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jīng)論道的太后 第14節(jié)
實在不行,到時候她們的住處都排的遠些,往后請安的時辰也錯落安排便是了,彼此若不見面還能有什么爭執(zhí)。我想了想道。 蘇澤沒有說話,望了望窗外。 我也看了看門口道,你去,將那兩個猢猻喊進來吃飯。 不一會兒,鄭燦便拽著他meimei委委屈屈的進來了。 兒臣拜見母后,母后安康。 鄭燦蔫頭巴腦的。 他身邊的小胖丫頭也跟著他揮了揮小胖手道,拜見母后,母后安康! 有你們?nèi)杖者@般,只怕我早早的便成了那太廟的一塊牌子,哪里還能安康呢? 我看了看兩個孩子,又接著道,你們蘇師傅是怎么教導(dǎo)你們的?你們便是這般無視生靈,毀壞財物? 還有,你們撕書是什么意思?是對母后布置的課業(yè)有不滿嗎?母后并不嫌棄你們平庸,只怕你們連學(xué)問都不愿意尊重,待以后不能明事理,辯是非。做了那被人蒙騙的糊涂蟲。我越說越痛心疾首。 你們是皇子公主,受天下人的奉養(yǎng),你們的一舉一動便要配得起這樣的奉養(yǎng)。只讓人叫你們殿下,對著你們跪拜,你們便是鳳子龍孫了嗎,你們也得審視自己看看是不是。 今日,我那東案上的卷宗是你們翻亂的嗎?隨意翻他人的物件,便不符合你們鳳子龍孫的身份。 我是你們的母親,今日你們翻了我的東西我能原諒你們。它日,你們亂翻別人的物件,人家哪怕不說在明面上,也會在心里面記恨你們! 現(xiàn)在,便去將那東案的卷宗整理好了,再來吃飯。我嚴厲的說道。 看著那一大一小往東案那里去了,我才松了口氣。 蘇澤看著我訓(xùn)他們多少有些不忍,私下里勸我,何苦這樣疾言厲色,他們年齡尚小,懂什么天下不天下的。 我嘆了口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讓我的孩子從小便背負著這樣的包袱。 可是又能怎么樣呢,咱們并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身在皇家,多少人多少眼睛盯著,就盼著你出錯倒霉。 一旦失勢便是萬劫不復(fù)??! 我從不盼著我的孩子能如何如何的優(yōu)秀出色。 只要他們平安健康,衣食無憂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景效十七年九月初八,我親自下了諭旨,以陪伴公主學(xué)習(xí)為名召趙將軍的女兒趙婧虞入宮。 十月,還是我下旨,冊封趙家姑娘為貞嬪。 寢殿排了東苑邊上的長慶宮。 她進宮時倒是來見過我一回,誠如蘇澤所說,的確不是京城姑娘的樣子,她妝容淡薄,眉眼利落,看得出來是個爽利的孩子。 像她這樣的孩子,從小又跟在父兄身邊的,按說該找了她父親身邊某個得力的將軍嫁了才對,也不至于堪堪的拖到了十八歲,最后竟然進了掖庭。 我雖然疑惑,卻也不至于問出來。 照舊是跟別的嬪妃一樣,溫言軟語地囑咐一番,告訴她好好侍奉皇上,綿延子嗣,保重身體什么的。 這女孩雖然爽利卻并不粗魯,一舉一動也符合宮規(guī)禮儀。 看著是好,只是盼著待那韃靼的公主來了,不要出什么亂子才好。 我這般想著,一轉(zhuǎn)眼便到了十月里。 皇帝告訴我韃靼的使臣要帶著他們的公主來京都了。 他如今忙得不行,不僅忙著北疆地區(qū)戰(zhàn)后重建,還要與大臣們商量著韃靼使臣的接待。 畢竟是我朝建立以來與韃靼的第一次來往,兩邊又剛打過仗,這接待的輕了重了的都不好。 我也十分的理解他,他一心想要做個好皇帝,想要處處做到最好。 可是朝政本來就是一件十分復(fù)雜的事,北邊的那幾個鄰居又著實是一個比一個難纏。 我很早便明白,并不是每一個帝王都是天生的雄才大略。 十月中旬的時候使臣到了。 皇帝派了文武官員到京都十里之外迎接表示友好。 晚上便將他們安置在了行宮里。 第二日他們由人領(lǐng)著入宮覲見皇帝,大抵就是商議一下兩邊以后往來的具體細節(jié)什么的。 這個時候皇帝一般不說話,就看我們朝堂的大臣們的發(fā)揮了。 晚些時候?qū)m里又辦了晚宴,太后說身子不爽利要清靜便不來了。我跟著皇帝坐在上首主持大局。 韃靼來的人到不少,大臣官員們也都在呢,有的還帶了家眷來,想是要見見這韃靼人的模樣。 看著下邊的人觥籌交錯,不斷的有官員和朝廷命婦來敬酒說祝辭。 我有些心不在焉,典儀禮官的聲音還在我耳邊唱著。 我看了一圈看到了坐在末座的子新夫婦。 子新曾經(jīng)在京都府任職,頗為得力。 前年去了御史臺,他的妻子林漾都懷了第二胎了,看著他們夫妻和睦,彼此相敬如賓我也很是欣慰。 