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幾本厚重的相冊遞到了云渺手里。

    泛黃的老照片一頁頁往前，張家老太太在邊上，時不時地補敘幾句。

    很快，云渺在里面找到了一張四十多年前的老照片——

    一群人穿著藍色的布褂子站在剛剛開鑿好的河邊。

    “只是以前上山下鄉(xiāng)時候的老照片了，你要找到的人應該不在這里面。”

    云渺沒說話，視線在那些面孔上一個個掃過去，很快她發(fā)現(xiàn)了韓為光，他的左手邊站著張萍，張萍邊上站的人有些眼熟。

    云渺仔細辨別了那個人的輪廓，發(fā)現(xiàn)這人是吳遠波。

    第87章

    87.

    云渺翻遍所有照片,吳遠波只出現(xiàn)了這么一次。

    謹慎起見，她把這張照片拍了下來。

    張家老太太垂眉，摸了摸那張照片里的張萍：“我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我家大女兒……那時候,她自由戀愛談了個對象,我極力反對她遠嫁……”

    說到這里老太太還掉了眼淚：“后來，她心思重,生了病，不久就沒了?！?/br>
    云渺仔細看了看張萍,這個時期的她，還沒有那種憂郁的氣質(zhì)，張瓊瓊和這個時期的張萍竟然有八分相似。

    云渺：“她真漂亮?！?/br>
    張家老太太忽然想起非常久遠的回憶，眉眼間騰起一絲溫柔，“是很漂亮,當時追她的人也很多?！?/br>
    云渺指了指照片里的韓為光，問：“他是那個幸運兒嗎？”

    “要是他，我也放心些,”張家老太太指了指邊上的吳遠波,嘆了口氣：“是這個……

    吳遠波和張萍萍竟然談過戀愛。

    “事實證明,我看人的眼光不錯，萍萍生病那年，小韓來看過她好幾趟，小吳就沒來過?！?/br>
    云渺眼底的光,沉沉如墨。

    張家老太的話匣子已經(jīng)打開了：“那時候我家有間空瓦房,他們兩就被安排到了我家,萍萍是他們的農(nóng)業(yè)老師,兩人互稱對方為同學,卻是情敵?！?/br>
    “只有他們兩個嗎？”云渺問。

    “嗯，人多了也安排不下?！?/br>
    云渺腦海里滑過一堆細碎的記憶——

    韓為光是被一個自稱是他同學的神秘人叫去泰國后殞命的。

    韓為光家門口的芍藥，和市局走廊里擺放的花朵同源。

    那人也是市局的領導。

    張秀自殺，原因不明，背后的金主位高權(quán)重。

    張瓊瓊被神秘金主所害，查無可查。

    那人具有相當高的反偵察能力、陰險狡猾、冷漠……

    那些記憶就像散落在各處的珠子，被一根若隱若現(xiàn)的絲線串聯(lián)到了一起。

    吳遠波，市局局長，正廳級干部，身居要職，掌控著無數(shù)信息，聯(lián)絡著復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

    只有他一個，還是壞了很多？

    他們看到的，也許只是冰山一角……

    云渺后背騰起涔涔冷汗。

    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傾軋著四肢百骸。

    推門出去，云渺一眼看到了幾步之外的陸征——

    他抱臂靠在剛剛的麻將桌前等她，頭頂葡萄葉間流瀉下來的點點光亮，落在他線條流暢的眉宇間。

    見云渺出來，他彎唇喊了聲“渺渺”。

    不等她應答，陸已經(jīng)抬腿走了過來，他很高，一下西斜的太陽擋住了，熟悉的氣息靠的很近。

    云渺鼻頭發(fā)酸，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心疼他。

    那是他視之如命的地方。

    這么多年，他以為的光明世界其實污泥遍地。

    陸征一手握住她的手尖，一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手怎么這么涼？里面開冷氣了？”

    “沒開，里面比外面熱。”云渺這才發(fā)現(xiàn)同行的警員不在了：“程警官呢？”

