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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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粥場,其實(shí)就是個大雜院,里頭住了少說幾十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男女老少都有,離得老遠(yuǎn)就能聞見股尿sao臭味兒,挨墻根邊坐著幾個臟漢,正曬太陽、掐虱子。 聽聞那好心的陳家二奶奶來了,粥場頓時引起片sao動,那些衣不蔽體的婦人皆抱著孩子跑出來,等著領(lǐng)今日份的粥米。 吳十三從懷里掏出一小瓶玫瑰果酒,牙咬開塞子,小口地飲,若是他,打死都不會來這種地方,萬一不留神踩到一腳屎,那多惡心。 他接著往下看,陳家的十幾個家丁依次將長桌、煮粥的大鐵鍋、碗筷搬進(jìn)去,又扛進(jìn)去一包包米糧,就地生火熬粥,而這時,從馬車上走下個年輕貌美的女人。 吳十三心里一緊,脖子不自覺伸長,屏住呼吸瞧。 小袁夫人今日氣色特別好,肌膚就像剛蒸出來的嫩豆腐似的,她穿著最尋常的素色窄袖小襖,髻上只戴了只白玉簪子,胳膊擋住眼睛,仰頭看了看碧藍(lán)的天,隨后挽起袖子,加入陳家家丁和仆婦中去,幫著洗菜、洗米、熬粥,沒多久,一股香甜的味道便四散開來。 那些流民和窮人排好了隊(duì),挨個領(lǐng)粥領(lǐng)米,領(lǐng)到后,他們會遙遙沖小袁夫人彎腰致禮,能在這寒冬臘月吃到碗熱乎的飯,小袁夫人不是女菩薩是什么? 吳十三也看著袁玉珠,玉珠忙完手里的活計(jì),抱起個兩三歲的臟女孩,坐到小矮凳上,用自己的帕子給臟女孩擦臉、喂粥、溫聲細(xì)語地講故事。 吳十三唇角浮起抹溫柔的笑,昨夜他魔怔了,滿腦子都是她赤身的嫵媚姿態(tài),可此時,他眼里只有這個好女人,他不敢褻瀆善良的她。 就在這時,吳十三看見大門外小跑進(jìn)來個小沙彌,一臉的驚慌之色,那小沙彌找到了張福伯,低聲耳語了幾句。 張福伯眉頭緊攥,拍拍那小沙彌的肩膀,手指著大門的方向,似乎讓他悄悄走,別聲張。 緊接著,那張福伯尋了個機(jī)會去袁玉珠跟前低聲說了會兒話,果然,袁玉珠也是震驚了,但并未將張慌表現(xiàn)出來,還像先前那般干活,沒一會兒將管家喚過來,交代了幾句,便匆忙帶著張福伯和璃心駕車離開了。 小沙彌…… 吳十三思忖,多半是惠清老和尚看他一夜未歸,還當(dāng)他跑了,所以派人來給袁玉珠傳話吧,若沒猜錯,袁夫人現(xiàn)在定是去廣慈寺一探究竟了吧。 吳十三仰頭將酒喝盡,心里盡是得意,他很喜歡看到小袁夫人因?yàn)樗绱说闹斌@慌。 他對她,真的很重要。 吳十三剛從準(zhǔn)備房頂躍下,忽然瞧見底下甬道上站著兩個鬼鬼祟祟的年輕男子,瞧著像哪家朱門高戶的紈绔公子,服錦衣、戴貂帽,腰間還懸著香包玉佩,狎昵地望著袁玉珠遠(yuǎn)去的身影,小聲說笑: ——“我說的對吧,她今兒就是到這地兒施粥,哼,我可是花了筆重金管陳府下人打聽到的。” ——“高兄為見美人一面,真是煞費(fèi)苦心了,小弟佩服。” ——“別陰陽怪氣,你要是不想看她,何必跟著來呢?怎么樣,她是不是跟傳聞中一樣漂亮!” ——“一般般吧,還沒我家的婢女好看?!?/br> ——“吹吧你就,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踩著石頭趴墻頭偷看,眼睛看直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br> ——“哎呦,咱倆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高兄,你說咱們?nèi)羰巧锨按钤?,小袁夫人會不會搭理咱們?