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女宦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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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人已經(jīng)走了...” 漢子“中道崩殂”,十分不快,見小婦人面露冷峭,只得悻悻讓開身子。 小婦人披上外衫,匆匆行至屋內(nèi)。 待漢子跟入,她立即將門窗掩好,回屋落座道, “你回去告訴主子,事情正如他所料,我今日晨起去刑部認尸,那具尸身并非韓坤?!?/br> 粗漢收斂失落,正色道,“這么說,韓坤還在宮內(nèi)?如此一來,他會不會泄露咱們的秘密?” 婦人倒是篤定地搖了搖頭,高抬下頜道,“不會,他怕是已兇多吉少,我與他相處三年,以他的性子,寧死也不會出賣主子,再說了,他說出來有何用?他自己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粗漢并不放心,“不管怎么樣,不見到他尸身,我不放心?!?/br> 婦人唇角略勾,覷他道,“怎么?你想去搜宮?眼下宮中守衛(wèi)倍增,驚動圣上,咱們前功盡棄!”許是語調(diào)急促,她眼尾酡紅,媚態(tài)尤存。 粗漢直勾勾盯著她,咽了咽嗓,猶疑道,“待我回去稟報主子,請他決斷?!?/br> 婦人不置可否。 “我一走,你這邊怎么辦?那人怕是還會來?!睗h子滿臉擔憂。 婦人掩嘴一笑,滿臉矜色,“我猜,來人必定是謝堰,此人心思詭秘,已對韓坤起疑,不過你不必擔心,我留在這里與他們周旋便是?!?/br> 粗漢倒是信得過她的本事,目光落在她猶然滑落的柳肩,心頭一熱,抬步向前, 婦人見狀,神色一凜,立即將衣裳裹緊,避開他的雙手,躲至窗下,恁色道,“時辰不早,你回吧,主子還等你的信呢?!?/br> 粗漢撲了空,又羞又惱,卻也無可奈何,囑咐再三,依依不舍離去。 這頭容語二人一路疾行,至后罩房一處屋腳停下,此處有遮擋,十分隱蔽。 容語拉下面罩,目色沉沉盯著隨即跟來的謝堰, “若不是謝大人打草驚蛇,我也不必空手而歸?!?/br> 那粗漢來的悄無聲息,必定是個中好手。 冷眼瞧著謝堰的身手,在世家子弟中算是極為不錯,可比起她來,怕還差上一截。 謝堰面帶愧色,挨著她坐下,目視前方空茫的夜色, “是我連累了公公,在下給你陪個不是?!?/br> 不等容語反應,他淡聲道, “你不是想知道是何人在彈壓此案么?我告訴你,是陛下。” 容語心神倏忽一凝,幾近失聲, “陛下?為何?據(jù)我所知,陛下十分信任韓坤,為何對他的死無動于衷?” 謝堰搖頭,“倒也不是無動于衷,起初聽說韓坤被宮女行刺,陛下萬分惱怒,下旨查個水落石出,可后來不知何人去陛下跟前勸諫了幾句,陛下便不那般在意?!?/br> 容語聞言心下駭浪滾滾。 有人勸諫? 這個人會不會是幕后黑手? 她壓下咚咚心跳,問謝堰道, “依你之見,陛下因何被勸服?” 謝堰瞇起眼,手里不知何時折來一樹枝,揉來揉去道, “紅鉛之術到底不光彩,其方子現(xiàn)在還不曾通過太醫(yī)院的審查,太醫(yī)院的掌院篤定此物不能吃,可韓坤極力奉勸,圣上意見在模棱兩可間,韓坤一死,此事必定擱淺,昨夜太醫(yī)院幾位太醫(yī)再次上書,懇求圣上摒棄此物,圣上不置一詞,想必還在猶豫,故而,不想再掀波瀾,以招來朝臣或百姓不滿?!?/br> 容語頷首,“原來如此,那你可知是何人勸諫的陛下?” 謝堰搖了搖頭,“昨日我酉時三刻入的宮,接下圣令,先在武英殿查驗一番,核對了幾十份口供,劃出可疑人選,大致是戌時初刻,去裕德堂盤問前,圣上派人遞了口諭,言下之意不必太費周折,勸諫之人想必是這段時間見的圣上?!?/br> 容語聞言心中飛快盤算著。 據(jù)眼下的線索,她猜測那幕后黑手昨夜定在兇殺現(xiàn)場,第一時間發(fā)覺尸身并非韓坤后,擔心韓坤泄露隱秘,故而一面設局給韓坤遞話,逼韓坤自盡,一面設法將案子彈壓下去,以防揪出真相對他不利。 此人能支使韓坤,在大內(nèi)耳目甚多,身份必定不低。 只要她現(xiàn)在回去奉天殿,查一查昨夜酉時三刻至戌時初刻,何人覲見過圣上,再同與宴名單核對,那重疊之人,些許就是幕后黑手。 容語心在一瞬間涌至嗓眼,可念及謝堰在側(cè),生生按捺下情緒,沖他笑了笑道, “我很好奇,謝大人為何夜探韓府?” 謝堰不答,冷眼瞥她,“那你呢,你一內(nèi)官,插手韓府之事作甚?” 容語微一苦笑, “并非我要插手,實不相瞞,宮里有不少姑娘怨念韓大人,她們曾有姐妹不知所蹤,拜托我?guī)椭槠湎侣?,可惜韓坤已死,這小婦人今日一見,也非等閑之輩,想要查下去,怕是前路艱險,我這就回宮,與她遞話,叫她死心,韓坤已逝,那些無辜冤死的姑娘們?nèi)乱苍擃苛?。?