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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一撇,高傲地說,我要坐你這兒。 沒有哪個被示好的人會不知好歹地拒絕,大家對于這種似有若無的小小曖昧來者不拒。 然而對江棄來說,卻是毫無道理的幼稚。 他通常會拎著燕也然的校服領(lǐng)子,把人丟到一邊兒。 然后大喇喇坐下,收回座位腹地,并且一腳踩在同桌燕也然的凳子上,將人趕走,并對他說:“邊兒待著去?!?/br> 燕也然就乖乖坐到他前桌,又怕又愛惹,吃一口飯,就要回頭看看江棄。 吃飯的時候,燕也然最大膽的一個動作,就是把自己食盒里的大魚大rou夾給江棄。 看著江棄眉毛一豎,知道這是要生氣,燕也然就趕緊抱著自己的碗躲遠(yuǎn)遠(yuǎn)的。 在教室的一南一北,他就沖著江棄喊:“好吃的,別扔哈。” 江棄拿他沒辦法,但覺得浪費糧食好像不大好,最終又好氣又好笑地把食物通通解決。 …… 對于以前的燕也然,江棄的記憶歷久彌新,每一幕他都回憶過不下百次。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了解燕也然。 可重逢后,卻發(fā)現(xiàn)十年果然還是改變了太多。 十八歲以前的燕也然把自己毫無保留地曝露給江棄,二十八歲的燕也然,卻對自己的一切絕口不提。 在粥熬出香味的時候,江棄的余光終于看到了那抹影子。 衣服已經(jīng)穿好,但頭發(fā)還亂糟糟的。 燕也然從臥室里謹(jǐn)小慎微地探出腦袋,和正好抬頭的江棄對視上,立刻就慌張地埋下了頭。 兩只手?jǐn)囍陆?,從幾米開外也能看到他紅透的面頰和耳朵尖。 江棄心里忽然有些柔軟。 他想,至少容易害羞這一點,過了十年也沒變。 江棄盡量做出平和如常的樣子,不想嚇到他,道:“浴室里拆了一副新的牙刷。” 燕也然還是緊張,埋著腦袋,小幅度點頭,啞著聲說:“我知道?!?/br> 他剛才已經(jīng)洗過臉?biāo)⑦^牙了。 如果不是因為江棄在外面等著,他可能要再洗個澡。 也不為別的,就是不想太邋遢地面對江棄。 江棄說:“那就來吃飯。” 燕也然就不動彈了。還站在那兒,像是在猶豫什么。 江棄失笑,總覺得這一刻的燕也然無限接近于十年前的燕也然。 同屬于……自己點了火卻不會自己收場的笨。 他猜想燕也然是沒還沒接受兩個闊別已久的人突然上床的事實。 其實江棄可以給他時間緩沖。 他們可以慢慢來。 于是江棄打算開口先岔個話題,安撫一下已經(jīng)羞到不能走路的燕也然。 “你先——” “你戴套了嗎?” “什么?”江棄愣了愣。 他心中設(shè)想的害羞的燕也然,語氣慌亂地,又重復(fù)了一遍,問:“你戴了嗎?沒有……沒有弄進(jìn)去吧?” 水汽蒸發(fā),粥開始發(fā)出了咕嘟冒泡的聲音。 但除此之外,客廳變得安靜。 江棄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以為這件事對燕也然的沖擊很大,至少會讓燕也然三天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太自以為是了,還以為燕也然是十七八歲的笨小孩。 事實上,如今的燕也然已經(jīng)很成熟。 對于一場性。事,燕也然已經(jīng)不會羞于啟齒,他最關(guān)心的是,自己有沒有做好安全措施。 這當(dāng)然是對的,但江棄卻感到如鯁在喉,五味雜陳。 “你、你沒戴嗎?!” 看江棄臉色不對,燕也然立刻慌了,整個人仿佛要原地跳起,手足無措地捂著肚子打轉(zhuǎn),好像聽見了什么晴天霹靂。 他開始喃喃自語,說:“不能這樣,不能再弄進(jìn)去,怎么辦……” 在燕也然變得更神經(jīng)質(zhì)以前,江棄打斷了他,說,“沒有弄進(jìn)去?!?/br> “……沒有嗎?” 燕也然驚喜地看著他,眼神發(fā)亮,哪里還有什么害羞。 “沒有。” 江棄說完,低頭關(guān)了火。 垂下的碎發(fā)擋住了他沉下的臉色。 他克制著自己不要沖動,不要胡亂猜忌。 他開始為燕也然的這種夸張反應(yīng)找借口,想著,或許燕也然只是潔癖,對這方面很在意。 可江棄很難不假設(shè)…… 燕也然的害怕,是因為有人弄進(jìn)去過,讓他難受,讓他討厭。所以他這樣介意。 雖然這與江棄無關(guān)。 對,根本與他無關(guān)。 不過就是成年人間正常的,親密行為。 燕也然沒有為他守身如玉的義務(wù)。 “太好了?!?/br> 燕也然拍拍胸口,一邊說著一邊朝江棄走了過來,臉上又恢復(fù)了在公司遇見時那種虛偽又做作的笑。 他仰著頭對江棄道,“那就沒關(guān)系了?!?/br> 乘粥的碗突然摔在地上。 江棄呼吸不自覺地加重,他很想刻薄地問一句:只要戴了套,是誰都沒關(guān)系,對嗎? 但他沒有說出來。 他舍不得說這種狠心的話,怕把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那點聯(lián)系又割斷。 guntang的海鮮粥伴隨著濃郁的香氣,撒了一桌。 江棄的手垂落在旁邊,濺到皮膚上幾乎瞬間就紅了。 燕也然還不知道江棄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