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三軍統(tǒng)帥，我自當(dāng)鞍前馬后。”上將挑眉，有理有據(jù)。

    “行行。”國王低頭按照棋譜落子，“倒是人家的兒子出征，你送什么送。”

    斯科特上將手指在全息棋盤邊上劃來劃去，垂眉解釋：“時徽從小被我一手帶大，情分上自不一樣?！?/br>
    “你干什么要一手帶大光裔圖璽的兒子?！眹跏?，看他一眼，“就算是為三軍統(tǒng)帥鞍前馬后，你這手也伸得太長了。”

    斯科特上將抿嘴，便不答話。國王專心打譜，兩人之間沉默一陣。

    “太子圣騎士最后冊封了星隼，不是時徽?！彼箍铺厣蠈⒘季煤箝_口，“陛下還是沒有聽從伏蘭澤大人的建議。”

    “時徽都告訴你了？”國王斜眼看他。

    上將一抬下巴，聳了聳肩。

    “我就跟斑講，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訴光裔時徽?！眹蹀D(zhuǎn)身嘆氣，“那小子但凡知道點(diǎn)什么，就全都告訴你。”

    煩得很?；舳t又落下一子，撓頭。

    “伏蘭澤大人最初打算冊封時徽這件事，我是不會告訴元帥的?！鄙蠈⒌皖^，輕輕說道，“陛下便放心好了?！?/br>
    嗯。國王這才點(diǎn)頭，覺得，不枉自己和斯科特上將自幼相識一場。

    “我猜想，老辣如伏蘭澤大人，不會看不出太子和時徽之間其實(shí)……私交過甚?！彼箍铺厣蠈⑼嫖兜刂v。

    “你想說什么？”國王側(cè)首，聽得無名火起。

    “圣騎士和君王有伴侶關(guān)系，在前朝，不是沒有先例。鴻羲大帝一生未立皇后，駕崩后與圣騎士首領(lǐng)同葬一xue，皇位由親王之子繼承?！鄙蠈⒄遄靡环裘髁艘x，“太子與時徽兩位青年年紀(jì)相仿，本來就互相吸引。一旦時徽受封太子圣騎士，兩人名正言順地朝夕相處，佳偶天成……”

    國王抬手阻止上將繼續(xù)天馬行空地繼續(xù)下去，眼中冒火：“耀甲騎士一生為帝國殫精竭慮，遺愿被你講得這樣無聊不堪?！?/br>
    上將搖頭：“伏蘭澤大人不會不知道，元帥一心想扶植時徽登上高位。時徽天資過人，有目共睹。如果進(jìn)入軍隊(duì)，憑借他自身的能力和元帥的既有威望，他手握霍冬星兵權(quán)，只是遲早的事。這時候把時徽圈在太子身邊，無異是剪了他的羽翼?！?/br>
    國王不響。

    “現(xiàn)在王權(quán)搖搖欲墜，元帥在霍冬星如日中天。時徽占據(jù)天時地利，元帥再沒有想法培植他以外的軍權(quán)繼承者。講得難聽一點(diǎn)，時徽若對太子有心，太子殿下便是從元帥身邊竊走后繼力量的一個誘餌。伏蘭澤大人從太子圣騎士這一個小缺口出發(fā)，機(jī)關(guān)算盡，步步為營——她便是想要用這個來牽制軍權(quán)?！?/br>
    國王被上將講中要害，耳朵一動，不看對方，兀自失笑。

    要承認(rèn)拿自己親兒子當(dāng)誘餌牽制軍權(quán)這種打算，較之當(dāng)年以太星人捉了他去砍斷雙足的羞辱，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他當(dāng)初第一遍讀完伏蘭澤的千字遺言，簡直憤怒。

    而看到太子斑提及光裔時徽時那副欲說還休的嬌怯模樣，他更生氣了。

    ——那臭小子有什么好！霍冬謙沒由來地火冒三丈。

    “但時徽和斑并沒有拘泥于兒女私情，正因?yàn)樾蕾p對方，才更知道要彼此成全?！鄙蠈⒛抗馔瑖跻坏缆湓谌⒈P上，看對方在棋盤上殺伐決斷?！帮L(fēng)物長宜放眼量，他們才是帝國的下一代，就讓他們?nèi)Q定帝國的未來?！?/br>
    “——不要一口一個兒女私情的?！眹躏@然不愿接這個話頭，連過多想象一下時徽這個臭小子和自己的寶貝兒子并立在一起，都覺得很嫌棄，“太子到現(xiàn)在，有動過你們時徽一根手指頭嗎？”

    斯科特上將知道國王不悅，自覺閉嘴。他看霍冬謙一眼，只覺對方好笑：

    太子敢動時徽一根手指頭？他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陛下對太子，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而且，”國王搖頭，放下棋子，“伏蘭澤聰明一世卻沒有看清，元帥斷然不會讓人剪去這根羽翼。貿(mào)然動手，只會引火燒身?！?/br>
    上將為元帥辯解：“元帥愛子心切，自然希望時徽走得更遠(yuǎn)?！?/br>
    “不是。”國王緩緩搖頭，不再說話。

    斯科特上將疑惑看陛下一眼，霍冬謙只低頭專心注視著面前的棋盤。憑借對其多年的了解，上將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

    “陛下想說什么？”他問。

    霍冬謙緩緩端起熱茶小啜一口，聳了聳肩，并不答話。

    “謙。”上將低低叫了國王幼時的稱呼。霍冬謙心軟地抿了抿唇。

    ——“謙，看我捉的獨(dú)角大仙！”

    ——“謙，你管一下銀牙！她又把我的螞蟻放跑了！”

    ——“謙，科學(xué)觀察報(bào)告你要不要幫我寫一下？嘻嘻?！?/br>
    ——“謙，我的目標(biāo)是，成為三軍統(tǒng)帥！”

    ——“謙，我在新聞里，看到光裔圖璽……”

    年少稚氣的艾登·斯科特，心懷壯志的艾登·斯科特，對戰(zhàn)斗英雄飽含崇拜的艾登·斯科特，一步步走到一人之下的艾登·斯科特，在回憶中隱隱約次遞出現(xiàn)，一一浮現(xiàn)在國王眼前。

    “……謙，謙？”

    “你我自幼一同長大；彼此之間的情分，并不亞于我和元帥?！彼箍铺厣蠈⒄Z氣堅(jiān)定緩和，“你心里有話，自然可以放心同我講?！?/br>
    霍冬謙思考良久，長嘆一口氣，興致索然地關(guān)掉了全息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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