正出神的時候,便聽到有人叫我,是韃靼人中間為首的那個使臣。 皇后娘娘,我數(shù)年前到中原來的時候,便聽過娘娘的賢名,如今一看,娘娘的鳳儀果然是不同凡響。 我有些驚訝,這韃靼的使臣漢話倒是不錯。 我笑了笑道,使臣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若行宮里有何不妥當?shù)模还芘扇藖碚f與本宮便是,萬望不要客氣。 那使臣道,娘娘鳳儀萬千又才華出眾,我家里有個小侄女,是我兄長的幼女,自小十分的仰慕娘娘,想來跟娘娘很是有些緣分,此番,便讓她跟在娘娘身側(cè)灑掃侍奉吧。 他說著便從身側(cè)拉出一個女孩子來,那女孩看著也就比幾個公主大不了多少,大約十二三的年齡,并不是韃靼人特有的長相,五官和神態(tài),看著有一種中原人的溫和。 只是此刻有些害怕,窩在那使臣身邊不愿上前。 我笑了,這便是韃靼要送來的和親公主嗎,這樣的小孩子如何能夠承擔維護兩國和平的重任? 再者,這樣幼小的年齡,皇上又如何能夠下得去手。 我見那使臣附身與那孩子說了什么,然后她便端了一杯酒,走到我身邊來跪下道,阿扎恭祝漢皇后殿下長樂安康。 我親手將她扶起。 你叫阿扎? 她點點頭。 使臣與你是什么關(guān)系呢? 是我叔父。 你此番來中原是做什么呢?我溫聲問她。 侍奉皇后。她答道。 我看著她有些稚嫩的臉龐笑了,她是遠道而來的和親公主,竟不說來侍奉皇帝,也不說來維護兩國和平。 只說來侍奉我,想必是剛剛聽她叔父那樣客氣,她便以為真的是來侍奉我的。 幸好皇帝這會兒忙著與大臣們說話根本就不注意我這邊,要不然本來要嫁給他的女孩兒現(xiàn)在反而說來侍奉我,他心里該多難受? 說起皇帝我真是頭疼,按說公主和親這事屬于國事,應(yīng)該他來跟使臣安置才對,可是他一根筋的認為公主入了后宮便該我來安置了,他是半點不愿意cao心的。 我只好與那阿扎公主說道,你是韃靼來的公主,在我們這里自然是客,你不必來侍奉我的。聽聞你是韃靼可汗的幼女,此番你來中原自然是為了維護兩國邦交而來,明白嗎? 這女孩子也不說話,也不點頭,就是睜著大眼睛望著我。 我無奈的笑了笑,從桌上拿了一個桃子給她,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去她叔父身邊。 也不知她看不懂我的示意還是怎樣,反正就不動彈。 大眼睛望著我,也不說話。 我無奈,只好讓她跟蘇澤一起站在旁邊。 亥時三刻的時候宴席還在繼續(xù),我覺得實在乏的不行,本來我今日的精神頭就不好。 晚上還得面對這么多韃靼使臣和朝廷里的大臣多番周旋。 于是我便跟皇帝說自己身體不適要早些回去休息了。 更深露重,我?guī)еK澤和宮人們好不容易回去了。 剛進宮門口我突然一扭頭,那女孩竟然亦步亦趨地跟了來。跟了我一路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問她,你到這里來做什么呢? 她還是那樣,只看著我卻不說話。 實在沒有辦法,想是問她問不出來什么。我便讓蘇澤去著人將她好生送回去。 進了內(nèi)殿我開始讓人給我打水卸妝,好不容易卸了那鳳袍身上才松泛了。 不想我正著白色中衣坐在榻上看書的時候,蘇澤進來與我說道,那韃靼的公主又來了! 十來個人看不住她,東竄西跑得那叫一個厲害。 反正就不回去,這回子又在外殿站著了。 我實在是疲憊得不行,真不曉得這丫頭到底是要怎樣? 你去,將她叫進來!我有些生氣的對蘇澤道。 因我睡前總要讀書,所以內(nèi)殿的宮燈總是明亮的。 尤其是梁上懸著的琉璃宮燈交相輝映著,照得仿佛那琉璃燈下的流蘇也會發(fā)亮似的。 燈下的女孩兒就那樣看著我,沒有局促不安,有些坦然和硬氣。 我仔細地打量著她,她眉眼是中原人那樣溫和的輪廓,卻長得又是韃靼人特有的健壯。 我不知到底該從哪里下手才能讓她同我好好說話。 思來想去我只好壓下疲憊,緩聲道,阿扎公主,你是有什么話要同本宮說嗎?還是有什么難處要讓本宮幫忙的呢? 她不說話,還是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她仿佛有些無聊,頹然地抬腿走到我床榻下的踏腳旁邊,竟然盤腿坐在了那里。 她就那樣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低著頭,不說話,伸出她胖胖的指頭不知道在那地毯上劃拉什么,長長的兩個粗辮子垂過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