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莉在吃這件事上是有天分的，她拿捏的正巧，所以入口尚且能感受到油條外皮被炸過的酥脆，內(nèi)里卻是輕抿即化的。

    她吃的認(rèn)真，把老板娘看樂呵了。

    就連旁邊的大兒子也看傻了。

    來他們家吃油條的人很多，卻沒有人像這個小女孩一樣，如此認(rèn)真。

    好像油條是什么神圣的食物一樣。

    但事實上，也不過是會讓他一大早上就沾染油煙味，去上學(xué)都會被嘲笑的存在。

    他是油條店的肥豬仔。

    同學(xué)都這么叫他。

    她為什么這么開心？

    大兒子沉著臉。

    反正他從沒覺得油條好吃過。

    莫莉莉感受到他的目光，沒放下筷子，邊吃邊回頭看他。

    她警惕地護住自己的食物。

    小孩在對視，大人們在聊天。

    老板娘感慨：“楚姨，我媽上次還問我呢，說許久沒見到你和你老公了。他現(xiàn)在還好嗎？”

    “你們以前倒是經(jīng)常來，說起來，你兒子和你老公長得真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楚天揚是第一次來。

    他之前從沒有在大早上開車一個小時來陪母親到這里吃早點的習(xí)慣和耐心。

    他的耐心給了解救人質(zhì)這件事。

    聽了老板娘的話，他一愣，沒抬頭看母親，只盯著自己面前被放在碗里的豆?jié){。

    筷子一攪動，豆?jié){就會旋轉(zhuǎn)。

    像他此刻心里的漩渦。

    “他啊?！背竦男θ堇镉斜瘋?，也有釋然。她看了眼周圍，太平盛世，安康如此。風(fēng)起時分，樹葉在沙沙作響。

    “他很好?！?/br>
    嗯，她愛的人，在風(fēng)里。

    楚天揚以為母親早就忘記爸爸了。

    畢竟，她好像很少哭過，也好像很少痛苦到不能生活。在他面前，她總是一個精致能干的母親，有的時候還有幾分脫線，叫他覺得無奈。

    可現(xiàn)在看來……

    “爸爸，你的油條還吃嗎？”

    莫莉莉面前的油條吃完了。她盯著楚天揚面前沒怎么動過的盤子，眼神饞得不行。

    楚天揚哭笑不得，把自己的那份給推了過去。

    “莉莉吃?！?/br>
    他一回頭，又對老板再說：“老板，再炸三根，切小塊?！?/br>
    楚玉看著他。

    楚天揚有些不自在。

    “味道不錯?！彼f，“媽，下次我再陪你來。”

    “好?！背裾媲械匦α?，“我和你爸之前，也最愛來這里。”

    這一刻，莫莉莉才懂了楚玉說的，一定要來攤上吃的原因。

    小人魚又多學(xué)會了一條美食哲學(xué)。

    原來有些食物，在不同地方吃，也會有不同的味道。

    像現(xiàn)在這樣伴著日出黎明，于尚未喧鬧的街頭品嘗一份豆?jié){油條，好像連眼前所見的風(fēng)景都會被寫進食物的味道里。

    還有與故人相關(guān)的記憶。

    臨走的時候，楚玉還拿現(xiàn)金付的款。

    這個年代，小商小販都支起二維碼了，很少有人用現(xiàn)金。

    莫莉莉站在大人的身后，老覺得自己后面的目光有點太炙熱了，沒忍住，跑去跟人對話。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大兒子忽然被這么一問，招架不住，不知所措，最后憋出來一個問題：“你喜歡油條嗎？”

    “喜歡啊。”莫莉莉毫不猶豫，“你不喜歡嗎？”

    大兒子搖頭。他看了眼mama的肚子，又看了眼一直用鐵鉗在油鍋里翻弄的爸爸。

    “不喜歡?！彼f，“有味道?！?/br>
    “當(dāng)然有味道了?！?/br>
    “這可是美好的味道。”

    莫莉莉瞧著男孩低著頭的樣子，沒忍住，用了些手段。

    聲音是有痕跡的，也是有記憶的。

    人魚可以看透人類的內(nèi)心，是因為他們可以從人的聲音里讀出他們最渴望，最痛苦，或者最想要的事情。

    莫莉莉不輕易做這件事，但今天她心情好。

    油條很好吃。

    他的聲音里有辱罵，有害怕，有憎惡，還有內(nèi)疚。

    哎呀。

    人類真的好麻煩。

    “這個給你?！?/br>
    一顆小小的珍珠被塞到男孩手里。

    “如果你不想要味道，就把它帶在身邊。”

    “別告訴你爸爸mama哦。”

    “他們可能會傷心的?！?/br>
    莫莉莉留下最后一句話，就趕緊邁開步子跟著楚天揚離開。

    男孩站在原地。

    他剛剛沒看清女孩給了什么，只覺得有些冰涼。

    現(xiàn)在躲在樹蔭下，一個人偷偷打開看，才發(fā)現(xiàn)是珍珠。

    “肯定是假的吧。”他自言自語。

    拿在手中把玩，本以為平平無奇，卻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如同海風(fēng)。

    他還沒弄明白，他媽就喊他過去幫忙。

    他把珠子揣在兜里，跑過去。

    給新來的客人上菜的時候，那個jiejie很熱情地問：“小弟弟，你身上好香。你用的什么香水？”

    “我沒有……”

    等等。

    他的手往褲兜里碰，摸到了那個珠子。

    他想，他遇到天使了。

    然而，天使在家門口卻遇見了不速之客。

    “你好，請問你來我們家是有什么事嗎？”楚玉禮貌地問。

    制片人玲姐趕忙自我介紹，然后說明了來意。

    “是這樣的，根據(jù)我們內(nèi)部的溝通和調(diào)整，我們現(xiàn)在想邀請莫莉莉小朋友進入我們節(jié)目的下一個賽段，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家長還沒說話，莫莉莉就斬釘截鐵地?fù)u頭了。

    “不去?！?/br>
    “我才不要參加……總之就是那個什么修辣！”

    楚玉扶額：“莉莉，是達人秀?！?/br>
    第10章

    《閃亮姐妹》節(jié)目組的突然變卦并不讓楚玉覺得意外。

    自打莫莉莉直播以后，網(wǎng)上幾乎都是她的消息。

    網(wǎng)友自發(fā)組建了#莫莉莉#的超話，詢問她是否還會繼續(xù)直播，下一次直播時間是多少。

    也有人好奇她的發(fā)色和眸色為何如此，想知道她的家庭，最重要的是，孩子為什么這么會唱歌。

    何笑笑更是行動力十足。

    她縱橫選秀十余年，從沒有哪一個秀人的歌，能夠像莫莉莉為她唱的那首歌一樣，洗滌她的心靈，凈化她的靈魂，讓她在索然無味的現(xiàn)實世界里又找到了一份可以寄托的存在。

    選秀再見啦您勒！

    她要去追達人秀啦！

    從現(xiàn)在開始粉小姑娘，明年的今天她就是老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