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姝怕老房子長久失修，老人住著不方便，兩年前才裝修過，只有家具都還留著，沒舍得換。

    沈慧姝去把行李放好。陶音脫下外套，洗過手，要去廚房里幫忙，突然想起來什么，拿起沙發(fā)上的手機(jī)，發(fā)了條微信。

    【我到了。】

    幾秒收到回復(fù)。

    jyy：【嗯。】

    jyy：【那邊下雪了？】

    陶音愣了下：【下了?！?/br>
    jyy：【記得多穿衣服?！?/br>
    陶音：【好?！?/br>
    沈慧姝從房間里出來，看見她上揚的嘴角，揶揄笑了笑：“和誰聊天那么開心啊？”

    “……是敏敏?！碧找敉顺隽奶祉撁?，怕沈慧姝疑心，很快岔開話茬，嗅了嗅說：“好香呀，奶奶都做了什么菜啊?！?/br>
    老人端著盤子從廚房里出來，笑道：“有你最喜歡的蝦仁滑蛋?！?/br>
    陶音放下手機(jī)，忙過去接。

    餐桌上，老人家給陶音舀了勺蝦仁，又去給沈慧姝夾菜，沈慧姝笑道：“媽，我自己吃就行，您也快吃吧，等會菜該涼了。”

    “我這不是看你都沒怎么動筷，”老人家笑瞇瞇打趣：“是不是嫌棄我老人家廚藝下降了？”

    沈慧姝一向喜辣，除陶音愛吃的幾道菜之外，其余的幾盤都是偏辣的菜系。

    “哪里呀，奶奶的廚藝可是沒得比，”陶音咽下蝦仁，解釋說：“是mama胃不太好，已經(jīng)戒辣好久了?！?/br>
    老人一聽，忙關(guān)心問：“怎么了？嚴(yán)重不嚴(yán)重，有沒有去看醫(yī)生？”

    沈慧姝笑了笑：“看過了，就是一些小毛病，您別擔(dān)心?！?/br>
    聞言，老人舒了口氣：“小毛病也不能大意。”

    沈慧姝應(yīng)了聲，又開口：“媽，我今天在家住一晚，公司那邊還有事，明早就得走了，過年再回來好好陪您?！?/br>
    沈慧姝性子能吃苦又能干，加上之前工作上積累的經(jīng)驗，轉(zhuǎn)崗之后兩個月便升了部門主管，前幾日手頭接了個大項目，這兩天的假都是跟公司硬要來的。

    老人嘆了聲：“沒事兒，你忙你的，有熙熙陪我就行，只是你千萬要照顧好身體，平時再忙也要注意休息?！?/br>
    沈慧姝：“知道了媽?！?/br>
    吃過飯?zhí)找襞隳棠炭戳藭弘娨?，之后簡單洗漱后，回房間休息，她的房間在二樓，旅途勞累，鉆進(jìn)被窩里很快便進(jìn)入夢鄉(xiāng)。

    一夜好眠，期間還做了個夢。

    夢里面，男生黑沉的眼眸含著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極為好看，聲音低低的刮過耳邊，對她說著寒假玩得開心。

    早上醒來時，她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覺又涌了出來，半響，才從床上爬起來。

    拉開窗簾，發(fā)現(xiàn)昨天夜里又下雪了，外面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沈慧姝要趕中午的那趟列車，一早吃過飯，簡單收拾了下就得出發(fā)了，出門前，陶音奶奶抱著一個袋子，不由分說地往沈慧姝包里塞。

    沈慧姝笑道：“媽，不用給我再拿特產(chǎn)了，帶的那些夠給同事分了。”

    “不是特產(chǎn)，”老人語氣溫和：“我昨天晚上去你張叔那兒抓了副治胃病的中藥，這是一個療程的，一天一次要記得喝，等你過年回來，我再給你抓兩副，好好養(yǎng)養(yǎng)。”

    沈慧姝一愣。

    昨天她陪老人聊天后，回房時已經(jīng)很晚了，張氏醫(yī)館與這里隔了好幾條街，走過去要半個多小時，天氣嚴(yán)寒不說，昨夜里又下了雪……

    沈慧姝盯著老人布滿皺紋的手給她行李包拉上拉鏈，她鼻尖一酸，哽咽了一會兒，知道陶音奶奶的脾氣扭，有些事勸也勸不住。

    當(dāng)年重病時，得知要用陶辰華的撫恤金給她治病，老人不同意執(zhí)意要出院，后來還是她跟醫(yī)生一起勸說，謊稱治療費沒那么貴，才肯接受了手術(shù)。

    沈慧姝擦了擦眼角，鼻音濃重，邊笑邊說：“媽您大半夜的，也不怕打擾人家張叔休息。”

    “你張叔他睡的晚，聽說你回來了，本想今天過來一趟看看你的，我跟他說你要早走，這才作罷?！?/br>
    沈慧姝提上包：“嗯，我過年回來去看張叔。”

    等沈慧姝走后，陶音抱上老人胳膊，嗅著老人身上好聞的洗衣液味道，撒嬌的語氣：“奶奶，下次你別自己出門了，叫我陪你好不好?！?/br>
    老人捏了捏她鼻尖：“我們熙熙最怕冷了，奶奶哪舍得?！?/br>
    接下來幾天氣溫又降了幾度。

    陶音幾乎都窩在家里不出門，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她收到江屹楊發(fā)來的成績單。

