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BrothersAndSisters(5)
油燈中燃燒著翠綠色的火焰,清晰地照亮了船身。 塞莉菲爾低聲念誦了一句咒語,油燈里的火焰瞬間光華四射,四周漸漸出現(xiàn)了模糊的影子,以及響起了微風(fēng)般的低語。 “救命……救救我……” “我不想死……” “嗚……mama,我的肚子好痛,好難受……” “我不想做這些事了,快放我出去……” 聲音是從船艙里傳出來的,那一個方向正是擺放貨物的地方。 “羅伊德!” 丹妮忽然大喊了一聲,伊文回頭望去,原本模糊不清的影子逐漸浮現(xiàn)出了輪廓,隱約可見兩個身影站在甲板上發(fā)生爭吵,其中一個影子是她們熟悉的亨特·凱立亞。 亨特的靈體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伊文很快就明白過來了,這是船上靈體殘留的記憶,塞莉菲爾的魔法靈光把船上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也顯現(xiàn)出來了。 “羅伊德,你居然利用流浪者的身體來運(yùn)輸麻藥粉,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喪心病狂?!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亨特,你來告訴我,你每一次出海耗費(fèi)的資金是誰給你補(bǔ)上的?運(yùn)營這座島嶼花費(fèi)的錢是從何而來?我們凱立亞家族之所以能壟斷整個海上運(yùn)輸行業(yè)是因?yàn)檎l?是我,是我一個人支撐著整個家族的收入!” “這是不干凈的錢財!麻藥粉這東西只會害人!” “不,它可以賺錢,還能獲得名譽(yù)和威望。你現(xiàn)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靠著這生意賺來的,你沒有資格來指責(zé)我!” “你給我少放屁!我們凱立亞家族就算窮得流浪街頭也不會做這些草菅人命的事情!我是你的哥哥,我就有資格罵你、揍你!” 話音剛落,他們扭打了起來。 船頭突然傳來了隆隆的響聲,船身隨之晃動不已。 羅伊德大喊:“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水手匆忙趕來,“不好了,是海盜!” “這里怎么會有海盜?” “羅伊德,那是戴維的船,他們是來搶我們的貨!” “可惡!快拿上武器,準(zhǔn)備迎戰(zhàn)!” 廝殺聲瞬間響起。 “羅伊德!”丹妮不管不顧地往前跑去。 塞莉菲爾拉著伊文的手臂,大喊:“伊文,這里的怨念很深,不要讓丹妮碰觸到那些靈魂!” “我知道了?!?/br> 伊文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扶著塞莉菲爾,另一只手拉住了丹妮。 因?yàn)殪`體記憶的投影,整艘船都在劇烈晃動,正在重演著沉船前一刻的情景。 丹妮看著眼前刀光劍影的廝殺,一下子哭得聲嘶力竭,但她無能為力,什么都改變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羅伊德倒在血泊里。 亨特在其他水手的幫助下,拼了命地往前沖去,他一邊揮劍應(yīng)付著敵人,一邊攬著奄奄一息的羅伊德往船艙的方向走去,然而海盜早已包圍了整艘船舶,正在試圖破開擺放著貨物的船艙。 羅伊德睜著染血的雙眼,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會讓你們搶走我的貨……” 他用力掙開了亨特的懷抱,執(zhí)起長劍揮舞砍殺,朝船長大喊了一聲:“左滿舵!全帆前進(jìn)!” 桅桿上的水手聽見了命令立刻拉滿全帆,船只在晃動中快速旋轉(zhuǎn)了起來。 亨特腳步不穩(wěn),踉蹌著跌倒在船沿,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過后,他扶著欄桿勉力站起,抬起頭的一瞬間對上了羅伊德那雙傲慢的眼睛。 “亨特,如果有機(jī)會,我真想親眼看見你流浪街頭的樣子?!?/br> “什么?” 