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全部送走

    如果只是普通狐妖，柳妄淵可能真的想辦法弄走了，但守靈獸不同，若認(rèn)問清為主，定了契，倒是可以留在身邊。

    如今的莊深并不完整，他只是一段被拋下的七情六欲，本體跟天道融為一體，雖看得出規(guī)則法度在阻止他，但柳妄淵不確定能阻止多久，如果可以，他會盡可能地給問清留下足夠多的護身符。

    柳妄淵自然識得宿問清的氣息，他們神魂相交那么多次，熟悉對方的氣息就跟熟悉自己的一樣，小狐貍奔跑的方向跟他感知到的是一樣的。

    沒準(zhǔn)真是，柳妄淵輕笑，時也命也，他的問清曾經(jīng)為六界蒼生做了不少，給一只守靈獸不過分。

    但是路過某處茂林時，小狐貍忽然駐足，在空中嗅了嗅，轉(zhuǎn)頭疑惑地看帝尊。

    “前還是下？”柳妄淵問。

    小狐貍答：“都有?！?/br>
    “都有個屁?！绷郎Y沉下臉，“就在前面，感覺不到嗎？”

    “可是下面也有啊?！毙『偟吐?，“雖然稍有不同，但聞起來都是仙君的。”

    柳妄淵心頭一動：“帶我去看看！”

    忘淵帝感覺不到林中的。

    這陣子午夜時分，樹木合抱參天，落入林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偶爾亮起森冷的眼眸，又很快合上，寂靜的只剩下輕微的蟲鳴。

    “帝尊。”小狐貍往柳妄淵腳邊靠了靠：“你怕不怕？”

    “你怎么有勇氣這么問的？”柳妄淵一臉嫌棄，但看這肥崽半步都不敢上前的樣子，不想耽誤時間，俯身就把小狐貍抱了起來。

    “老實講，你不止偷吃靈果，靈力淤積那么簡單。”柳妄淵都不知道怎么說了，“這體重，是什么都往肚子里面塞吧？我還說小東西挺懂事，每次我跟問清休息都知道出去，合著你是出門覓食啊？”

    “就重了一點點?！毙『傎N近帝尊，瞬間就不害怕了，“岐麓山靈力充沛，養(yǎng)出來的竹鼠都可香了，我忍不住嘛?！?/br>
    柳妄淵忽略他拍馬屁：“什么方向?！?/br>
    “先一直往前走，快了?！毙『偨拥?。

    過了一陣——

    “帝尊……”小狐貍的聲音有點兒難為情：“您老抓我肚子上的rou干嘛呀？”

    “廢話真多?！绷郎Y說著又抓了一下，突然懂得了仙君的樂趣，他也算見過無數(shù)靈寵，有些皮毛精心護養(yǎng)，都沒肥崽這么順滑，還毛茸茸的，這手感誰體會誰知道。

    “左邊左邊?！毙『偺鹉X袋，繼續(xù)指明方位。

    “帝尊，如果我找到了，您真的會讓我留在仙君身邊嗎？”

    “我柳妄淵一言九鼎?！?/br>
    轟——

    月明星朗，干巴巴一道雷聲，像是某種譴責(zé)跟反駁。

    小狐貍：“……帝尊?！?/br>
    “閉嘴吧?！绷郎Y冷冷地瞥了眼天幕。

    一人一狐最后停在一座矮山前，柳妄淵低頭，小狐貍鼻尖輕動：“就在這里面！”

    修長的手指撫上巖壁，柳妄淵稍微感知了一下就知道里面是空的，他一用力，沉悶的轟轟聲，裂縫蔓延出一個門的形狀，然后轟然一塌，露出藏于其中的一個洞xue來。

    小狐貍從柳妄淵懷中跳出，一溜煙消失在其中。

    似乎是個臨時住所，左邊灶臺中間床榻，右邊是個室，筆墨仍在桌上，只是早已被風(fēng)干腐化，這陣子夜風(fēng)入侵，它們在“嘩嘩”的響動中不堪重負(fù)地輕輕飄散開。

