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祈照眼里只能看見一個人，那就是蔣陳民，一直保持著笑容的蔣陳民。他很想在現(xiàn)在立馬撕爛面前這個人的嘴臉，然后把他高高吊起來，吊在一排尖刀之上，繩子的位置再放上一塊刀片，但凡他掙扎，就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讓他白白死去簡直太便宜他了。

    祈照使勁搓了把自己的臉，像是要讓自己清醒些，片刻后，他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淡藍(lán)色結(jié)晶折射的光輝在廠房黯淡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美麗。

    蔣陳民的嘴角終于一抽。

    江濤看看大哥的反應(yīng)，又看看也是一臉懵的二哥，小聲問了句：“哎，哥，那家伙手上的是啥??？”

    劉大龍搖了搖頭。

    這當(dāng)時，祈照忽然咧開嘴，沖著蔣陳民笑了，幾乎快要廢了的嗓子勉強(qiáng)用輕松俏皮的語氣扯出兩句話來：“民子哥，我都看到啦！這是我從方齊身上找到的，應(yīng)該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吧，您瞧，我把東西給您帶回來啦！”

    瘋子。

    看著祈照的樣子，蔣陳民腦袋里驟然冒出這兩個字眼。

    但他很快便愉悅了起來。

    ——他就喜歡瘋子。

    *

    已經(jīng)過去一個星期了，自從那晚祈照在電話里提到分手，林棲已經(jīng)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聯(lián)系過他了。

    祈照說出分手的時候，林棲懵了很久，一直到來福舔了舔他的手，他才猛然回過神，不敢發(fā)出太多聲音，于是只從嘴里吐出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

    “好?！蹦鞘橇謼幕卮稹?/br>
    于是當(dāng)晚林棲便收拾東西從祈照家搬了出去，沒想到他的行李還挺多，收拾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總算清理好了自己的東西。臨走前，來福一直咬著他的褲腿，似乎是不讓他走。

    反正祈照會回來的，林棲懶得管這條狗，把鑰匙扔在沙發(fā)上，他毫不猶豫關(guān)上了門。

    回到深藍(lán)小區(qū)是凌晨三點(diǎn)多的事了，林棲不驚動任何人，靜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睡了幾年的房間，林棲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他好像很久沒回來了，被子聞起來是冰冷的味道。

    接著一個星期過去，林棲都沒有再打過電話給祈照，他把祈照的微信刪了，把昵稱也改了，改回以前的***。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林棲才忽然感到茫然。

    有些事情他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比如習(xí)慣上課時間早上一醒來，桌子上就放著屬于他熱乎乎的早餐，又比如他會發(fā)些試題和試卷給祈照，晚上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坐在茶幾前慢慢寫。

    在斷早餐的第四天，才上第二節(jié) 課，林棲突然胃疼。

    以前他沒這個毛病，可能是習(xí)慣不吃早餐了，后來不吃的時候也不會胃疼?？梢坏┪咐镩_始習(xí)慣早上添一些東西時，突然斷糧，毛病就緊跟著來了。

    林棲也不知道事情是為什么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的，祈照說的分手理由是“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這個理由很絕對，以至于讓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去問為什么。

    終于在第三次胃又疼起來的時候，林棲火了。上課時間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一片寂靜的班級中忽然爆發(fā)一陣響亮的動靜，原本昏昏欲睡的學(xué)生瞬間就不困了，連老師都嚇了一大跳。

    然后林棲連假都沒有請，直接背起書包就走，忍著疼翻墻出了學(xué)校。

    他這段時間變得比以前還不愛說話，脾氣一點(diǎn)就著，一有空的時間不是寫作業(yè)就是在背書，連游戲都不愛打了。卷毛的消息被堆在角落，理也不理。

    學(xué)校里又在傳，說林棲估計(jì)是被那個男的給甩了。就在貼吧里一片唏噓聲的時候，林棲逮到了背后兩個偷偷在討論這件事的男生，一句話沒說，給人家胖揍了一頓，于是理所當(dāng)然地被年級給予了一定處分——停課三天。

    林棲無所謂，停課就停課。他在停課的當(dāng)晚去了之前的那家咖啡廳，然后點(diǎn)了一杯拿鐵，選了個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這邊視野不錯，能看見大街上的人來人往，還能看見整個咖啡廳的情況。

    大晚上的，林棲戴了個黑色的鴨舌帽，他壓了壓帽檐，一只手撐著下巴，陰影覆蓋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他那線條清晰流暢的下顎線。

    “您的咖啡?！狈?wù)員端著咖啡過來了。

    聽見聲音，林棲才終于動了動，他方才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現(xiàn)在一動彈，整只手都是麻的。

    他黑沉的目光從鴨舌帽下透出來，落在那服務(wù)員的臉上。

    那服務(wù)員只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卻又陌生，茫然無辜地將林棲望著，因?yàn)楸涣謼⒌糜行┌l(fā)怵，小聲詢問了句：“怎么了嗎？”

    林棲盯著他沒說話，沉默了足足十幾秒，他才終于露出了一個十分開心的笑容，像是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寶藏，瞳孔里都透著興奮的光。

    “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件開心的事?！绷謼χf，甩了甩麻木的胳膊，端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了一口。

    *

    林棲似乎比以前更加喜怒無常，停課在家的第二天，文萱問起他學(xué)校里的傳言是怎么回事，又問他傳言里的男生是不是那天他帶到家里來的那個。

    林棲上樓的腳步生生一頓，文萱坐在輪椅上仰視著林棲的背影，只見他保持那個姿勢定格了好幾秒，隨即腦袋往后偏轉(zhuǎn)過來，動作僵硬但迅速，加上那個冰冷的眼神，文萱恍惚間還以為自己看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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