羅伊德揪住了亨特的衣領(lǐng),把他推到欄桿上,“我不認(rèn)為我做錯了,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凱立亞家族,你和父親想要怎么罵我都可以,但是……” “不要讓丹妮討厭我?!?/br> 那雙傲慢的眼眸染上了一絲柔情。 “不、不!羅伊德!不可以!” “羅伊德——” 羅伊德使盡了全力,將亨特推了出去。 “撲通”一聲,光影隨著浪花的濺起而四散飛開,記憶戛然而止。 船身停止了晃動,四周恢復(fù)了平靜。 丹妮跪倒在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動不動,無聲地哭泣著。 伊文走上前,將塞莉菲爾和丹妮護(hù)在身后,握緊了劍柄,擺出了迎戰(zhàn)的姿態(tài)。 她們的腳下突然升起了迷霧,那些模糊的影子再次出現(xiàn)、漂浮在空中,水手、海盜的亡靈幻化成了充滿怨恨的妖靈。 塞莉菲爾輕聲道:“伊文,你釋放出一點(diǎn)魔力,讓我感知到你的位置,我會給你施予魔法護(hù)盾。” “好?!?/br> “小心一點(diǎn)。” 伊文唇角揚(yáng)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奮力往前一躍,揮劍如風(fēng),朝蜂擁而至的妖靈迅速砍去。 妖靈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吼叫,聲音低沉而狂野,帶著令人恐懼的寒意。 幸好塞莉菲爾早已在四周布下了魔法屏障,將妖靈的活動范圍禁錮在船上,它們移動的速度極其緩慢,動作也變得遲鈍呆板。 伊文很快就解決掉甲板上徘徊的妖靈,只剩下那些被困在船艙里的妖靈。 它們或許是最棘手的惡靈。 因?yàn)樯八?jīng)歷的痛苦磨難,船艙里散發(fā)出的怨念無比沉重。 伊文深呼吸了幾下,用力破開了艙門,刺骨的寒意驟然襲來,利爪破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但沒有傷到身體,全都被她身上的魔法護(hù)盾無害地彈開。 她迅速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擋下兩側(cè)襲來的攻擊,立即揮出一記兇狠的斬?fù)簟?/br> 妖靈發(fā)出了狂亂的嘶吼,隨后迅速消散。 然而身后忽然傳來了沖擊波震動的響聲,伊文回頭,發(fā)現(xiàn)塞莉菲爾已被妖靈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慌不忙地用念動魔法擊退妖靈的進(jìn)攻。 但是由于她的雙眼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靠魔法感知周圍的情況,沒辦法精準(zhǔn)擊中妖靈。 “塞莉菲爾!” 伊文當(dāng)即轉(zhuǎn)身往回跑去,卻被身后追趕的妖靈纏住了腳步。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劍光一閃,塞莉菲爾身側(cè)的妖靈瞬間被擊殺。 丹妮站在塞莉菲爾的身旁,雙手穩(wěn)穩(wěn)地握著長劍,沖著妖靈發(fā)出了滿懷憤怒和痛苦的吶喊。 劍刃破空的聲音、歇斯底里的吶喊、刺耳絕望的哀嚎、魔法沖擊的震動……各種響聲在船塢里回蕩。 直到最后的妖靈消散,迷霧也隨之徹底消失。 “結(jié)束了?”丹妮用力地喘著氣,啞著聲音問道。 伊文將手中的劍嫻熟地收回背后的劍鞘,走到丹妮的面前,拍拍她的肩膀。 “嗯,一切都結(jié)束了?!?/br> 丹妮垂下手中的武器,無聲地流著眼淚。 塞莉菲爾的手指飛速地畫了一個符印,一道綠色的魔法光芒落在她們身上,如春日般的溫暖驅(qū)散了身上的寒氣,為身體注入了新的活力。 丹妮抬起頭看著她們,許久,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是劫后余生,也是內(nèi)疚與傷痛。 船塢的大門轟然打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丹妮!” 亨特朝她們奔跑而來,臉上的表情顯然很擔(dān)憂。 “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守衛(wèi)都趕出去了?