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只要有男人的地方就會有雄競
歐野泥和相意無到的時候,宋遠哲已經(jīng)在等她了。 宋遠哲約莫四十歲出頭的模樣,帶著一副圓框金絲眼睛。由于常年保持運動的習(xí)慣,襯衫下的手臂壯而有力,肚腹曲線收束得還不錯,一米八多的個頭對普通人壓迫感十足。 他起身同相意無握了手,二人互報了名號,彼此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對方一番。 歐野泥杵在兩個壯漢的中間,像是參天樹蔭下的一顆無助小野苗。 “今晚的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宋遠哲十指交叉,看著對面卡座的歐野泥,“學(xué)校那邊肯定會給宗正警告,我也會給他分派一部分項目任務(wù),讓他回到自己的單位,直到畢業(yè)答辯的時候才會再返回學(xué)校。你看這樣可以嗎?” 他的語氣不徐不疾,已經(jīng)周到妥帖地為她打點好了一切,把各方都按平息,還以征求意見的口氣問她可行性。 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一位俠肝義膽的好大哥。 歐野泥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又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好。” 相意無心頭微驚,雖然他并不完全了解歐野泥,但也知道這樣息事寧人的做派不是她的風(fēng)格。 “師妹,我知道宗正讓你受了驚嚇,”宋遠哲那雙飽經(jīng)世事的眼睛從歐野泥的臉上掃過,敏銳地捕捉著她哪怕一絲外流的情緒,“但他在自己的單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有正式編制。而且,卡也不是復(fù)刻的,他堅稱酒店混淆了房間卡,自己喝醉了酒走錯了地方。這件事真鬧起來,也會傷害到你,你知道師兄的意思嗎?” “是,師兄說得對,”歐野泥低下頭,像溫順的小羊羔般一點反駁也無,“都聽師兄的?!?/br> 宋遠哲知道歐野泥是識時務(wù)的,他點點頭,“我去那邊看看?!?/br> 前來問詢的警察準(zhǔn)備拔營回朝,宗正已經(jīng)徹底酒醒了,但還在裝醉喊冤。 “小伙子,”警察告誡他,“也許這次真的是酒店混淆了房卡,也許你真的走錯了。但夜路走多了,總有遇到鬼的時候,知道嗎?” 宗正汗流得跟水也似,點頭不迭。 相意無問:“這次你準(zhǔn)備算了?” 歐野泥沒有忙著作答,而是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卡套,翻開給他看,“我這里應(yīng)該也有一張宗正的房卡?!?/br> 她抽出了第一張,又去抽第二張,那張卡卻穩(wěn)穩(wěn)地一動不動。 相意無拉開卡與套之間的間隙,看到卡的背面貼著一截強力背膠,“他互換了一張房卡,賭的就是你不會用下面這張?” 又或者是無意摸到第二張,但拔出受阻,自然就會轉(zhuǎn)而用上面那張更方便抽出的卡。 這次也是她真的大意了,不該先把身份證提交給小組后勤人員統(tǒng)一拿房卡。 “宋師兄的意思是,如果我鬧起來,”歐野泥手指間翻轉(zhuǎn)著卡套,“宗正肯定會污蔑我與他早有約定,互換了房卡。吃瓜群眾最喜歡揣度的,不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嗎?” 手握資源的師兄以利相誘,師妹財色兩失后,怒寫小作文控訴師兄jian污自己。 和人渣師兄欲對師妹耍流氓。 人們更愿意相信的,也認(rèn)為更有內(nèi)幕的,肯定是前一種。 宗正雖然長得癡肥如豬,但跟小姑娘們打了好些年的交道,這些伎倆已經(jīng)是手到擒來,從未有過翻船的時候。 就連這次也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兩人正交談著,宋遠哲回來了,“相教授,借一步說話?!?