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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江棄敲得稍微用力了一些。 還是無人應(yīng)答。 江棄忽然意識到,他真的太沖動了。他為什么沒想過燕也然夜不歸宿的可能性呢? 半小時后,江棄確認了。 房子里沒有人。 燕也然不在家。 他獨自一人上演了一場足夠糾結(jié)也足夠落魄的內(nèi)心戲,然而觀眾根本沒有就座。 打開手機,翻出hr給他的燕也然的聯(lián)系方式。 江棄難得有這種一不做二不休的執(zhí)著精神,毫不猶豫地打了過去。 對面正在通話中。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江棄掛斷了。 許久,也或者只是下一刻,江棄抬手捂著眼睛,有些疲憊地,無聲地笑了起來。 緊繃了一夜的身體在這瞬間卸了力氣。 他沒有再繼續(xù)撥打電話, 外面的夜色依然濃重,沒有光借給他看清自己的樣子。 雨逐漸變大,已經(jīng)能聽見沉悶的拍打聲,風(fēng)從樓道的窗戶吹進來,把江棄的腦子吹得無比清醒。 他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這個沖動的、固執(zhí)到神經(jīng)質(zhì)的自己,其實根本就是十年前被拋棄后耿耿于懷不肯放手的那個人。 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等到天亮再說? 他這么火急火燎的,是來為燕也然主持公道的嗎? 不是,他只是在犯病。 在過去每一個想要找到燕也然的夜里,他都犯過同樣的病,不計后果,不肯善罷甘休。 反反復(fù)復(fù)地期待,反反復(fù)復(fù)地落空。 不差這一次。 - “您好,您的外賣已經(jīng)送到門口了,麻煩您拿一下?!?/br> “來了來了——” 燕也然站在門口,跺了跺腳,地上一灘水。 他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提著外賣盒,正好跳出來看一個附近的跑腿單,打賞豐厚,立刻接了。 這時門打開,小姑娘探個腦袋出來接外賣,愣了一下。 “哇小哥,怎么被雨淋成這樣了!” 燕也然遞外賣的手頓了頓,下意識說道: “不好意思,實在抱歉,雨下得太突然,我沒來得及準(zhǔn)備……別擔(dān)心,就只是外面口袋濕了,里面的燒烤是好好的。您可以先打開看看,確認一下?!?/br> 一個差評今天就得少很多獎勵金,這一單也白給。 燕也然可在意了。 結(jié)果小姑娘笑了笑,沒應(yīng)聲。 回過頭在玄關(guān)翻了翻,抽出一套厚厚的雨衣遞給他:“你現(xiàn)在去準(zhǔn)備肯定得耽誤時間,我男朋友有多的,你拿去用。” “???”燕也然接過雨披,傻住,說,“我,我給你錢嗎?” “小哥,你怎么呆萌呆萌的?!毙」媚飻[擺手,說,“我經(jīng)常點外賣,好幾個跑腿小哥我都認識。像你這樣大雨天不穿裝備的倒是第一次見,是新手上路?” “不是。我兼職,就做一周,沒有發(fā)員工服?!毖嘁踩徊亮瞬令^上滴下的水。 手機里催單的信息響起,燕也然第一次送完外賣后還從客人手里順走東西,有些無措地站在那兒。 小姑娘笑道:“東西你拿著吧,我看你也忙就不耽誤你了,騎車注意安全哦,拜拜?!?/br> 說完啪的一聲關(guān)了門。 燕也然有點遺憾地想,他剛才應(yīng)該先說謝謝。 雨下得很大,燕也然不敢像別人騎車那么野,他的車是租來的,摔壞了就得賠。 還好平臺和單主對于雨夜的跑腿服務(wù)十分寬容,燕也然一夜都沒有收到差評。 凌晨五點的時候他收了工,回到家里。 洗個熱水澡,吹干頭發(fā),窩進床上。困得都不行了,還是撐著眼皮子看了一眼接單平臺的后臺。 今天從白天跑完通宵,到現(xiàn)在收入四百多。 也算不錯。 燕也然舒心地躺下了。 由于酒吧兼職和實習(xí)工作先后出了岔子,燕也然臨時想找份活不太容易。 所幸他這些年摸爬滾打的也認識了不少朋友,知道他缺錢就給他介紹了這個兼職。 夜間的跑腿比一般送外賣的要掙更多,除了累點,就沒什么不好。 但這工作不長久,燕也然只想當(dāng)個過渡。 江棄的公司也算是有良心了,還給他發(fā)了幾千塊的工資,但這個錢燕也然不能動。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頭開始痛起來。 燕也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睡不著。 江棄的臉忽然在腦海里短暫浮現(xiàn)—— 那張成熟英俊的臉,有別于十八歲時的青澀,但卻有同樣的冷漠。 很久以前燕也然就想象過,他會如何與江棄重逢,他還參考過偶像劇里的橋段,模擬著哭過。 結(jié)果真見面了也沒什么,人該怎么活著還得怎么活著。 燕也然這些年活得特別清醒。 什么東西該想,什么不該想,什么屬于他,什么他要不起,他門兒清。 見到江棄那一刻,燕也然就覺得他們沒可能。即便沒有看到手上那枚戒指,燕也然也不會幻想什么再續(xù)前緣。 江棄過得太好了,好到……燕也然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就覺得,沒必要。 沒必要去續(xù)什么前緣。 更何況燕也然現(xiàn)在跟誰也續(xù)不了緣,他自己的人生問題多多,他就想著每天吃飽穿暖就行了,什么感情,那都太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