我在外面聽見了許多奇怪的響聲,大門又不知怎么的一直打不開……” 他迅速登上了船舶,來到甲板,視線在她們?nèi)酥g不停地來回,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板,眉頭緊鎖。 這里很明顯發(fā)生了一場戰(zhàn)斗。 丹妮趕在他出聲之前開口:“亨特,我都知道了?!?/br> 亨特愣了愣:“什么?” “羅伊德所做的那些事情。” 丹妮雖然涉世未深,但有些事情只要認(rèn)真思考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 她回想起近幾年里亨特態(tài)度的變化,還有村民口中兄弟之爭的說法,那些謠言也許就是亨特刻意制造散播出來,這樣一來,既可以掩蓋羅伊德所做的事情,分散外界的注意力,也能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去挽救凱立亞家族的聲譽(yù)。 更重要的是,不會破壞丹妮心目中羅伊德的形象。 “我明白了,這幾年你不再出海,接手了羅伊德的海運(yùn)公司和海事商會,其實(shí)是要幫他收拾局面,清除那些暗地里的麻藥粉生意,而這些都是父親授意你的行動,是不是?” 亨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們什么都不愿意告訴我,太過分了……” 丹妮終是忍不住,再次痛哭出聲。 “羅伊德的死,我和父親有很大的責(zé)任?!?/br> 亨特垂下頭,他一直認(rèn)為羅伊德之所以走上歪路,除了父親的溺愛,還有他作為長輩的失責(zé)。 他和羅伊德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年齡相差很大,但說到底始終是一家人,心底里還存有一絲兄弟之情。 在家族里,父親總愛拿他們兩人比較,外界也總是喜歡把他們二人放在一起評論。 亨特擅長航海,有著“海上霸主”的稱號,但除了出海的能力,他就只是一個一事無成的游民; 羅伊德擅長經(jīng)商,他成立的公司幾乎壟斷了運(yùn)輸行業(yè),但是身為航海世家的孩子卻沒有出海經(jīng)驗(yàn)。 亨特的性格大大咧咧,不在乎外人對他的評價,但羅伊德不一樣,他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沒有想過要爭奪繼承人的位置,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實(shí)力,我對于經(jīng)營、管理方面的事情一概不通,父親也不會輕易將凱立亞家族交給我。但是羅伊德似乎不是這么想,他一直都誤以為我在輕視他,以為我在和他爭搶家族的位置……” “說到底,是我不懂得怎么與你們相處,當(dāng)我得知他在私底下染指麻藥粉生意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要與他對質(zhì),去揭穿他的所作所為,但其實(shí)我可以私底下和他商量,用別的方法去阻止他繼續(xù)犯錯?!?/br> “如果我那天沒有偷偷登上羅伊德的船,說不定他就能平安回來了?!?/br> 因?yàn)楹嗵啬霈F(xiàn)在了羅伊德的船上,與羅伊德交易的對方察覺到了異樣,于是向他們發(fā)動了攻擊,才會引發(fā)這一場悲劇。 丹妮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她用袖子擦著眼淚,斷斷續(xù)續(xù)地嗚咽:“我不懂……你們總是把事情瞞著我,我不明白……我討厭這種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覺!” 亨特抹了把臉,雙眼被淚水染得通紅,“我不想破壞羅伊德在你心里的形象,你們是那樣的親近……” 丹妮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可是,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亨特愣住,雙唇微微顫抖了起來。 “難道你想一直被我誤會著,被我憎恨一輩子嗎?”丹妮用力地拍打著亨特的肩膀,“你也是我的哥哥啊……” 羅伊德是她親近的哥哥,但不代表亨特在她的心里并不重要。 