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女宦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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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這一場風(fēng)雪又急又厚。 一行人趕到中軍大營,幾乎已成了雪人。 謝堰遠遠瞧見白茫茫的轅門下立著一堆人,人頭攢攢,像是發(fā)覺了他們所在。 漸漸歡呼聲清晰傳來。 “回來了!” “謝大人回來了!” “容公公呢?” 董周與馬令等十來位軍將,自昨夜便守在轅門下,眼巴巴望著賀蘭山方向,自玲華告訴他們,謝堰親自帶人去營救容語,他們便枯坐在轅門東側(cè)的木亭下,一雙眼熬得發(fā)紅發(fā)腫,面頰也現(xiàn)出皸裂之色,怎么都不肯回營。 直到望見綿密的風(fēng)雪里,漸漸駛來一群身影,方一個個活了似的,蹦跶起來。 王桓是兩個時辰前回的營,他與姚科今日清晨殺獲一批蒙兀殘兵方回大同軍營,驟聞容語舍身偷襲蒙兀糧營,都顧不上歇口氣,又獨自帶著十幾名親軍衛(wèi)快馬奔來山西大營。 若非幾位將軍攔著,他非要往賀蘭山趕。 他是個急脾氣,左等右等不見謝堰歸來,擔(dān)心半路出事,正要上馬去接應(yīng),被侍衛(wèi)搖著胳膊喊, “將軍快瞧,那是謝大人的赤驥!” 謝堰這匹赤驥來自西域,馬尾巴成火紅色,如同一團火焰在風(fēng)雪里搖來晃去,十分顯眼。 蓄勢許久的酸楚涌上王桓眼眶,他忍著滿腔擔(dān)憂,抹了一把臉,大步往前沖。 待謝堰一行駛近,方才清晰看到他身后坐著一人。 定是容語。 “提督!” “監(jiān)軍!” 大伙蜂擁而上。 謝堰勒緊馬韁,在轅門前緩緩?fù)A讼聛?,身后的人一直緊緊摟住他腰身,到后來幾乎是貼在他后背,他猜容語該是撐不住了... 果不其然,馬還未停穩(wěn),被大氅裹著的容語徑直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卿言!” 王桓一個健步往前,抬手去接。 謝堰眼疾手快,將韁繩一丟,從馬上躍下,先他一步將容語攙住。 容語一頭撞在謝堰胸膛,雙腿酸軟差點滑落在地。 王桓止步,驚異地抬眸,目光撞上謝堰。 不過這一抹驚異轉(zhuǎn)瞬即逝,他迅速折去容語另一側(cè),扶住她,“卿言,你怎么樣,怎么傷得這么重?” 容語一張臉比那雪還要白,勉力地撐住身子,松開謝堰的手,直起身沖他輕笑,“死不了....” 氣若游絲。 王桓紅著眼盯著她,沉了口氣。 他從未見容語這般,仿佛活生生的人被抽走了精神氣,她該經(jīng)歷了何等慘烈的戰(zhàn)事,一時心口鈍痛,有口難言。 董周與馬令已擠了過來,一個喪著臉,一個又哭又笑,一左一右將容語摻著往里走, “監(jiān)軍,我以為您回不來了....屬下以后事事聽您調(diào)派...”馬令不復(fù)先前吊兒郎當?shù)臉樱裆珮O是恭敬。 董周揩了一把淚瞪他一眼,“這話該我說....你哪夠格讓我們提督使喚?” 馬令木了一下,抬腳踹了下董周,“我給監(jiān)軍當馬前卒,替他牽馬不成嗎?” “這還差不多....” 容語實在乏累得很,虛弱地笑了笑,任由二人拌嘴。 前方營帳,玲華與小內(nèi)使聞訊已匆匆趕來,急忙將容語從二人手中接過,小心翼翼扶入了帳內(nèi)。 這頭轅門下,風(fēng)雪交加,兩個大男人矗立在一處,誰也沒說話。 王桓木了好半晌,悶聲問謝堰,“她到底怎么樣?” 謝堰穿得單薄,迎來的侍衛(wèi)遞過一件披風(fēng),他接過披上,一面系好,一面回, “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又被十八羅漢圍殺,你說呢?” 王桓雙目駭然睜大,心如同在油鍋里煎似的,唇齒輕顫,咬出一抹血色來。 謝堰剛回大營,還有諸多事務(wù)料理,他丟下這話,大步往軍營內(nèi)走。 才邁開數(shù)步,聽到身后傳來王桓的嗓音, “謝謝你...” 謝堰聽了這話,只覺一股莫名的怒火竄到眉心,腳步停下,緩緩回眸,諷聲問, “王將軍以什么身份與我說謝謝?” 王桓腦門仿佛被什么敲了下,茫然地望著謝堰, 什么意思? 待問,那道清俊的身影已走遠。 一陣疾風(fēng)掃來,冰渣子凌空直往他面門砸,王桓顧不上遮掩,木然往里走,將謝堰今日的舉止來回折磨幾遍,仿佛嚼出了味。 也對,謝二公子一向心思縝密,行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不惜涉險去救一個對手? 原來如此。 