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個時候又嫌我比你小一歲呢?！?/br>
    溫喃語噎，沒想到這個坑，居然是她自己挖出來的。

    “要不我去把戶口本上的年齡改一下？”

    “溫喃，你為什么不說話?！?/br>
    溫喃不是不說話，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突然把這層紙給捅開后，溫喃并不像顧決那樣，還能輕松地以開玩笑的語氣來消化這件事。

    短暫的這幾分鐘里，她看著街景連番變換，回望過去的種種，很快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其實早就感覺到了顧決對她有意思，只是顧決一直沒開口，她就一直也裝作不明了的樣子。

    麻痹自己，可終究是騙不了自己。

    她不太摸得清自己對顧決是什么樣的感覺，或許是有些好感吧，不然她也不會失了分寸，沉浸在了這場曖昧游戲里。

    但不能稱得上是喜歡。

    曖昧太容易上癮，熱情褪去，可能什么都不剩下了。

    溫喃很清楚，她給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里，愛情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如果非要談起什么擇偶對象的標準，那也絕不會是顧決這樣的。

    她倒不是覺得，兩人之間有什么門第差別，她也不會覺得是自己配不上他，白白浪費了他的心意。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愿，前幾日，溫喃可能是情難自禁，不小心陷進去了，如果沒有今晚的突然清醒，她可能會越陷越深。

    她并不像外表那樣，好像天塌下來她都能夠承受，相反，她是渴望被照顧的。

    她不想耗太多心神去從零開始經(jīng)營一段感情，特別是和顧決這樣耀眼的、桀驁難馴的甚至是有點幼稚的小男生，一旦開始，她都能想象出兩人的未來會有多么得動蕩不安，需要磨合多長時間，從熱烈歸于平淡，中途會經(jīng)歷多少矛盾。

    或許是她想得太多吧，她才不到二十一歲而已，會有這么多的顧慮，可能確實有點太理性化吧，用家里人的話來說，年輕人，活得沒有年輕人的朝氣。

    可是換個角度，她才不到二十一歲，想法就如此沉悶，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你在想什么？”

    思索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開到了學(xué)校的前一條街、

    如此之快。

    “顧決，你還記得那天，找到白夢后，她說她羨慕我們過得比她好，我說了什么嗎？”

    “我說，有的人可能只是沒有說出來自己過往那些不好的經(jīng)歷，那個有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br>
    車戛然停了下來。

    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jīng)到了學(xué)校門口，溫喃輕輕解開安全帶，昏暗空間里，唯有她的一雙眼眸明亮清澈。

    “因為我的經(jīng)歷，所以我喜歡成熟一點，會照顧人的，抱歉，到此為止吧?！?/br>
    顧決握著方向盤的手，越扣越緊，手背青色脈絡(luò)隱隱凸起，沉默幾秒，在她伸手開門之前，終于開口。

    低沉的聲音回旋在狹小的空間里，氣氛逐漸壓抑。

    “等等。所以你這是拒絕我了？”

    “嗯?！?/br>
    “就再沒有一點機會了？”

    “嗯?！?/br>
    顧決之前一直覺得溫喃是個多變的人，卻也未曾想到她會這樣冷然又絕情。

    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間接表白，甚至算不上是正式的告白，就會讓兩人還未開始就走向結(jié)束。

    顧決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么突然。

    在他怔然的時候，溫喃已經(jīng)下了車，顧決慌然打開車門，追上了她，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指尖貼在她的腕骨上，他的指尖涼，但她的肌膚更冷上幾分，寒意竄入他心底，讓他尾音都不穩(wěn)。

    “我收回那句話好不好，你就當我沒有說過好不好？”

    溫喃抽回自己的手，轉(zhuǎn)過身去。

    燈光打亮他的眉眼，也映亮了他鎖骨上的那顆痣，那是她第一次見他卸下一身反骨，低聲下氣的，如懇求一般。

    溫喃無奈笑笑，她更加堅信了，那次看見的科普不靠譜，鎖骨上有痣的人會有復(fù)雜的感情關(guān)系，可是這還未開始，就被她親手掐斷了。

    這樣說或許也有些不恰當，他也才十九，或許以后還會有不止一段感情，跟她的這零碎幾頁，根本算不上什么。

    “何必呢，顧決，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停在這里是最好的選擇?！?/br>
    燈泡倒影融化在他的瞳孔，像匿著一片湖泊。