    伴隨著一道若有似無的嘆息。

    一些陌生畫面瞬間閃入腦海，柳妄淵下意識捂住腦袋后退半步，雖然模糊，但依稀認(rèn)得出是問清仙尊跟淵帝，他們曾經(jīng)在這里住過。

    兩人不僅燒火做飯，作畫吟詩，還……

    柳妄淵神色古怪，難得尷尬，講道理，這么看自己的畫本子過于刺激了點兒。

    “帝尊?！毙『偠自诹郎Y身前，歪著腦袋：“您耳朵紅了?！?/br>
    “廢話真多！”柳妄淵惱羞成怒，一腳將狐貍踢開。

    他甩甩腦袋，那些起初陌生的畫面逐漸融入心神，讓他漸漸有了真實感。

    這次不用小狐貍指路，柳妄淵上前，在原本床頭位置的空地上找到了一個好似銀質(zhì)的小瓶子，腦海中是自己年少時才有的靈動活力，不僅帶著笑意，還有那么些撒嬌意味：“仙尊，你落入我體內(nèi)的神魂氣息我先存起來，好不好呀~”

    “好不好呀~”

    “好呀~”

    “呀~”

    嘔！

    柳妄淵一陣反胃，曾經(jīng)的自己說話這么惡心的嗎？

    這一世柳妄淵不是沒有年輕過，但那陣子一心向道，不是搶奪法寶就是藏起來煉丹煉藥，過得充實而緊張，情愛是個屁！算起來問清還是他的初戀。

    “帝尊，這個是不是呀？”小狐貍心有忐忑，覺得自己完蛋了，因為帝尊抽出仙君的那一絲神魂根本沒用瓶子裝。

    “是?！绷郎Y將瓶子收好，確定小狐貍就是守靈獸，它們能找到的不僅是這一世主人的氣息，而是不管歷經(jīng)幾世，只要還是這個魂魄，就都能找到。

    小狐貍耷拉下的耳朵重新支棱起來：“真的？！”

    “來。”柳妄淵莫名高興，不知是看到那些越發(fā)親切的畫面，還是為問清確定了一樣護身符，總之莊深帶來的陰霾散去一些，他抱起小狐貍：“爹給你烤竹鼠吃！”

    還是這么愛亂認(rèn)兒子。

    柳妄淵隨口一說，如果小狐貍愿意……好的，它當(dāng)然愿意。

    忘淵帝尊是什么人？無論上界還是下界都乃絕世大能，這樣的人當(dāng)自己的爹，三生有幸??！小狐貍被帝尊揣在胸前，挺直小腦袋雄赳赳氣昂昂的。

    帝尊在林中升起一團火，真的去抓竹鼠了。

    小狐貍看不到的地方，柳妄淵在林中奔跑，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身上那種厚重逼人的威壓散去，竟然隱隱透出幾分年少時的輕狂瀟灑。

    “帝尊，您高興什么呢？”焚骸從他識海中出來，化作人形盤腿坐在半空，幾乎跟柳妄淵并駕齊驅(qū)，一張俊臉上寫滿了困惑，他到底是個劍靈，對人修的感情不那么理解。

    “就是高興?！绷郎Y順手?jǐn)]了把焚骸的紅發(fā)：“我跟我家問清認(rèn)識那么早，本以為上界是陌生之地，結(jié)果哪兒哪兒都有我們相愛的痕跡?！?/br>
    焚骸頓時皺著一張臉。

    “哈哈哈！”柳妄淵朗聲大笑：“我家問清有守靈獸了，這次若是再面臨天道誅殺，他四散的殘魂會被肥崽找到，縱使我不在了……”柳妄淵倏然停下，稍微喘著氣，眼底不見絲毫對未知死亡的懼怕，而是熊熊燃燒的戰(zhàn)意跟欣喜，“縱使我不在了，我家問清先天靈根，也能輪回重生！”

    焚骸聽著柳妄淵的話，若有所思。

    “帝尊，仙君若能輪回，我家朗樾應(yīng)該也能吧？”焚骸忽然問道。

    柳妄淵斜睨著他：“你家朗樾？”

