此時此刻。 光裔圖璽既擁有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記憶,定然知道今日和中校一旦不歡而散,兩人之間便再也不是可以這樣坐下來促膝抵足的關(guān)系。 源時間線上,他已親眼見過上將冰冷僵硬的尸體;眼下終于有了重頭再來的機(jī)會,他定然舍不得趕走這個近在咫尺的艾登斯科特。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中校鼻腔難以遏制地酸楚起來。 “光,光裔……”他啞啞叫出聲,覺出自己鼻音里帶出的柔軟與脆弱,又硬生生閉上了嘴。在經(jīng)歷過那么多背叛與流血犧牲后,他不要自己講出什么原諒對方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