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尊被當眾退婚后 第110節(jié)
柳妄淵算無遺策,他點點頭:“是啊,我懂你,問清,你從來都是這樣,道心如一?!?/br> “所以這般道心如一之人,也可以觸碰天道?!绷郎Y轉過身,沖著莊深說。 莊深愣了愣,神色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所以這冥渡幽火,你來跳?!”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幫我一個忙 人活一世,誰不懼死? 但讓柳妄淵說,這世間若沒了宿問清,那才叫生不如死。 再早個百年,如果有人跟忘淵帝說“你會愛上一個人,然后心甘情愿為他獻出生命”,帝尊定要將此人魂都拍碎,什么豬言豬語,但遇見就是遇見了。 問清仙君,他此生摯愛,命可換? 自然可換。 “柳妄淵?。?!”宿問清從未這般失態(tài)過,他眼眶發(fā)紅,平日的清雅端莊全都不見,宿問清額上青筋暴起,猛地用力卻沒有掙脫開縛靈繩,反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我摔倒了。”宿問清抬起頭,啞著嗓子,“你怎么不來扶扶我?” 柳妄淵一只手攥在身后,有赤金血液一滴滴砸落。 他不語。 帝尊的神色平靜又決然,宿問清了解他,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情就再無回頭箭,宿問清轉而看向柳生生:“解開!你給我解開?。 ?/br> 他近乎于歇斯底里,喊得柳生生心生怯意,下意識就要解開,卻聽柳妄淵淡淡說:“解開這冥渡幽火你們誰來?又有誰是半步飛升?” 柳生生驀然一震,深思清明起來。 旁人都習慣躲在大能身后,遇事大能上,若能救便是萬世景仰,若不能救沒準還要落一身唾罵,可柳生生是真把帝尊跟仙君當至交好友,她在這一刻忽然痛恨起自己的無能來,跟一個臭男人糾纏十世才醒悟,修為境界無一長進,但凡她也是半步飛升,帝尊何苦被逼至此? 比起宿問清,柳生生更懂柳妄淵一些,他們骨子里有一樣的邪性,也一樣做事果決不后悔,抵達天梯盡頭喚醒規(guī)則,這是莊深自己立下的誓,也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否則六界覆滅不過轉瞬之間。 柳生生看了眼柳妄淵,然后朝宿問清盈盈跪拜:“仙君,此難過后,我的命隨您處置。” “可別了。”柳妄淵笑了笑,他忽然伸出手,隔空輕輕摸了摸宿問清的頭,那些流轉而過的歲月像是一幕幕走馬燈,而宿問清在這種撫摸中所有的憤怒焦躁一點點平息,他看著柳妄淵的身影,忽然在絕境中尋到了出路。 宿問清眼角的潮紅仍在,神色卻被一如既往的冷靜端肅取代。 這劫難既然落在他們道侶二人身上,他們擔了便是,無需什么香火供奉,更不要什么狗屁敬仰,今日帝尊隕落,他便殉葬。 “你去?!彼迒柷迳ひ魳O啞,他親手將自己一顆心捏碎。 下方的六界修士跪了一地。 莊深輕輕搖頭:“我還是不懂,你們當真舍得?” 柳妄淵眼中只剩下宿問清,他們對視良久,然后帝尊點了點頭,轉身邁出一步。 整個蒼茫天穹只余下嘆息般的風聲。 腳下的幽火嗅到好滋味,貪婪地伸出火舌,然而就在其快要挨到柳妄淵的時候,一只骨節(jié)蒼白的手抓住了他,又將人拽了回去。 忘淵帝詫異扭頭,竟然看到了恒君。 恒君從頭到腳皆是白,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弄的,上次見時還好好的,如今卻瞎了,覆著一層鮫紗,瞧著弱不禁風,但散發(fā)出的氣息卻如同寂寥雪原,在吞噬一切生機。 “你……”柳妄淵被恒君打亂了節(jié)奏,一時語塞:“你來做什么?” 恒君轉身看向宿問清:“我之前問你栗方為何寧死也不見我最后一面,如今我想通了?!?