她討厭亨特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討厭亨特對她愛理不理的態(tài)度,更討厭亨特一個人隱瞞了所有的事情。 他們是親人,是兄弟,是兄妹。 坦誠與信任,包容與理解,才是家人之間的相處之道。 亨特抱緊了她,輕輕揉著她的腦袋。 “對不起,丹妮,對不起……” 他們緊緊抱在一起,這一場兄妹之間的誤會就此宣告落幕。 伊文偏了偏頭,安靜地看著塞莉菲爾,抿緊了嘴唇。 · 時至深夜,伊文和塞莉菲爾終于回到了亨特的莊園里。 肯尼在門口等了她們一夜,直到看見二人平安回來以后才如釋重負(fù)地松了一口氣。 “你們吃過晚餐了嗎?我去給你們弄點(diǎn)吃的?!?/br> “不用了,肯尼,我們不是很餓。” 讓肯尼擔(dān)心了一天,伊文心里感到過意不去,她不想再讓肯尼受累,只能催促對方趕緊回房休息。 肯尼無奈應(yīng)下,但還是從廚房里拿了一些面包給她們,然后才回去房間。 伊文和塞莉菲爾也回到房間里休息,她們忙碌了一整夜,此刻也疲憊不堪。 幸好房間里本來就配備了浴缸,伊文往里添加了熱水和香皂,準(zhǔn)備好了換洗的衣服,讓塞莉菲爾先去沐浴。 “我就在屏風(fēng)后面守著?!?/br> 說完,她剛想離開,就被塞莉菲爾拉住了衣袖。 “你不和我一起嗎?” 伊文腳步頓住,僵硬地把頭轉(zhuǎn)了回來,整張臉紅得像一顆番茄。 塞莉菲爾像是沒察覺到她的變化,繼續(xù)勸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如果等我洗完再輪到你洗澡,天都快要亮了,我們一起洗的話就可以早點(diǎn)休息?!?/br> 伊文看了一眼浴缸,浴缸很大,可以容納兩個人的空間,只是兩個一起洗的話…… 腦海里不合時宜地浮現(xiàn)出一些畫面,心跳得更快了。 塞莉菲爾傾身向前,抱住了她的手臂,再一次提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請求。 “伊文,我們一起吧,好嗎?” “我、我知道了……” 伊文紅著臉答應(yīng)了,自覺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塞莉菲爾,磨磨蹭蹭地脫掉身上的衣服。 直到身后傳來了輕微的水聲,她才緩緩轉(zhuǎn)過身,貼著浴缸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面前是jiejie后背雪白光滑的肌膚,金色秀發(fā)垂落在肩膀,濕漉漉的還滴著水,水滴沿著肩胛骨的線條緩慢滑落。 伊文的雙眼無措地四處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明明之前還迫不及待地想要和jiejie親熱,現(xiàn)在卻手足無措地緊張了起來。 “伊文,你過來抱著我。” 塞莉菲爾再一次提出了讓她抵抗不住的誘惑。 她聽話地張開雙臂,從身后摟住了jiejie的身體,擁進(jìn)懷里。 她們就這樣安靜地貼在一起,肌膚在熱水里漸漸變得粉白,透著一絲熱烈的氣息。 “伊文?!比蚍茽栞p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 伊文微微一愣,一股暖意從心口流遍全身。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jiejie。 她把臉埋在jiejie的后頸,深呼吸了一下,鈴蘭花的清香和香皂的芬芳交織在一起,帶來沁人心脾的柔意。 “今晚發(fā)生的事情,讓我明白了親人之間應(yīng)該坦誠相待。” “嗯?!?/br> “如果亨特早一點(diǎn)向丹妮敞開心扉,他們的關(guān)系說不定就不會鬧得這么僵。” “嗯……” “所以,你愿意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塞莉菲爾的身體漸漸僵硬了起來,雙手無措地抓著浴缸邊沿。 伊文收緊了擁抱的雙臂,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塞莉菲爾,我想知道關(guān)于你的一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