    焚?。骸啊?/br>
    “我跟朗樾絕配好嗎？！”焚骸恨不得沖到帝尊耳邊嘶吼：“我是你的本命劍啊，為什么你總覺得我是野豬在拱你家的白菜？！”

    柳妄淵掏掏耳朵：“這話形容的好，跟誰學(xué)的？”

    焚骸氣得紅發(fā)根根倒豎，然后一扭脖子，化作劍形重新回到了帝尊的識海。

    柳妄淵隨手打了一只竹鼠一只兔子，往回走的時候語氣稍正：“劍跟人不一樣，劍靈極少能入輪回?！?/br>
    識海中響起焚骸著急的質(zhì)問：“那怎么辦？！”

    “你保護好不就行了？”柳妄淵輕笑。

    焚骸不吭聲了。

    回去時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到了刺耳的嬉鬧聲。

    “哎呦，還能在這里遇到你？怎么之前是只狐貍，現(xiàn)在成了狗呢？偷了我的靈果，還敢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小狐貍聲音虛弱，但氣勢很足：“我沒有偷！那靈果就長在懸崖邊上，你們都不敢拿，我拼了命拿到就是我的！”

    “還敢頂嘴！臭狐貍！”那人罵道，幾道悶響，伴隨著小狐貍的嗚咽。

    柳妄淵頓時就不干了。

    打他靈寵？打他兒子？打他道侶的護身符？

    “哎！”柳妄淵自黑暗中走出，一只手提著竹鼠一只手提著兔子，商量道：“那狐貍是我的，還我行不？”

    “還你？”倒提小狐貍的應(yīng)該是只黃鼠狼，眼周圍一圈黃色再疊加一層黑色，妖里妖氣，說話都要搖頭晃腦：“你算個什么東西？”

    小狐貍頃刻間不掙扎了，屏息凝神。

    這黃狼鼠身邊有穿山甲有兔子有野豬，柳妄淵懶得細(xì)看。

    “給你臉了真是?！蓖鼫Y帝將食物往地上一扔，草木未動，人卻已經(jīng)到了黃鼠狼精的身后，劈手躲過肥崽，然后按著黃鼠狼精的腦袋就進了火堆。

    “?。。?！”慘叫聲驚得飛鳥群起。

    太骨從帝尊脖頸處爬出來，睡眼惺忪：“什么事？！發(fā)生什么事了？！”

    “幫個忙。”柳妄淵往身后指了指：“全部送走。”

    太骨噴出的都是真火，說送走就送走。

    片刻后，晨光熹微，小狐貍坐在篝火旁，空氣中還飄蕩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黃鼠狼被打回原形，尸體就在不遠的地方，帝尊烤了竹鼠，小狐貍捧著大口大口吃，才不同情，這黃鼠狼秉性忒壞，幾次三番要置它于死地。

    “帝尊，以后您讓我干啥我就干啥！”小狐貍擲地有聲，豪氣沖天！

    你個廢物……

    柳妄淵沒罵，只斜睨它一眼：“嗯，你作為問清的守靈獸，關(guān)鍵時刻能幫上忙就行?！?/br>
    小狐貍嘿嘿一笑：“那沒問題?！?/br>
    第一百四十九章 前夕

    一人一狐吃飽喝足，短短一夜建立了新的關(guān)系，總之去時帝尊跟遛狗似的，來時將小狐貍抱在懷中，于朝霞漫天中回到了岐麓山。

    風(fēng)卿永遠是最勤奮的那個，修士用靈力凈身，不管練習(xí)多久身上都瞧著清清爽爽，但晨間寒氣凝聚，看風(fēng)卿外層衣衫微濕的模樣，練劍怎么都有一個時辰了。

    “帝尊？”風(fēng)卿有點兒驚訝柳妄淵是從外面回來的，下意識看了眼他的府?。骸澳蛲沓鋈チ?？”

    “嗯?！绷郎Y摸著小狐貍脖子上的軟毛，“練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