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還挺——”程沐則的話重復(fù)到一半，陡然轉(zhuǎn)了個彎，他猛地從桌上支起身，“你吃錯藥了？”

    秦逸聳聳肩，手還在滑動聊天記錄，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那你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嗎？你是打算去勸陳皎別動歪心思，還是找沈老師讓他離陳皎遠點？但說實話啊，我要是他們，大概只會回一句關(guān)你屁事?！?/br>
    “……”

    秦逸又道：“不然你就放棄，陳皎愛怎樣怎樣，你又不是非她不可，干嗎非管她劈不劈腿？”

    程沐則微動喉結(jié)，垂下眼睫，蓋住晦暗的情緒，一句“不行”含混地從喉嚨里鉆出，音量卻足以令旁人聽清。

    秦逸看了眼已經(jīng)沒救的程沐則，隨手點開了對話最后的情感遲鈍度測試。

    鏈接跳轉(zhuǎn)的是程沐則上次測試的結(jié)果。

    片刻后，秦逸的爆笑聲打破了工作室里的沉悶氣氛。

    “哈哈哈哈哈～”

    秦逸指著屏幕上的測試結(jié)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堅持要嘲笑程沐則：“你上大學(xué)以后就再沒拿過這么高的分數(shù)了吧，95分的感情遲鈍度，我的程哥啊，可真有你的，哈哈哈哈?！?/br>
    程沐則扯扯嘴角，堆積的不爽在眉間描摹出褶皺。

    秦逸抬手揉了揉自己笑到發(fā)僵的面頰，對程沐則挑了挑眉峰：“別垂頭喪氣了?！?/br>
    他緩和了一下情緒，繼續(xù)說：“你好好想想，沈老師也不喜歡男的，你的‘撩’與其說是‘撩’，不如說是和他建立一段相對親密的關(guān)系。你要是真成功了，不就有影響他社交圈的底氣和條件了嗎？”

    聽著，程沐則渙散的目光收攏了些。

    秦逸拄著桌面往前移動了一小段距離：“你沒好好看測評結(jié)果說明吧？”

    他指著手機，繼續(xù)說：“這結(jié)果上都寫了，像你這種重度患者，情感轉(zhuǎn)換輸出的等級都會相應(yīng)下降幾個檔次?！?/br>
    程沐則皺眉，明顯沒明白：“什么意思？”

    “這就代表，你就算火力全開地去撩，在別人眼里也和鬧著玩似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你一不小心會釣到誰。如果你能，那他肯定是‘姜太公的魚’?！?/br>
    秦逸搖動手機：“所以，你真不打算試試？”

    那些話像是最后一片浪潮，徹底沖開程沐則腦中松動的水閘，水流傾瀉而下，洶涌前行。

    他一把扯過還在秦逸掌心的手機，直接在咨詢師的對話框里打下一行字：「我該怎么做？」

    對方的秒回恰如其分地回應(yīng)著他的熱切。

    「第一步，刷存在感?！?/br>
    程沐則站起身，把桌上的鑰匙扔給秦逸：“攝影器材和我電腦別亂動，其他的隨便你，我走了?！?/br>
    程沐則身上突如其來的精神讓秦逸一懵，他呆滯地問道：“你去哪啊？”

    “刷存在感?！?/br>
    鈴鐺晃動的聲音在身后遠去，程沐則踏進了校園。

    看著午后溫和的陽光和學(xué)生們懶散的步伐，程沐則驀地意識到，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

    他松了松眉心，停住自己充滿斗志的腳步。

    他拿出手機，調(diào)出秦逸的課表，發(fā)現(xiàn)今天下午第一二節(jié) 剛好是沈教授的課。

    距離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想起沈教授課上人滿為患的場景，程沐則決定現(xiàn)在就去教室占座。

    A301的教室里，有幾個人在自習(xí)。

    程沐則找了個位置坐下，刷起了攝影論壇。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同學(xué)陸續(xù)走進教室。

    他放下手機，看向門口，靜靜地等待沈教授的到來。

    鈴響前一分鐘，沈教授準(zhǔn)時到達教室。他好像又重新變成了那個行止端方的教授，自帶發(fā)光的職業(yè)濾鏡。

    縱然沈靳之講得很有趣，程沐則卻還是阻擋不住體內(nèi)洶涌的睡意。

    窸窣的人聲形成天然的白噪音，周圍書籍上的文字開始扭曲，變形成一種特有的催眠圖制，強迫他進入睡眠。

    下課鈴聲柔和地響起，學(xué)生們陸續(xù)散去，沈靳之收拾著講臺上的東西，動作比平時更慢了些。

    直到最后一個學(xué)生從教室里離開，沈靳之才停下手。

    他緩緩走向程沐則，站定在程沐則對面。

    喧鬧的人聲被隔離在耳外，此刻，沈靳之只能聽見程沐則的呼吸聲。

    “醒醒?！鄙蚪吐晢局叭硕甲吖饬?，還睡？”

    程沐則沒有反應(yīng)。

    “程沐則。”

    沈靳之又叫了一遍，可程沐則卻在課桌上翻了個面，過濾打擾地繼續(xù)睡。

    沈靳之抿起嘴角的笑意，俯身靠近程沐則：“阿夏，攝影課要遲到了?！?/br>
    那句話像是什么敏感的開關(guān)，瞬間戳碎了程沐則的睡意。

    程沐則猛地從課桌上彈起，下意識抬手拉起書包帶，手上卻撈了個空。

    他微微抬眼，正對上沈教授的臉。

    他環(huán)顧了一圈空空如也的教室，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剛剛恍惚間，他好像聽到有人叫他“阿夏”。

    阿夏是他的小名。

    因為生在四月，而四月又有一個“維夏”的別名，小時候母親就一直叫喊他夏夏，等他大了些就改叫了阿夏。

    但自從母親去世后，這個名字就再沒人喊過了。

    想來，他剛才該是夢到母親了。

    只可惜他又不記得了，不然，至少還可以在夢里相聚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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