    “溫喃，其實我也騙了你?！?/br>
    他眼里的光明明滅滅，暗下去的時候，苦澀難藏。

    “我其實不止見過你兩次，我在今天那個商場也遇見過你，江城這么大，你說巧不巧？你還記得你是哪一天去的嗎？”

    溫喃愣住。

    她好像確實是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去過那個地方，具體是哪一天，在那里做了些什么事，她通通都不記得了。

    “可我還記得。”

    “還有一次，就是我之前跟你說保密的那次，那是我在學(xué)校里第一次看見你，你在辦公室里和你們輔導(dǎo)員吵起來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

    她記得。

    那一天，因為那件事，她的心情陡然墜入谷底，她相信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也不會知道那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就像你說的，我們才認識不久，你對我也沒有多了解，不是嗎？為什么要給我判死刑呢，溫喃？”

    顧決感覺自己像是深秋里的落葉，簌簌落在地上，被踩踏無數(shù)遍，碎成灰燼。

    “為什么呢？”

    為什么呢...

    如果這世界上所有為什么都有一一對應(yīng)，無比明了的原因的話，那溫喃也有很多未解的難題想要問，可惜沒有。

    沖動也好，直覺也好，至少這一刻，她解釋不了，無法給出一個圓滿的讓他們都能接受的理由。

    “我明白了?！?/br>
    顧決苦笑一下，退了一步。

    “進去吧，等會兒要關(guān)門了?！?/br>
    “好。”

    ...

    人可能真的喜歡犯賤，溫喃走了一會兒過后，心里在猜想，顧決還會不會再追上來。

    結(jié)果是沒有。

    溫喃拖著沉重的腳步，眼皮也很沉，都讓她分不清自己是太疲倦，還是單純困了。

    是不是真的是她自己搞砸了這段關(guān)系？

    可是她覺得自己沒錯，她只是切斷了一段曖昧的關(guān)系而已，她又沒有把顧決當備胎，也是經(jīng)過兩人的接觸后，她覺得不合適，及時終止，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過九月的夜晚，她卻覺得格外冷，回到寢室后，整個人好像才活過來一些。

    紀西檸給她打來了視頻。

    她還在住院，溫喃昨天去看過她，她整個人精神狀況好了不少，說自己很快就能出院了。

    溫喃這會兒想找人說說話，就拿著手機走到了外面的陽臺上，用近乎平靜的口吻跟她分享了整個過程。

    “好突然啊...”

    “溫喃姐，如果你真的對他有意思的話，其實可以試一試啊，萬一...他真的不是表面那樣，萬一他其實很會照顧人呢？”

    “你看清許哥哥，看起來是不是超級高冷的，其實他很溫柔，也蠻會照顧人的，他弟弟應(yīng)該也差不多的吧？”

    溫喃本來是找她傾訴的，卻莫名被喂了一口狗糧。

    “差不多就行了啊，我今天吃得很飽了，不想再吃狗糧了?！?/br>
    “不是...我們還不是那種關(guān)系?！?/br>
    這個“還”就用得很微妙了。

    “看來你們進展不錯啊?！?/br>
    溫喃開玩笑地說。

    “哎呀，不說這個了?！奔o西檸有些害羞，但轉(zhuǎn)瞬神色又變得認真。

    “溫喃姐，我有個事要告訴你?！?/br>
    她這話題轉(zhuǎn)得太突然，又有些嚴肅，溫喃的好奇心也被激發(fā)出來：“什么事？”

    “那個...”

    她突然欲言又止。

    “沒事，你說吧?！?/br>
    “那個...葉沉到江城來了，他說是來找你的，但是沒聯(lián)系上你，他可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電話號碼。他就找到了我，但我說我很久沒跟你聯(lián)系了，沒跟他透露太多，你放心?！?/br>
    “就是，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找到你學(xué)校里去，如果你見到他，千萬不要太激動啊...”

    葉沉。

    好久沒聽見過這個名字了，也是，如果不是紀西檸今天提起來，她還以為這人已經(jīng)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是比較喜歡虐男一點，對不起了顧決，先委屈你一下

    是有點別扭，但談戀愛不就是別扭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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