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祈照懊悔不已時，護(hù)士走過來說：“你身上有傷，需要處理和休息?！?/br>
    祈照置若罔聞，連頭也沒抬，直到劉方魚蹲在他面前，輕聲說：“草花抓到了，還有蔣陳民和許明懷，除此之外，一共繳獲了兩百公斤的TC27，還有別的毒品?！?/br>
    總的來說，他們是成功的，但因?yàn)檫@次行動，他們失去的也不少。

    祈照緩緩抬頭，劉方魚看見了他眼底的猩紅，下一秒，祈照抓上了他的衣領(lǐng)，吼道：“你不是跟我保證過的嗎！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派人暗中保護(hù)他了嗎??？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倉庫！”

    劉方魚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反駁，他不想掙扎，就任祈照蠻橫地抓著自己，輕聲囁嚅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告訴他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

    “不是你還會有誰？”祈照火熱的眼睛頃刻便濕漉了，他嗓音早就沙啞的不成樣子，好像馬上就會嘔出血來。

    但經(jīng)祈照這樣一問，劉方魚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不會吧，如果是他的話，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劉方魚喉結(jié)一滾：“我不知道?！?/br>
    祈照也知道不該完全怪在劉方魚身上，他也有問題，早在看見林棲那一秒他就應(yīng)該讓他離開的。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呢？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失去了。

    祈照松開劉方魚的衣領(lǐng)，他默默抱著頭，整個人蜷縮在墻邊，沉默下去，像沉進(jìn)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泊，安安靜靜。壓抑和無邊的懊惱從他周圍蔓延，劉方魚眼里也有熱淚，握緊了拳。

    手術(shù)室內(nèi)忽然走出一名醫(yī)生，對著外面喊：“祈照，祈照是誰，病人一直喊著這個名字，祈照在嗎？！”

    下一秒祈照騰得站起身：“我在！”

    他脖子上還有一條明顯的勒痕，醫(yī)生看著他這副歷經(jīng)摧殘的模樣被嚇了一跳，但干這行這么多年，他什么樣子的病人沒見過，于是很快便說：“去換衣服，跟我進(jìn)來！”

    祈照搓了兩把臉，急忙跟著護(hù)士換衣服去了。

    手術(shù)室內(nèi)忙作一團(tuán)，林棲胸膛中了一槍，此刻意識昏迷，他喊著祈照的名字，一直到祈照進(jìn)來，慢慢蹲在他身邊。

    “林棲？”祈照輕聲喚他。

    林棲虛弱睜開眼，注視了祈照片刻，緩緩說：“我不想，不想在死前看見的是一群我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br>
    祈照眉頭微擰，嗓音更低：“沈渡。”

    沈渡自出現(xiàn)開始，所有人都不曾認(rèn)識他，他存在于林棲的大腦，卻擁有自己的思維，于是他開始想讓林棲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他只是想要一點(diǎn)點(diǎn)的注意，想要證明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沈渡這個人的。

    祈照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并和他成為朋友的人。

    那個呂醫(yī)生沒說出來一個事實(shí)，次人格是可能“殺死”主人格的，只要主人格在瀕臨死亡的一瞬間死去，代替主人格活下來的，就將會是另一個人。

    反之，次人格也可以代替主人格死去。

    但這無比危險，無論是否人格分裂，生命都只有一次。

    沈渡說：“我曾見到你的jiejie，她是最溫柔，最善良的人……你也一樣?！?/br>
    此刻的沈渡脆弱到幾近透明，他深知自己將要離開，現(xiàn)在只是憑借著一口力氣見祈照一面。然而他對祈照的這種感情無關(guān)任何愛意，反倒是欣慰欣喜。

    他唯一的朋友，從數(shù)年前那個雨夜開始，就注定了他們未來將會見面。

    心電監(jiān)護(hù)儀發(fā)出尖銳的吶喊，祈照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他只知道，盡管林棲是林棲，沈渡是沈渡，但一人死，都算作兩個人的死亡。他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慢慢合上，覺得自己好像也要喘不上氣來了。

    沈渡緩緩閉上眼，此時，心電監(jiān)護(hù)儀上的各色線條陡然下降，迅速變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滴——”

    “病人呼吸心臟驟停！立馬準(zhǔn)備一毫克腎上腺素！”

    “……”

    “不行！加大劑量！”

    “除顫儀！”

    有人一把把無骨的祈照從地上拽起來，著急說：“你先出去！”

    祈照被推出了手術(shù)室。

    他的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在看見那幾道筆直的線時，大腦一瞬間就空了。

    怎么辦？他要怎么辦？

    ……

    又是那個熟悉的地方，漆黑一片的庫房，大膽的老鼠就從他身邊掠過。

    林棲抱著雙膝坐在黑暗中，臉上沒有表情。

    “你知道錯了嗎？”房門外再次傳來熟悉的聲音。

    林棲一聲不吭，沒有回應(yīng)。

    這樣的場景，他不知道夢到過多少遍，每次都是一樣的開場，一樣的回答。

    林棲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口輕聲回答：“不，我沒錯?！?/br>
    門外沒有聲音了。

    許久，黑暗中忽然有人在他身后開口說：“你只要承認(rèn)錯了，你就能出去了?！?/br>
    林棲頭也不回，仿佛早就知道身后有人在那。他平靜問：“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br>
    那人聲音輕輕的：“我叫沈渡?！?/br>
    “嗯?！?/br>
    林棲沒再說話，過了半晌，身后的沈渡又開口說：“林棲，我要走了。你在這里，等等會有人來帶你回家的?！?/br>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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