若是能一親芳澤,這輩子都值了!” 房頂?shù)膮鞘牭竭@兒,沒生氣,反而笑了,只不過眼中的溫柔逐漸褪去,沒有半點(diǎn)感情,他不想給袁玉珠和老和尚惹麻煩,于是將僧衣反著穿身上,隨之,又掏出塊方巾蒙住臉,尾隨著那兩個錦衣公子而去。 等走到巷子深處,吳十三雙臂環(huán)抱住,疾步奔到那兩個男人面前,轉(zhuǎn)身攔住。 那個姓高的錦衣公子見來人是個蒙面的大高個兒,還拿把劍,頓時緊張起來,但想著自己這邊是兩個人,還怕他? “朋友,你是誰,你這是要做什么?” 高公子從頭到尾掃了眼吳十三,嗤笑了聲,“怎么,拿著把劍想打劫過年?奉勸你哪兒來滾哪兒去,本公子可是百戶長家的……” 不等那男人說完,吳十三直接一個大耳光扇過去,頓時將那高公子打得口鼻流血,摔倒在地,哇地吐了口血,血中有塊碎牙。 “問我是誰?” 吳十三將劍立在墻邊,卷起袖子,攥起拳頭,開始猛揍這兩個“來頭不小”的公子哥兒,“我是你們的外公,喝多了,看你倆不順眼,就想揍你們一頓解解氣!” 吳十三毫不留情地狠揍兩個華服公子,他不容許別人對袁玉珠有覬覦和窺伺之心,更不許有人言語猥褻她! 揍了會兒,吳十三掃了眼被打得半死、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兩個男人,他解下蒙臉的方巾,擦掉手上的血,隨之拿起自己的長劍,頭也不回地離去,倨傲道:“就你們這種雜碎,也配喂我的劍?” 廣慈寺 酉時初刻,袁玉珠匆匆趕到了寺里,那會兒在粥場的時候,她正抱著個小女孩喂粥,寺里的小沙彌忽然趕到,悄悄給她傳話:昨夜禪房里的吳先生和那位女施主吵得厲害,他將檀木匣子交給主持后,趁夜下山了,如今已經(jīng)一日一夜未歸了。 玉珠心里著急,難道吳十三不愿接這單生意了,跑了? 她得馬上去廣慈寺一趟,于是給管家撒了個謊,說主持摔了一跤,跌斷了骨頭,她怎么說都是主持的俗家弟子,又是忘年交,怎么著都得去探望一遭的。 不知是不是撒了謊,造了口業(yè),袁玉珠上山的路上栽了幾個跟頭,好不容易跑到了主持的禪房,發(fā)現(xiàn)惠清大師手里捧著只沉甸甸的檀木盒,正焦急地原地踱步。 “師父?!痹裰榈沧驳赜松先?,忙問:“那個人不見了?” “你先勻口氣,別著急?!被萸遢p拍著袁玉珠的胳膊,驀地瞧見女人裙子膝蓋處沾了泥,手掌也被碎石子兒擦破了,惠清忙道:“孩子,你摔跤了?” “我沒事?!痹裰樘^著急,竟不知道該說什么,氣得直跺腳,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抓住惠清的胳膊,大口喘著問:“他,那個人不見了么?我女兒再也找不到了么?” “別急別急?!被萸鍟缘门畠壕褪窃裰橐簧臉I(yè)障和心魔,好容易有了希望,吳先生卻失蹤了。 惠清自責(zé)地長嘆了口氣,搖頭道:“都怪我,沒看住他們倆!吳施主昨夜說下山辦件事,他特特讓老衲代為保管銀票,說自己很快回來,可、可都到下午了還未見人。” “那個女的呢?”袁玉珠忙問。 “昨夜那位女施主說要去后山沐浴擦洗,老衲不方便讓僧人監(jiān)視?!?/br> 袁玉珠只覺得頭嗡地一聲炸開了,眼前一黑,直挺挺朝后摔倒,幸好張福伯和璃心在旁接住了。 沒了,沒了。 袁玉珠反復(fù)念叨這兩個字,心也絞痛得厲害,喉嚨一甜,哇地扭頭吐了口血。 一時間,眾人手忙腳亂地將袁玉珠攙扶到床上躺好,連聲勸著讓她別著急,興許吳先生事還未辦完,還會回來,再不濟(jì)咱們和二爺說,讓二爺派人在城里找。 