一想明白這遭,王桓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容語可是東宮的人,謝堰憑什么覬覦她。 莫非,他打著挖墻腳的主意? 沒門! 王桓憤憤地來到容語帳外,門口賭了一群人,皆是聞訊來探望的將軍,均被小內(nèi)使以容語傷重為由,給擋了回去。 王桓等旁人散去,平復(fù)了下亂糟糟的心情,方掀開簾帳邁了進去。 帳內(nèi)燒了炭火,溫暖怡人,廳內(nèi)無人,繞去內(nèi)帳,容語已被玲華攙扶半臥在木塌上,她面色過于蒼白,經(jīng)過這一番奔波,更是睜不開眼,便闔眼小憩。 玲華在她手心與腳心各塞了一個湯婆子,又去外帳給容語倒茶。 王桓在她跟前坐了下來,見她身上扔蓋著謝堰的大氅,二話不說將其扯下,胡亂揉在懷里,打算待會替她還給謝堰,不料玲華進來便看到這一幕。 她先將茶水放在塌側(cè)小案,不動聲色將大氅從王桓肘下給抽了出來, “這是謝二公子的大氅,這一次多虧了他,奴婢洗了再送過去?!?/br> 王桓揉了揉鼻頭,看了她一眼,他并不知道玲華是謝堰的人,也就沒攔著。 他抬目看著容語,白皙的臉幾乎如蟬翼透明,心疼得不得了,錘了下自己腦門,恨道,“待回京,看我不撕碎了朱赟那個混賬....” 這句話終究是引起了容語的反應(yīng)。 她頜動了下嘴唇,搖頭道,“不能告訴他....” 王桓怒氣橫生,往前傾身,問,“為什么?憑什么讓他蒙在鼓里還與你裝兄弟!” 容語這才緩緩睜開了眼,冰凌凌望著他,“告訴他之后呢,能阻止端王?不過平白害他難過罷了.....” 王桓如鯁在喉,“你就這么護著他?” 容語閉上眼沒說話,她這一生伶仃孤苦,師傅逝去,紅纓失蹤,她也只剩下眼前這幾個朋友,朱赟活得肆意無憂無慮,那一份肆意灑脫和無憂無慮,恰恰是存在每個人心中的一束光,一份向往,容語不想破壞了這份向往。 如果可以,她希望朱赟永遠這么快樂,只可惜,紙醉金迷的偽裝遲早會被撕破,難以想象,一旦端王敗北,朱赟會是什么下場,但眼下,能護著一日便是一日。 “正如我也不會放過端王一般,端王對我下手也是意料當中,既是如此,何苦讓他夾在當中為難。”容語沒有告訴王桓,這里頭還夾著一個許鶴儀。 終究是,肆意風(fēng)華已不在,待回了京,還不知是怎樣一番血雨腥風(fēng)。 玲華端了一碗?yún)c一碗米粥過來,她攙著容語坐起,王桓得了機會,立即接過碗勺親自喂容語,他是個出身金貴的大少爺,哪里伺候過人,眼下卻是有模有樣的照料容語。 謝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情景。 心中不快,面上卻不顯山露水,尋了個錦杌,就坐在一側(cè),看著他喂。 王桓瞥了一眼他沉靜的臉色,嘴角快翹上天。 容語喝下一碗?yún)?,四肢五骸總算是熨帖了些,見謝堰在側(cè),連忙問起了軍營的事。 謝堰沉聲回道,“周都督傷勢加重,我已著醫(yī)官日夜照料,今后斷不能讓他再上城墻,我與左椿和段文玉去了文書,明日他們會抵達中軍大營....商議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br> 又擔(dān)憂地望她,“有我在,你且放心,這幾日哪里都不去,在帳中好好將養(yǎng)....” 容語頷首,“成,諸務(wù)就勞煩謝大人料理,我待會會呈上請罪折,與陛下認罪....” “我剛剛見了周延幀,他開口便提了這事,他撐著傷重已替你寫了折子呈情...”謝堰暗自思忖,周延幀已替容語說話,他便不必再上折子,皇帝不喜臣子威望過高。 容語趁自己有了些力氣,便吩咐玲華將小案端來塌上,備好筆墨紙硯,抬筆給皇帝寫折子。 還未落筆,她想起一事,皺眉問謝堰,“你此番救我,陛下該做何想?” 謝堰幽幽一笑,“你曾是東宮出來的人,陛下心中記著這一點,我是二皇子的人,陛下也知,我這次救你,正好混淆陛下視聽,讓陛下深信,你是他的人....” 這頭王桓干坐半晌,壓根插不上話,總覺得謝堰與容語之間好像不一樣了,說話一來一回的,旁人都插不上嘴,他心里憋得慌,為了給自己找點存在感,愣是清了清嗓子,吩咐玲華,“去請醫(yī)官給監(jiān)軍看診?!?/br> 玲華聞言并未接話,而是悄悄瞥了一眼謝堰。 謝堰果然頓了下,旋即一個眼風(fēng)掃向王桓,“你確定要請醫(yī)官?” 王桓氣息一窒,猛地想起容語女子身份,萬一被醫(yī)官瞧出內(nèi)情可就不好。 他臉上躁躁的,“那怎么辦,卿言傷勢這么嚴重,總不能白捱....” 謝堰從善如流地笑了笑,“說得對,不能不管..”于是,謝二公子往前傾身,干脆坐在了容語塌側(cè),“我來給卿言看診?!?/br> 王桓臉色都變了,“什么意思?” 謝堰淡聲道,“我少時身子不好,曾從名醫(yī)過些皮毛,略知一二,替卿言把把脈開個方子,當是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