/br> 宿問清盯著他,沒接話。 恒君一聲輕嘆,他微微仰頭,不知在看什么,半晌后說道:“我動了心,我喜歡他,但是我生來就沒有七情六欲,我不懂,而栗方懂,他看了出來,害怕毀我修為大道,正好算出自己大限將至,索性斬斷我們之間的全部因果,對嗎?” 宿問清這次應答道:“對?!?/br> “可你跟忘淵帝證明了,境界修為與動心無關,他可以教我。” “因為這點栗方也不懂。” 栗方以為他一死就能結束,但是恒君自囚萬年,他這一個問題參悟良久,如今終于得了答案,卻也徹底失了道心。 恒君不想追求大道,他覺得無趣麻木極了。 “你幫我個忙?!焙憔龜傞_掌心,一顆藍色的琥珀模樣的東西出現,“這是我以雙目為交換,得來的栗方半縷殘魂,很淡,你送他入輪回的時候輕點兒?!?/br> 柳妄淵接過,明白了什么:“你……” “如果可以,成全我跟他一次?!?/br> 帝尊不做昧良心的事情:“可是你太渣了……” “下一世不會。”恒君勾唇淺笑,漫天飛雪而來,所有人都被迷了一下眼睛,似乎有風從身側經過,柳妄淵心頭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抓,但也只是摸到恒君法袍冰冷的一角,那一抹白落入冥渡幽火中,世間最晶瑩的雪景化開又消散。 恒君的神魂四散,柳妄淵眼疾手快從鬼火火舌下?lián)寠Z一抹。 天梯“嗡嗡”震顫,倏然沒過鬼火,朝著莊深延生而去。 宿問清見帝尊一動立刻回過神來,吼道:“解開縛靈繩!” 柳生生這次不猶豫,捏訣收回。 宿問清飛身而上,隔空遙遙指了指柳生生。 柳生生:“……”嗚嗚嗚,她怕是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竟然還有一個半步飛升……”莊深像是陷入某種魔怔中,來回焦躁地走動:“他為什么跳冥渡幽火?大愛?別搞笑了!” 轉頭看見近在咫尺的忘淵帝,莊深那層跟天道般淡漠蒼冷的偽裝徹底撕裂,他一字一句:“我要這六界陪葬!” 轟—— 柳妄淵看了眼天幕,“你確定?話是你說的,天罰你可躲不開?!?/br> “那你猜猜,在天道摧毀我之前,我能不能先摧毀你們?”莊深冷笑。 整個六界亂成一鍋粥。 莊深被毀約反噬,天雷追著他劈,還是飛升成圣的天罰,饒是柳妄淵都不敢輕易上前,但莊深到底算天道,一邊抵抗一邊cao縱著巨人大肆破壞,但好在他的神力被逐漸蘇醒的規(guī)則制約大半,又有天雷消耗,不似之前那般毫無弱點。 不過眨眼的功夫,焚骸已經劈出了三十三下,身后有熟悉的氣息接近,柳妄淵莫名脊背一僵,他正欲轉身說什么,就被趕來的宿問清扯著領口一把扔到旁邊。 帝尊在空中跟個風車似的轉了好幾圈。 巨人的神力來自于莊深,此刻也削減很多,危笙用力牽制住它的手臂,抬頭看帝尊那慘樣,沒忍住笑出聲:“轉得還挺勻稱?!?/br> 現在還不是算賬的時候,但不妨礙問清仙君怒火滔天,趁著天劫喘息的功夫他提著朗樾就跟莊深交上手,雙劍碰撞,莊深眉骨上滲出鮮血,不再是不死不滅的身軀,他面容猙獰邪性,冷笑著問:“早知今日,仙尊可曾后悔當年放過我?” “你倒不如想想,早知今日,謝舟可還會散盡輪回,渡你為人?”宿問清沉聲:“謝舟哪怕含冤而死,魂魄都未有絲毫的可怖晦暗,他干干凈凈地來,干干凈凈地走,莊深,你以為你在報復誰?你在報復你自己!”宿問清以劍為格擋,一腳踢開莊深,“廢物,散修第一又如何?你若當時沒有沉溺大道,為何不將謝舟帶在身邊?自己無能卻要六界來給你償債,莊深,你比忘淵帝尊還不要臉!” 正要搭把手的柳妄淵腳下一滑,差點兒從云頭上栽下去。 莊深臉色無比陰沉,他被戳到了痛處。 是啊,當年真的就沒有沉溺修真一路的瑰麗,而短暫地放開謝舟嗎?謝舟天賦平平,跟著自己也是吃苦,若到性命攸關的時候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倒不如讓他待在大宗門里…… “啊——”莊深一聲長嘯,一字一句:“問清仙尊,我要你死!” “我的命就在這兒,有本事就來拿!”