    陸征牽著她往外走：“這里暫時沒有什么需要他調(diào)查的，讓他先回去了?！?/br>
    云渺點頭，心里還是惶惶的。

    她剛剛那一瞬間，劃過腦海的想法竟然是那人會去通風報信。

    下秒，又松了口氣，他們還沒有找到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到了車邊，陸征把云渺塞到了副駕駛，“我已經(jīng)幫你打聽過了，鳳城這邊的美食街離這里不遠?！?/br>
    云渺看他，表情有點嚴肅：“你不問我查到了什么？”

    陸征握著安全帶的手頓了頓：“路上說?！?/br>
    云渺握住了他的手腕，“路上說不安全，而且，現(xiàn)在還不是我們浪漫的時候?！?/br>
    陸征抬眉，定定地看進她的眼睛。

    云渺以盡量平和的語氣和他說：“陸征，韓為光的同學找到了，是吳局，我們之前弄錯了方向。”

    陸征瞳孔一窒。

    云渺舒了口氣，繼續(xù)說：“而且，他和張萍是情侶，張萍英年早逝，他先后找了張秀和張瓊瓊，我猜想不過是因為她們長得像，尤其是張瓊瓊簡直和張萍一模一樣……”

    陸征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冷了下來。

    陸征從他記事開始，吳遠波就常來他家里做客。

    他對吳遠波除了上下級的情感，還有一絲親人的情感夾雜其中。

    他沒有說話，云渺已經(jīng)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痛苦。

    她松掉安全帶，伸手抱了抱他：“陸征，現(xiàn)在這還是我的猜測，沒準這只是誤會……”

    陸征：“不是誤會。張瓊瓊家和張秀家里的茶葉和吳遠波辦公室里的也是一樣的。

    一兩樣巧合還能說是誤會。

    云渺抿了抿唇道：“但這些都不夠逮捕他，還需要更多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你如果覺得痛苦，后面的證據(jù)我來收集……”

    陸征將她按到了心口：“渺渺，我說過，我永遠只會站在正義的一邊，不論他是誰?！?/br>
    他的信仰從未改變過。

    太陽西墜，殘陽如血，染紅了大半個天空。

    許久，云渺問他：“如果有一天發(fā)現(xiàn)我是壞人……”

    陸征：“你不會?！?/br>
    云渺：“我是說如果……”

    陸征松開她，漆黑的眼睛凝住她。

    “渺渺，你不一樣。如果你是長夜，我愿意是星火；如果你是河流，我愿意是蜉蝣；但如果不幸，你是地獄，我也情愿永墮其中?！?/br>
    云渺眼里淚意涌動，睫毛上染了些濕意。

    陸征屈著指尖在她的眼瞼上擦了擦：“渺渺，九年前，我們打過勾，我沒有忘記?！?/br>
    云渺看著他。

    陸征忽然又朝她伸出了小拇指:“柯云渺，再做一個約定吧?！?/br>
    云渺：“什么約定？”

    陸征：“等這個案子結(jié)了，去結(jié)婚?！?/br>
    云渺看著他的指尖，挑挑眉笑：“所以這次又回到了騙小姑娘的戲碼嗎？”

    陸征：“嗯?！?/br>
    云渺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算了，照顧老年人?！?/br>
    陸征松開她：“可惜，美食街可能去不了了?！?/br>
    云渺轉(zhuǎn)身跳上車：“沒事，有機會再來，反正以后時間長著呢?！?/br>
    用句文藝的話說叫不在朝朝暮暮。

    他們在路邊隨便買了些吃的，徑直上了高速。

    次日下午，兩點。

    陸征和云渺重新回到了n市。

    陸征把手機遞給云渺讓她開機，一時間，無數(shù)條信息轟炸進來。

    基本都是劉宇和何思妍打來的。

    云渺看了眼陸征：“要不要給他們回打一個？”

    陸征：“不用，他們有事會再打?！?/br>
    云渺：“哦?！?/br>
    果不其然，云渺剛把手機放下來，劉宇的電話就又打了進來。

    云渺替他點了接聽。

    藍牙連接著的音響，車子很快響起了劉宇咋咋呼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