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奶奶夸我們呢?！甭反ㄑ墼俅螐澚藦潱曇粼俅蔚土藥锥?，含著笑意想逗于朝，“你也叫聲‘弟弟’讓我聽聽?！?/br>
    于朝視線從路川睫毛上移開，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聽起來又冷又干，不近人情：“不想叫?！?/br>
    躺在床上的老人叫了老奶奶兩聲，她轉過頭去幫老伴兒拿東西，沒再看路川和于朝這邊兒。

    路川一時惡趣味起來，他右手摁在床沿兒，往于朝的方向又湊了湊，聲音有意帶著調(diào)笑：“哥，叫我一聲?！?/br>
    然而于朝并不買賬：“不想?！?/br>
    “叫一聲?！?/br>
    “不可能?！?/br>
    “哥？”

    “你死了這條心吧?！?/br>
    “哥……”

    “閉嘴！”

    ……

    時間不早了，路川決定回家一趟拿點兒衣服給于朝送過來。

    路川臨走的時候提議要下去給于朝買飯被于朝拒絕了。

    他只是不愛表達，不是不知好歹，因為他路川已經(jīng)忙了一下午連晚飯都沒吃，他又不是斷手斷腳，還不用路川照顧到這種地步。

    “你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回去拿東西?！庇诔崖反ㄋ偷介T口。

    路川挎著中午拿過來的那個碎花保溫袋，兩手叉腰，儼然一個拽酷少年：“那你吃什么？”

    于朝揚了揚手機：“我點外賣?！?/br>
    “你能下去拿？”路川挑眉。

    于朝還是那句話：“我是背上扎了根針不是腿斷了?！?/br>
    “行吧。”路川點頭，“那你注意點兒別把你的尿袋兒扯斷……”

    “引流袋兒?！庇诔е来驍嗨?。

    “引流袋兒，引流袋兒，”路川彎著眼睛好脾氣地改口，“那你自己先吃點，等我回來?！?/br>
    “嗯?！庇诔c了下下巴，重復交代了一遍先前的話，“你也吃完飯再過來?！?/br>
    “知道了，我的少爺?！币呀?jīng)轉身往電梯間走的路川手舉起在腦袋上擺了擺。

    于朝靠著門框看著路川的動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于朝垂了下眼，那張向來沒什么情緒的死人臉第一次有了些松動。

    他低垂著眼睫，唇角很輕地彎了一下。

    于朝轉身回房往自己床鋪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隔壁床的那個奶奶，他下意識彎腰幫老奶奶托住手里的餐盒。

    餐盒里裝的是熱粥，沒蓋蓋子，這么一撞，餐盒里的粥有一半灑在了于朝的手腕上。

    老人家最見不得孩子受傷，她一遍幫于朝擦手腕上的粥，一遍心疼道：“誒呦，乖乖，燙著沒有？”

    “沒事。”于朝怕粥再燙著老奶奶，他側過身子從床頭柜上抽了幾張紙自己粗略擦了一下。

    于朝隨便擦了一下，又去衛(wèi)生間洗干凈了才回來。

    老奶奶等在洗手間前，手里拿著一管牙膏，見于朝出來，關心地迎上去：“好點沒有，用不用抹點牙膏？燙傷摸這個最好?！?/br>
    “沒事兒?！庇诔瘮[擺手拒絕，但對方執(zhí)意要給自己最后還是收下來了。

    “娃娃手好好的，讓我燙紅這么一大片?！崩夏棠炭粗诔氖秩耘f在自責。

    于朝寬慰她：“真的沒事。”

    “讓你弟弟回來看到了他會不會怪我這個老婆子……”奶奶嘆了口氣，見于朝確實表現(xiàn)得不疼，也松了口氣，沒剛剛那么著急了，“怕你插著管子躺著不舒服還專門去找護士又要了床被子，對你是真的好?！?/br>
    說到路川，于朝又想起今天中午的那盒飯，他緊抿的唇線松了些，終于叫出剛剛路川使了各種辦法想讓他叫出的稱謂：“我弟……是對我挺好的。”

    路川吃完飯又拿了東西，回來的時候是晚上八點。

    另外兩床的病人都不在，這屋里只有于朝一個。

    “你拿的什么？”于朝坐在床上看著路川往病房里搬一個很大的快遞。

    “折疊床?！甭反ò鸭埡腥拥酱斑叺牡厣希嗔巳嘧约旱难?，“我晚上要在這兒陪護?！?/br>
    說罷路川又揚手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書包：“我把包都帶過來了，明天早上直接從這兒去上學?！?/br>
    路川這話說的自然又正經(jīng)，于朝簡直不知道要從哪里反駁。

    于朝當即按了按眉心，看起來有些頭痛。

    路川這人當少爺當慣了，自己在他家睡的時候，床上多一個人他都睡不好，現(xiàn)在要在折疊床上睡一夜能睡得好才怪了。

    “你把衣服留下就行了，”于朝抬眼看他，“你回家睡?！?/br>
    路川搖頭走過來，他把包往窗臺上一放，擼起袖子開始拆紙盒：“你今天說到天我也不會走，你身上插著管子干什么都不方便，上個廁所說不定都能掉坑里……”

    “你能不能說點了好的?！庇诔驍嗨?。

    路川蹲在地上，兩手搭著膝蓋，他前額的碎發(fā)有些長了，擋住了整個眉毛，但好在并沒有遮住眼睛。

    病房房頂?shù)踔臒舭艉芰?，光從他深褐色的瞳仁反射過來，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亮了一些。

    路川笑著：“反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是不可能讓你晚上自己一個人在醫(yī)院的?！?/br>
    于朝繃著唇還想勸他：“出什么問題了我會叫醫(yī)生?！?/br>
    路川一屁股坐在床腳，拆紙盒上的交代：“我真要是睡得不舒服我就把你從床上趕下來，我睡病床，讓你睡折疊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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