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行看過去。

    李寒山長身玉立，話音溫和，面帶微笑，頗有幾分風(fēng)度。

    周如曜迅速藏起小本子，和顧之行對視一眼，看向李寒山。

    顧之行立刻起身一把按住周如曜，屈膝壓在周如曜腹上，一手撐住周如曜的椅背。

    李寒山：“……？”

    周如曜話音尖細極了，“李寒山，你要干什么！”

    他說著話，眼睛卻看著李寒山。

    李寒山：“……你們在干什么？”

    顧之行看著李寒山，話音低沉，“枝枝，別離開我?！?/br>
    周如曜：“李寒山，你松手！”

    李寒山：“……”

    你們有病嗎？

    李寒山伸手按了下鼻梁，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隨后露出禮貌性的微笑，“很幽默。”

    顧之行看見他這反應(yīng)，冰冷的臉上浮現(xiàn)出輕微的遺憾，松了手。

    李寒山：“……”

    這表情什么意思。

    顧之行正想說話，卻突然見兩個女孩正在李寒山附近打鬧著，不自覺間愈發(fā)接近他們。

    波光粼粼的泳池在女孩漂亮的臉上洇出格外不同的神采，黑發(fā)飄揚，她如同活潑的小鹿。

    顧之行蹙眉。

    女孩越來越接近。

    顧之行伸手，一把捉住李寒山的胳膊拉了過來。

    李寒山有些疑惑，“怎么了？”

    顧之行搖頭，“沒事，你站得太遠我腿疼?！?/br>
    李寒山：“嗯？”

    什么邏輯。

    李寒山話音剛落，身后兩個女孩推搡間似乎沒注意平衡，一個女孩腳滑因慣性直直沖了過來。

    不過李寒山并沒站在原來的位置，女生沖過來的瞬間與李寒山擦肩，隨后倒向剛起身準備說點批話的周如曜。

    周如曜：“……？”

    他一把拉住女生，然后被女生直直拉住沖向泳池。眼看著要掉落泳池，周如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口袋里的書，狠狠朝著顧之行扔過去。

    書掉落在李寒山腳邊。

    周如曜一手扶住女生的腰，一手劃水，三兩下游到岸上。

    女生似乎不熟水性，在周如曜懷里用力撲騰著，甚至有些溺水的征兆。

    李寒山正想彎腰拿起本子，剛低頭，就瞥見了一下奇怪的詞句。

    接著，那本子被顧之行立刻拿走。

    周如曜水性很好，即便女生努力掙扎，也還是帶著她迅速回到了岸上。

    女生似乎因為驚嚇過度暈倒過去了，幾個場內(nèi)救生員迅速圍過來給女生進行急救。

    周如曜伸手將黑發(fā)擼上去，露出了白皙俊秀的面容，他嘆了口氣，一邊擰了擰衣服上的水一邊走向顧之行。

    剛走到顧之行面前，便看到她一臉凝重。

    周如曜茫然極了，“怎么了？”

    顧之行瞥了眼李寒山，摟住周如曜轉(zhuǎn)身，將本子遞過去。

    周如曜低頭一看。

    “方枝因一次泳池事故對周如曜一見鐘情，他活潑開朗，帥氣陽光，又優(yōu)秀溫柔，回回考試全市前三。盛懷中學(xué)誰不知道周如曜看似平易近人，但實際倨傲冷漠，可望不可即。但只有方枝知道，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他聲音沙啞，神色偏執(zhí)，紅著眼道：枝枝，別離開我。方枝不知道，其實他蔑視生死，只因落水的是她，他才義無反顧?！?/br>
    周如曜：“……？”

    怎么連我也要聲音沙啞眼睛發(fā)紅。

    第11章

    游泳課結(jié)束，顧之行與周如曜沒能說一句話，這讓李寒山久違地享受到了安靜的幸福。

    三人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一路沉默。

    快到教學(xué)樓時，李寒山見顧之行與周如曜使了眼色，便各自找借口離開了。

    李寒山本來無所謂，他們只要不來煩他怎么樣都是好的。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他有些在意，在意那個本子的事情。因為他剛剛?cè)绻麤]看錯的話，本子上，似乎寫有他的名字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內(nèi)容。