/br> 他知道相意無的心中對他的處理頗有微詞,當(dāng)下避開今晚不愉快的話題,隨意地閑聊幾句,“相教授,我癡長你和野泥幾歲,姑且也算是個你們的大哥哥?!?/br> 豈止幾歲,十五六歲是有的。相意無頷首微笑,“宋院長是值得我們尊敬的前輩,您過謙了?!?/br> 被相意無拉開了一個輩分,宋遠哲也不露惱色,“我少年時那會,娛樂方式不如現(xiàn)在繁復(fù),武俠衍生物興盛,不知相教授可曾讀過《云海玉弓緣》?” 相意無點點頭,“我十歲前在國內(nèi)讀書,身邊女同學(xué)們?yōu)椤段淞滞馐贰分械娜恢鹘钦归_激烈辯論,七飛之爭曠日難息。聽說當(dāng)年編劇靈感的來源,正是《云海玉弓緣》中厲勝男和谷之華的紅白玫瑰抉擇?!?/br> “那么相教授覺得,為什么金世遺選擇了不為世人所容的厲勝男?” 相意無瞥見歐野泥趴在水箱外看澳洲大龍蝦,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對身邊的人說:“只有身子和鉗子才有rou,為什么要連頭一起稱重計費……” “大概是因為……”他的嘴角浮起一點笑意,“谷之華美好賢淑,這世界上會有許多相似的谷之華。但獨自前行,用生命完成復(fù)仇的厲勝男只有一個?!?/br> “是啊,”宋遠哲欣然表示贊同,“金世遺本質(zhì)上和厲勝男是同一類人,她乖戾瘋狂,無論社會理解與否,永遠朝著目標(biāo)前進,自始至終都不曾被任何男人感化和馴服。但在暫時忘記使命時,她也會綻放出屬于少女的純真笑容。” 當(dāng)年他在讀著這本書的時候就在想,“如果我是金世遺,一定會更成熟周到地保護她,不會讓她活得這么辛苦。我會幫她完成心愿,不會執(zhí)迷不悟地看她死在自己懷中?!?/br> “真是可惜了,”聽到宋遠哲的心聲,相意無深有感概,“厲勝男活在那個無人理解的時代,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希望金世遺給予自己的安慰和救贖到死也沒有等到。如果她活在當(dāng)代,其他男人想必也能發(fā)現(xiàn)她的美,金世遺也毋需煩惱該做何抉擇了?!?/br> “小兄弟,”宋遠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勢輕力沉,要不是相意無比他更高一點,站得又穩(wěn),這一下真是險些被他壓得矮了叁分,“你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今天相逢恨晚,改日一定好好聚聚?!?/br> “不過……”相意無不喜這種領(lǐng)導(dǎo)提攜后輩以上御下的肢體語言,便再跟他握了一次手作為短暫道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十年后更成熟周到的金世遺,還是娶的完美伴侶谷之華?!?/br> 宋遠哲的神色微微一僵。 見二位領(lǐng)導(dǎo)散了,歐野泥跟在相意無的身后,好奇地問:“我聽見你們好像在討論什么厲勝男的問題,你們也喜歡看武俠小說呢?” 相意無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宋師兄怎么不找我討論呢?”歐野泥疑惑,她兼職是寫小說的,這些情節(jié)可是倒背如流,“我要是厲勝男,就……” “就怎樣?”相意無突然出聲。 “只要谷之華給我一千兩黃金,合計漢國幣182萬,我立刻就跟金世遺分手,還祝他們白首偕老,”歐野泥的目標(biāo)小得令人發(fā)指,“然后我在生命最后大限來臨之前,四處游山玩水……” “好了,”某種美好的情緒在相意無心中幻滅,“上樓去吧。” ------------------------------------- 作者的話: 句句都在說云海玉弓緣,句句都不是在說云海玉弓緣。 歐野泥:你倆直接報我身份證號得了。 根據(jù)我不喜歡寫廢話的原則,如果這不是伏筆,那就肯定是預(yù)言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