/br> 謝堰將這話信了大半,“韓坤確實造了少冤孽,他死有余辜?!?/br> 遠處煙波浩渺,夜色蒼茫,二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跳下巷道,貼著墻角往相反方向離去。 司禮監(jiān)值房在護城河兩側(cè),劉承恩遣人給她安置了一間,就在西華門以北。 容語回到值事房,先去劉承恩的院子請了個安,劉承恩問她為何這么晚回來,她說是去韓府吊唁,劉承恩倒沒怪她, “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韓坤人緣不好,如今遭人唾棄,獨你念他曾授過課業(yè),給他上柱香,義父贊許你?!?/br> 容語給他磕頭謝恩,欲伺候他寢歇,卻被劉承恩拒絕。 他瞥了一眼容語,少年一身湛藍圓袍,孑然而立,自有一股松柏之姿,“你可不像個會伺候人的,義父這里有人伺候,回去歇著吧。” 容語并未堅持,告退回了值房。 她暗自思量,昨夜奉天殿面圣的記載,劉承恩手里鐵定有,倘若她冒沖沖去奉天殿打聽,擔心被那jian細撞見,且不如想個法子,從劉承恩那瞧上一瞧。 次日晨起,容語早早等在劉承恩值房外,候著他早起,一道用了膳,循著他的轎子趕往宮中。 到了司禮監(jiān),又鞍前馬后替他整理文書折子。 劉承恩見她勤快,倒是歡喜。 “等科考一事忙完,往后去內(nèi)閣收折子的事,就交給你。” 每日晨起,司禮監(jiān)的文書,會前往內(nèi)閣附近的會極門收折子,各部及地方的折子每日清晨由通政司送至此處,未經(jīng)準許,任何朝臣不許跨過會極門去見陛下。 而內(nèi)閣通往奉天殿這一帶,便是司禮監(jiān)專屬。 往小里說,司禮監(jiān)不過是皇帝的近侍,替皇帝跑腿。往大里說,朝臣能不能見圣上,由司禮監(jiān)左右,朝臣若無法面君,朝政諸事便拿捏在閹人手里,這也是滿朝文武,無人敢不敬司禮監(jiān)的緣由。 這檔差事看似尋常,實則極有玄妙。 方便容語結(jié)交外臣。 容語立即跪下謝恩, “義父栽培之恩,孩兒永生不忘?!?/br> 整個上午,劉承恩都在值事房批閱折子,容語尋不到機會。 直到午后,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之一,也就是東廠都督徐越前來尋劉承恩議事,容語被遣了出來。 恰恰出公房,沿著左側(cè)廊廡往外去,迎面瞧見一小宮人捧著一大疊文書冊子走來。 容語認出他,此人是奉天殿管事牌子的義子,平日就在奉天殿當值,此廂前來,該是將奉天殿一些文書奏折送給劉承恩。 這是一個難逢的機會。 眼見那內(nèi)侍腳步匆忙,容語佯裝沒注意,將他撞了個正著。 “哎喲喂!” 文書冊子頃刻散落一地,那人更是被撞得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登時氣得火氣大盛,待要破口罵人,對上容語笑吟吟的臉,倏忽歇了嗓。 容語被劉承恩收為義子的事,已傳遍皇城內(nèi)外,等閑不敢得罪。 “你怎么這般不小心...”他嘟囔著一句,摸了摸屁股,哎喲一聲。 容語本就帶著力道,那小太監(jiān)自是撞得不輕,她先一步將他攙至旁邊, “抱歉,一時走神,沖撞了公公,您歇著,我來撿。” 那小太監(jiān)扶著廊柱,輕輕揉痛處,一時還沒緩過來。 容語轉(zhuǎn)身,目若鷹隼,飛快掠過那一大摞文書典冊,尋找可能的檔案,她整理到一半時,終于瞥見一看似是奉天殿進出檔案記載的冊子,她遮掩著翻到最后數(shù)頁,一目十行掠過。 前夜酉時三刻至戌時初刻間,面見皇帝的只有兩人。 容語看清那二人的名字,整個人如遭石擊。 第5章 文書房東面是外膳房,兩處有廊橋相接,東南角盡頭有一廊亭,冬日垂著帷幔,夏日輟著珠簾,聽聞廊亭梁上有一槽,引東側(cè)奉天殿雨水灌入,取君恩浩蕩之意,夏日雨水自檐角飛濺而下,有唐朝自雨亭般奇妙。 司禮監(jiān)的宮人,偶爾煩悶便來此地消遣。 容語自看到那份記載,在此處坐了半晌。 那夜酉時三刻至戌時初,見過皇帝的只有兩人。 一位是東廠提督徐越,另一位則是,當今五皇子朱佑安。 她記得清楚,徐越在事發(fā)那夜被遣出宮當差,戌時初覲見皇帝,也只是例行稟報。 而五皇子當日替圣上宴請群臣,且以他和杭貴妃的能耐,能輕而易舉在奉天殿安插棋子。 當今皇后性情古怪,二十年來僻居太液池測的玉熙宮,不問六宮之事,杭貴妃攝六宮之政,早已是名副其實的后宮之主。 宮中早有流言,暗傳圣上寵愛杭貴妃及五皇子,遲早將四殿下遷出東宮,立五皇子為太子。 再聞五皇子犬馬聲色,府中舞女不計其數(shù),不知道紅纓的失蹤與他有無關系.... 容語閉了閉眼。 手中折來的柳條已被她揉成粉碎,思來想去,蚍蜉未必不能撼大樹。 只要尋到紅纓下落,生,把她救走,死,亦替她報仇。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