    李寒山只記得隱約的字句，好像是“李寒山……偏執(zhí)……眼睛發(fā)紅：不要離開……”之類的。

    李寒山：“……”

    不知為何，想起來的瞬間他感到有些羞恥和語塞。

    不過問題是，這內(nèi)容到底是什么……是小說？

    李寒山揣測，隨即又立刻否定。

    那個本子他之前有注意到過，周如曜似乎總是隨時攜帶，時不時與顧之行對著那本子評頭論足說悄悄話。如果單純是，以“李寒山”為主角的小說的話，他們兩人應(yīng)該不會這么坦然？或者說，他們應(yīng)該不至于無聊到用他當(dāng)主角來寫小說。

    而且，這對他們除了能找樂子外根本沒有什么利益可圖……

    ……

    不，他們可以坦然地以見義勇為為由去搶校園卡，當(dāng)然可能坦然面對他。而且，他們的的確確就是無聊到要到處找樂子的人，拿他來寫小說聽起來也太像這兩個傻逼會干的事情了。

    李寒山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排除他們在用他來寫小說的可能性。

    如果正推無法發(fā)現(xiàn)這個猜測的錯對的話，那么反推呢？

    假定他們在用他來寫小說，那么……那么他媽的有什么好推的，完全合理。

    李寒山回到了教室，陷入了思緒中。

    另一邊的顧之行和周如曜完全不知道，李寒山借由本子上的只言片語推理出來的東西已經(jīng)接近了事實的本質(zhì)，他們現(xiàn)在還在廁所里體會人生的參差。

    周如曜：“阿行，我不理解。”

    顧之行拍肩，安慰道：“現(xiàn)在紅眼睛的重任交給你了，你好好干吧?！?/br>
    周如曜十分痛苦，表情逐漸扭曲，“我不理解，為什么，我甚至是被迫見義勇為，為什么。”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顧之行接著安慰道。

    “現(xiàn)在紅眼睛的又不是你！”周如曜暴跳如雷，在盥洗池前反復(fù)踱步，“你倒是跟我說下這福氣在哪里??？這福氣過給你要不要啊？”

    顧之行：“……”

    顧之行想了下，十分真誠地道：“起碼現(xiàn)在我不用被打斷一條腿了?！?/br>
    周如曜：“……”

    他深呼一口，黑眸濕漉漉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我怎么辦?。课以趺磻?yīng)付方枝??？我在夢里記得清清楚楚，她是倒追誒，比孟思雪還纏人啊！”

    顧之行沉思許久，拍了拍周如曜的肩膀。

    她道：“我覺得這事責(zé)任全在李寒山。”

    周如曜看向她：“……不然”

    顧之行點頭：“我們?nèi)フ依詈桨??！?/br>
    “……所以？”李寒山笑了下，“你們希望我?guī)湍銈兘鉀Q方枝的追求。”

    周如曜點頭如小雞啄米。

    李寒山?jīng)]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有兩個問題?！?/br>
    顧之行神情淡漠，“說吧?！?/br>
    李寒山合上書，話音慢條斯理，“有什么證據(jù)呢？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

    昨天救了人，今天就覺得自己會被猛烈追求。

    是不是有點想太多了。

    李寒山這么想著。

    顧之行和周如曜對視一眼，顧之行拿出手機。

    李寒山掃了一眼。

    “你好，請問你是周如曜的朋友嗎？我是方枝，我從朋友那里得到了你的微信，游泳池課上非常感謝周如曜救了我！我很想表達感謝，想請問一下，周如曜同學(xué)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我想送他禮物?！?/br>
    這是顧之行收到的消息。

    李寒山看向他們，語氣溫和，像是一名耐心的老師：“這證明不了什么，我覺得她并沒有顯出過多的感情?！?/br>
    周如曜也拿出了手機：“你看看我的?！?/br>
    “嗚嗚嗚非常感謝你救了我，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連累你的?！?/br>
    “對啦，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方枝?！?/br>
    “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空，我想約你吃個飯感謝你！”

    李寒山語氣委婉，“我覺得這只是禮貌地——”

    周如曜打斷他：“往下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