宿問清言罷于胸前結印,腳下逐漸出現了一個陣法,他以半面金身法相為祭,使得朗樾的威力擴大了十倍不止,能跟莊深手中的金劍一戰(zhàn)高下。 但柳妄淵怒喝:“你敢!” “閉嘴!”宿問清惡狠狠地瞪著柳妄淵:“從小狐貍出現開始你就推演到了今日一切,瞞我騙我,柳妄淵!”宿問清一想到他當時是真的要跳冥渡幽火就心痛難忍,柳妄淵敢這么做,仗的不就是他宿問清心有六界,一定會喚醒天道規(guī)則,讓莊深魂飛魄散嗎? 可他又憑什么覺得,他會獨活? 宿問清心中千般滋味萬般苦澀攪在一起,感覺胸口都要炸裂開,現在自然看莊深不順眼,看柳妄淵更不順眼! “你們……”莊深欺身而上。 “我讓你說話了嗎?!”宿問清一劍橫劈,朗樾劍光刺目,威力之強直接讓莊深后退三丈。 宿問清手執(zhí)朗樾指了指柳妄淵,嗓子還是?。骸拔蚁葰⒘怂?,再來收拾你!” 曾經鎮(zhèn)守六界的問清仙君,邪魔鬼怪無一敢靠近,真的動怒也不是鬧著玩的。 柳妄淵:“……”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別最后沒在天道崩塌中隕落,結果被自己道侶活活抽死,這也太憋屈了! “你說什么?”柳妄淵忽然蹙眉看向手中的焚骸。 焚骸化作人形,一頭紅發(fā)無比張揚,他先看了看朗樾,然后同帝尊誠懇說:“此劫過后,我們主仆二人暫時恩斷義絕吧,等仙君什么時候不生氣了,咱們什么時候再聯(lián)系,天高水闊,有緣……” 瞭望首正在打架,眼前驀然插下一柄焚骸,他立刻拍拍胸脯:“哎呦,嚇死人?!?/br>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劍開天門 違誓天雷在前,宿問清等人圍剿在后,莊深分身乏術,他拼盡全力欲要在被天道吞噬前毀了六界,但怎么都沒想到問清仙君剛經歷完天劫,盛怒之下修為暴增。 “我的天哪……”危笙抬頭,看到宿問清手執(zhí)朗樾恍如戰(zhàn)神,將莊深劈得連連敗退,劍光幾欲穿透黑云,氣勢移山倒海。 瞭望首最后一刀將巨人的腳踝砍斷,這龐然大物哀嚎跪倒的同時他立刀于地,喘著氣說:“帝尊要糟?!?/br> 柳妄淵豈能不知?他硬著頭皮沖上前想幫忙,但被宿問清一個銳利的眼神釘在原地,心有戚戚。 “你當真以為我怕你?!”莊深驀然爆喝,狠厲地平推出一掌,柳妄淵臉色驟變,飛身上前只來得及接住宿問清,然后一枚丹藥強行塞到仙君口中。 宿問清臉色蒼白,閉著眼睛兀自平息胸腔的血腥氣,柳妄淵抬起右手,焚骸受召,貼著瞭望首的后背倏然飛上云端。 魔尊感覺后背一冷,再看焚骸重燃業(yè)火,一想到這玩意差點兒傷到自己,忍不住指天罵道:“我忍你們很久了!” “那你就再忍忍?!绷郎Y將宿問清放在一旁,嗓音冰冷肅殺,劍意也變得格外刁鉆凜冽,莊深欲要跟他對上,誰知心神一分,一道天雷直接砸在脊梁上,與此同時巨人的一臂碎裂,其他修士看到了希望,叫囂著往上沖,喊殺聲震天。 柳妄淵趁機一劍揮出,莊深雖躲閃快速,還是被傷到了腰腹,看著那些從傷口處飛出的灰色粉末,帝尊笑著問:“現在呢?還是螳臂當車嗎?” 莊深眼中是濃烈的恨意與不甘:“如果你們不是半步飛升……” “都是當天道的人了,還喜歡假設來安慰自己?”柳妄淵冷笑,紅光密集而駭人。 莊深已經流不出血來,他的皮膚開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淺灰,像是即將剝落的墻皮,灰燼從傷口出飄散出,讓他看起來像是置身于一片霧氣。 “我要你們……”莊深雙掌猛地一合,頗有幾分同歸于盡的味道,他一字一句道:“跟我一起死!” “你還敢拿天道的力量!”柳妄淵扔出太骨,心知這一招硬抗不住,他一把攬住宿問清拉開距離,但身后殺機緊隨而至,柳妄淵立刻將宿問清護在身后,焚骸立于身前張開屏障,但只是一瞬,他跟宿問清就被轟落在一個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