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下意識想否認。

    怎么可能是燕也然。

    怎么可能他又在酒吧。

    燕也然是沒有正經(jīng)地方去了嗎。

    各種無厘頭的想法交織。

    江棄冷著眉眼，順著唐綽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燕也然。

    但這次，燕也然沒有穿服務生的衣服。

    他身形瘦削，但體態(tài)輕盈挺拔，穿著一件白色體恤，簡單得有些樸素。柔軟的頭發(fā)天生是淺棕色，襯得他的皮膚白得發(fā)光。

    往人群中一站，相當惹眼。

    燕也然在吧臺和一個人說著話，因為離得太遠，只能看見他表情有些著急。

    江棄不知道他們在聊什么，只看見對方忽然掏出了錢包，抽了幾張百元鈔票放在吧臺上。

    然后調(diào)酒師端出兩杯酒。

    燕也然沒有絲毫猶豫，干脆利落地把兩杯都喝光了。

    然后抓走了吧臺上的鈔票，寶貝似的塞進包里。

    “他……”唐綽頗為感慨地說，“他這么缺錢？”

    江棄的臉色已經(jīng)黑到不行了。

    拒絕他的邀約，說自己很忙……

    就是忙著，來酒吧陪人喝酒，賺那幾個尊嚴換來的錢。

    燕也然，你真夠有出息。

    江棄噌的一下站起身，那瞬間，不自覺泄露出絲縷信息素的威壓。

    一旁喝酒喝得正開心的人們忽然就頭皮發(fā)麻渾身緊繃。直到江棄離開他們兩三米遠，才得以松口氣。

    -

    “錢是不可能退的?！?/br>
    “我要報警?！毖嘁踩煌t著一雙眼望著跟前這無賴，“你欺詐。”

    “私下進行信息素注射本來就是不合法的，你報警，指不定抓誰?！?/br>
    那人嗤笑說，“而且問題出在你自己身上，你他媽早被人標記了，腺體排斥所有Alpha的信息素，這情況你不提前說，現(xiàn)在來怪我？”

    “……是你說可以保證匹配成功，我才付了錢?！?/br>
    “唉，你扯這個就沒意思了，做生意本來就是風險買賣。我盡我所能幫你找了那么多Alpha，結(jié)果全失敗了，我難道不給他們勞務費？再說，你這情況一般人都不可能接，我只收你六千真的是太便宜了。如果你真要報警，那隨你，到時候咱倆拘留所當牢友?！?/br>
    “你……”燕也然氣得渾身發(fā)抖，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駁，“你混蛋！”

    人群的喧囂蓋過了他們的爭執(zhí)。

    那人看著燕也然委屈又無奈的樣子，覺得有意思，忽然道，“其實，出來混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為難你，咱們各退一步?！?/br>
    說著，他抽出六百塊錢，又轉(zhuǎn)頭沖調(diào)酒師使了個眼色，端出兩杯未經(jīng)調(diào)制的烈酒，推到燕也然跟前，說：

    “你給我的錢我都拿去買那些信息素注射劑了，現(xiàn)在就剩這六百塊，我不賺你的。你陪我喝兩杯，咱們交個朋友，怎么樣？”

    燕也然臉色從羞惱的紅褪成一片慘白。

    對方的意思很明確，不可能退錢了。

    其實燕也然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但難免感到無望的痛苦。

    臨時的兼職不好找，要錢多的就更難。

    為這事兒，他前段時間一天要跑好幾個地方，好不容易攢夠那么多錢，現(xiàn)在都白搭進去。

    有時候燕也然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成熟，總對那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抱有期望。

    結(jié)果就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要回到垃圾堆一樣的環(huán)境里，像個垃圾一樣地逐漸變質(zhì)。

    現(xiàn)在錢沒了，身體隨時會出現(xiàn)問題，兼職有一天沒一天的，說不好下一頓在哪兒。

    如果緊著尊嚴就這么走掉，他接下來幾天可能連飯都沒得吃。

    好像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六百，夠他一兩個月的生活費了。傻子才不要。

    于是燕也然咬咬牙，端過酒，猛的兩口干掉。

    火燒的疼痛從口腔鉆入胃里。

    在那人的大笑聲中，燕也然抓住那幾張鈔票，塞進包里，轉(zhuǎn)身就走。

    沒什么好丟臉的，也沒什么好生氣。

    為自己的倒霉付出代價罷了。

    酒精上頭的速度很快。

    燕也然覺得周圍的人都在天上飄著，而他踩著棉花，一步一個腳軟。

    好不容易擠到門口，晚風一吹，讓他清醒了幾分。

    靠在酒吧外面休息了片刻，稍微站穩(wěn)了，他才抬腳，準備離開。

    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

    燕也然一驚，戒備地回頭一看，愣了。

    他醉得好快。

    因為他看見了江棄。

    是不是人倒霉到極點，就容易幻想出一些美好的東西，來撐著他熬過這種痛苦。

    江棄的模樣太真實，有胳膊有腿，眉毛眼睛鼻子全都像真的。

    燕也然怔愣地抬手，想戳一戳這幻覺一般的存在。

    手腕卻被束縛住。

    他張了張嘴，想說，江棄，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

    還想說，江棄，你怎么才來，我等了好久，我差點都要撐不住了。

    可他什么都沒來得及說。

    昏暗的夜色下，不時閃爍的霓虹燈光里，江棄沉著臉色，附身在他耳旁，用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冷漠口吻，問他：

    “燕也然，買你一晚上，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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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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