袁玉珠頭越來越暈,手腳冰冷,直勾勾地盯著房頂,大口喘粗氣,她后悔死了,早知道最初就該和蔭棠說這事這人,哪怕逼問也好啊,現(xiàn)在全沒了,沒希望了…… 正在這時,袁玉珠看見從外頭走進(jìn)來個高挺俊美的男人,穿著僧袍,拿著長劍,唇角永遠(yuǎn)勾著抹邪氣痞氣的笑,不是吳十三是誰! “你、你……”玉珠手捂住心口,強(qiáng)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手臂極力伸向吳十三,她狠狠地睜大眼看,不是幻覺,是真的人。 “你去哪兒了?”袁玉珠淚如雨下。 “我……”吳十三是跑回來的,胸口的傷又破了,疼得要命,可他佯裝無事,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小塊殷紅的血跡,心下了然,定是袁玉珠因他失蹤,急得吐了血。 吳十三高興得發(fā)狂,卻故作坦然,扭頭望向虛弱的美人,瞧見惠清、璃心和張福伯等人皆怒瞪著他,吳十三聳聳肩:“我就是辦事了啊,怎么,這都不行?” 張福伯打小看著袁玉珠長大,這會兒不免火氣上涌,氣道:“銀子給了你,跪也跪了你,該說的好話我們說了個遍,就差給你當(dāng)牛做馬了,吳先生,你這樣不聲不吭離開,未免有些過分了吧?!?/br> “有什么過分的?!眳鞘龘狭藫习l(fā)熱的耳根,冷笑:“我又不是你家的狗,叫你們隨時監(jiān)控著,難不成你們還想拿鐵鏈子拘禁我?就這種態(tài)度,還想請我?guī)驼液⒆?,做夢吧!?/br> “不不不。”袁玉珠連連擺手,一把將張福伯扯回去,強(qiáng)咧出個笑:“對不起先生,福伯是個暴脾氣,你別與他一般見識,我給您道歉,您這一走,妾身真是急得不知怎么好,求求您了,別離開好不好?” 吳十三面上平靜,心里卻掀起萬丈波瀾,從頭到尾一眼都不敢正視袁玉珠。 她說什么?別離開好不好。 可是,他準(zhǔn)備走的,怎么又回來了。 就在這時,只聽咚咚咚一陣腳步聲響起,從外頭跑進(jìn)來個年輕小沙彌,雙手合十,朝惠清見了個佛禮,大口喘著粗氣,手指著外頭,急道:“主持,外頭來了好多施主,不,不對,是百花樓的鴇母帶了好多打手來,說是您、您的私生子昨晚在妓院白嫖不給錢,還打了花魁,他們、他們來和您討個公道?!?/br> 第14章 小沙彌剛報完信兒,外頭就傳來叫嚷謾罵聲,好像來了許多人。 突如其來的變動,將禪房內(nèi)所有人弄得怔住了,諸人神色復(fù)雜,面面相覷,尤其是主持惠清。 主持看了眼吳十三,發(fā)現(xiàn)吳十三此時一臉的窘迫,心下頓時了然,不用問了,多半是此子謊稱是他私生子,在百花樓惹了宗風(fēng)花雪月。 惠清并未生氣,搖頭長嘆了口氣,沖面色蒼白的袁玉珠按按手,溫聲道:“老衲出去打發(fā)了他們,你好生躺著,莫要多思多慮,恐心癥又犯了?!?/br> 吳十三這會兒真是猶如油鍋里的螞蟻,被煎熬得渾身難受,他用余光偷摸看了眼袁玉珠,果然,她雖未言語,但卻用異樣打量他。 怎么辦…… 吳十三惴惴不安起來了,莫若裝死不承認(rèn),由著老和尚去解決? 可萬一那些臭娘們將那“私生子”是西域人高聲宣揚(yáng)出來,豈不是會讓袁夫人以為他就是個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呢N? 還有,那小沙彌說云恕雨被打了?怎么回事? “老和尚你站住!”吳十三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劍,大步往出走,“我去料理!” 惠清見吳十三滿眼皆是殺氣,急忙跟了出去,連連擺手:“佛門圣地,不可殺生!” 