    年級第十二名。

    陶音坐在沙發(fā)里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開心地捏了下拳：“耶！”

    奶奶在搖椅上織圍巾，見狀笑問：“怎么啦熙熙？”

    她眉眼彎彎：“奶奶，我期末考試成績進(jìn)步了，年級第十二?！?/br>
    “哎呦，我們熙熙真厲害，” 老人笑瞇瞇：“模樣長的水靈不說，學(xué)習(xí)還這么有出息，誰家的娃娃這么優(yōu)秀的呀！”

    陶音哭笑不得：“誰家的長輩這么夸自己家小孩的呀！”

    “而且，我還不算很優(yōu)秀，”她腦海里浮現(xiàn)一張清雋的臉，扯過一個抱枕抱在懷里，喃喃道：“我有個同學(xué)，考試次次年級第一的，長的也特別好看?！?/br>
    “運動厲害，對朋友很仗義，性格也很好。”

    “總之，都挑不出缺點的?！?/br>
    奶奶抽了下毛線，邊織邊說：“你這小同學(xué)這么厲害呢！”

    她手指在抱枕上輕輕劃拉了一下，點點頭：“嗯?！?/br>
    ……

    茗古鎮(zhèn)在年前有場燈會，近日一連下了幾天的雪，也不知能否如期舉行。這里的燈會自來有個傳統(tǒng)，來觀燈祈福的人都要佩戴一條紅圍巾。

    陶音把奶奶織好的圍巾拍了張照，發(fā)到朋友圈，配上了文字。

    ——希望周末會是晴天。

    沒多會兒，收到幾條評論。

    蘇敏敏：［圍巾漂亮耶?。?/br>
    姜恬：［是手織的吧，我外婆也會織這種花紋。］

    陶音回復(fù)之后，界面又多了條評論，她視線一低。

    jyy：［是晴天，但也冷。］

    陶音愣了下，這個時間江屹楊應(yīng)該在室內(nèi)滑板場練習(xí)，沒想到還有空看手機(jī)。

    她盯著上面那行字，忽然間隱約明白了什么，客廳里開著空調(diào)室溫剛好，她卻感覺有點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一些。

    手指綣了綣，敲出幾個字。

    想說近日來的天氣預(yù)報不太準(zhǔn)，報著晴天仍下了半日雪，還沒點發(fā)送，手機(jī)頁面上方跳出江屹楊的消息。

    是一條語音。

    “周末要出門？”

    男生聲音沉澈，遠(yuǎn)處背景里隱隱有滑輪滑過地面的摩擦聲。

    陶音往廚房里掃了眼，奶奶在里面煮湯圓，她拿上手機(jī)去到陽臺落地窗邊，外面零零星星飄著雪花，有漸停的跡象。

    她拇指摁住語音鍵，手機(jī)靠近唇邊：“嗯，要去燈會?！?/br>
    江屹楊：“好玩嗎，燈會?！?/br>
    庭院里的梧桐樹枝上積雪似白鵝絨般簌簌掉落，陶音看了眼，清脆的嗓音透著幾分愉悅：“還好，就是普通的燈會，但寺廟里的祈愿樹還挺靈驗的，我每次回來都會去逛逛。”

    等了一會兒，江屹楊沒回復(fù)。

    那邊，奶奶端著煮好的湯圓來到客廳，喊著她過去，陶音琢磨著江屹楊估計是去練滑板了，她輕輕嘆了口氣，而后收起手機(jī)蹦噠著過去吃。

    燈會那日如期是個好天氣，雪后初晴的空氣格外清新。

    活動安排在晚間舉行，來明澤寺的游客從下午時分陸續(xù)增多，每個人脖子上都戴了條紅色圍巾，氣氛愈發(fā)濃厚。

    山下寺門外。

    陶音裹著羽絨服，厚毛線圍巾里的一張臉小巧精致，陽光下皮膚白出了幾分透明感，一雙眸子烏亮亮的，打量著寺廟外面小攤里的小玩意。

    地面積雪未退，奶奶出門不方便，幾個鎮(zhèn)子里小時候要好的朋友還未回來，她只能自己來逛逛。

    明澤寺這幾年香火鼎盛，燈會跟寺里祈福的地點不是同一處，身邊不時有外地來的游客來問路。

    她低頭看著一個小木雕。

    前一秒剛給一對兒情侶指了上山的路，此時身側(cè)又過來了人。

    “請問……”

    低低沉沉的嗓音，含著一股白雪青松的清冽干凈。

    淡淡兩個字。

    陶音的心臟重重一跳。

    抬頭間，撞上了一雙漆黑純粹的眼眸。

    “聽說這寺里有棵靈驗的祈愿樹，”冬日陽光下，男生笑得肆意又晃眼：“你知道該怎么走嗎？”

    第三十章 祈愿 燈會

    耳邊有細(xì)微的風(fēng)聲。

    吹過臉龐時，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干干凈凈的薄荷清香，淡而生冷，在這冰天雪地之間，卻不由得讓她心跳加快，體溫一點一點上升。

    陶音整個人處在恍惚的狀態(tài)，忘了反應(yīng)。

    眼前的人長眼漆黑，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賣木雕的老板眼珠子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心里暗笑著，這小伙子長的太俊，都把女娃娃給看著迷了，隨后笑呵呵指了指：“你說的那棵祈愿樹啊，在寺廟里，得從這里上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