吳十三完全不搭理惠清,陰沉著臉往出走。 剛跨出門檻,就看見拱門那邊涌進(jìn)來約莫二十多個手持棍棒的彪形壯漢,最前面的自然是百花樓的鴇母花mama。 大抵是來佛寺,花mama并未化濃艷的妝,穿戴也齊整,她一看見吳十三,兩條柳葉眉頓時倒豎起來,鼓囊囊的胸脯如同脹滿了怒氣,劈頭蓋臉地罵: “好個小白臉子,昨晚上打砸了我百花樓,非要叫花魁陪睡,我們?nèi)私o你,好酒好菜也供給你,你白嫖了不說,你那母夜叉老婆闖進(jìn)云恕雨姑娘的屋子,把我家花魁娘子打成了豬頭!破相了!” 言及此,花mama目光如刀般劈向惠清,手叉腰。陰陽怪氣地冷笑數(shù)聲:“都說您老是去身毒取過真經(jīng)的得道高僧,怎么,取的是床經(jīng)?在外頭生了個小雜種?” 惠清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依舊好脾氣:“這位女施主,佛祖在上,請不要粗言穢語,貧僧著實(shí)沒有后人?!?/br> “這事跟老和尚無關(guān),是我胡謅的?!?/br> 吳十三冷冷喝了聲。 他大概聽明白了,若沒猜錯,昨夜在他走后,戚銀環(huán)定是摸到百花樓,揍了云恕雨一頓,這事那女人能干得出來! 吳十三此時只想息事寧人。 他剛往前走了兩步,花mama駭?shù)昧ⅠR往后退了幾步,與此同時,幾個壯漢立馬沖到前頭,護(hù)住花mama。 “呵?!眳鞘托α寺?,將手里的劍扔遠(yuǎn),示意自己并無惡意,他雙手背后走上前,笑得天真無邪,壓低了聲音:“好大姐,別當(dāng)著這么多人下兄弟的面子哪?!?/br> “呸!”花mama啐了口,看見這妖孽一般的男人,氣竟消了幾分,手背啪啪拍手心,咬牙切齒地笑道:“想要面兒可以啊,你老婆把云恕雨打傷了,她靠臉子吃飯的,養(yǎng)傷這幾日我得損失多少銀子,你賠給我啊?!?/br> “你要多少?”吳十三笑著問。 “至少這個數(shù)?!被╩ama伸出三根指頭,上下打量窮酸的吳十三,不屑地笑:“小哥你有么?算啦,你讓開,我管主持要,誰不知的廣慈寺里的佛爺都是金子打的?” 吳十三冷笑數(shù)聲,果然是下九流,訛人功夫比他還要厲害。 “mama,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br> 吳十三湊近花mama,低聲道:“不就是三百兩么,我待會兒便下山去錢莊給你取,這么點(diǎn)不算什么,但你得高聲喊一句,就說我昨晚只是和花魁說話,沒有睡覺,怎樣?咱們都是朋友嘛,” “呸!”花mama啐道:“誰和你是朋友,萬一下山你跑了呢?” 就在這時,上頭禪房吱呀一聲打開,張福伯鐵青著臉大步走出來,他雙手合十沖主持深深見了一禮,完全無視吳十三,徑直走到花mama面前。 隨之,張福伯從袖子里掏出幾張銀票,遞給花mama,略微頷首,兩道粗眉都擰成了疙瘩,沉聲道:“老夫替我那頑劣不堪的侄兒同mama道歉,這是三百兩,您點(diǎn)點(diǎn),還請您拿了銀票即刻下山,莫要攪擾佛寺清靜之地?!?/br> 花mama疑惑地上下打量張福伯,又斜眼看吳十三,仔細(xì)查驗(yàn)了好幾遍銀票,確定是真家伙后,得意一笑,暗道:老主持名下收了好些叱咤官商二界的俗家弟子,她既然得到想要的,那便見好就收,鬧下去怕是不好收場了。 花mama將銀票揣進(jìn)袖子里,蹲身給張福伯和惠清見了個禮,笑得諂媚,“是是是,奴家這就離開,您二位若是哪日來了興致,只管來百花樓,奴家定找個最俏的姐兒作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