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揚哥！”一把大嗓門從寢室門口由遠及近，“我深深地emo了！”

    “閉嘴?！?/br>
    “你小聲一點。”

    黎遠和凌晝揚幾乎同時出聲。

    “好，我小聲一點。兄弟們，我很emo，我不想活了?！毙∨稚ぷ永飻D出哭腔。

    黎遠：“怎么了你這是？”

    小胖：“這是個悲傷的故事，說來話長，要從高二的一個晚上說起……”

    凌晝揚：“要說就長話短說，不說就閉嘴?！?/br>
    “好，我短說——蘿莉音cp騙了我兩千八百塊錢！”

    “怎么騙的？”黎遠說，“你們都網(wǎng)戀了，男生為女生花錢也算正常，不過這數(shù)額好像大了點……”

    “那貨是個男的！”

    “啊？你是說，你網(wǎng)戀的對象是男的？”黎遠問。

    小胖激動地，“什么網(wǎng)戀，我被那貨騙了！頭像是假的，照片是假的，年齡是假的，連聲音都是變聲器造出來的！”

    黎遠：“牛哇……你這屬實慘啊，不僅花費了時間、感情，還投入了金錢，你報警了嗎？”

    “沒達到立案數(shù)額。”凌晝揚淡聲。

    “我太倒霉了！”小胖哭訴，“那貨太貝戔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禿頭大漢，天天發(fā)‘哥哥好哥哥棒’，惡心死了！”

    “這貨玩弄了我三個多月！一百零二天！”

    凌晝揚：“誰讓你傻?！?/br>
    “我錯了，揚哥，當初你說這貨聲音奇怪，說這貨如果是美女不會和我成天聊東聊西，我不應該不信你的。”

    凌晝揚“呵”了一聲。

    “忍著別流眼淚啊，就當花錢買教訓吧?！崩柽h安慰，“幸好沒有被騙太多錢。”

    小胖哭腔更重了，“多！那是我這兩個月的零花錢了！”

    “你跟叔叔阿姨說……”

    “不行，好丟臉！我爸會拿衣架抽我。”小胖說，“你們也不能告訴老師，不能告訴別人?！?/br>
    ……

    躺了半天一夜，云安的經(jīng)痛減輕許多。第二天早上，她正常去教室上課。

    第一節(jié) 是語文課。預備鈴聲過后，教室前門進來個年輕的陌生女人。

    好些個同學們發(fā)出低聲的疑惑。

    “早上好，同學們。我沒有走錯教室。李老師這兩天家里有事請假了，我來暫代咱們班的語文課?！?/br>
    “我叫甘紹蘭。”老師在白板上寫出她的姓名，而后自我打趣，“第一次站到高三的教室講臺，面對的還是一群重點班的學生，我非常緊張?！?/br>
    同學們間傳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陌生的老師本來就自帶新鮮感，更何況是一個面容秀麗衣衫精致的老師，十來個平時第一節(jié) 課打瞌睡或不聽語文課的同學，都被甘老師吸引了注意力。

    ——不包括側(cè)伏在課桌的頭抬都沒抬的凌晝揚。

    “一日之計在于晨。這節(jié)課是一天課程的開始，要拿出飽滿的精神啊。”甘老師環(huán)顧了一圈高三（1）班的學生，“要不，我們先來玩一個小游戲？”

    眾同學：“好啊?！薄笆裁从螒?？”“玩玩玩！”

    甘老師站在講臺正中間，“請所有同學站在站起來。”

    伴隨著些許椅子劃擦聲，同學們很快起立了一大片。

    云安低頭看向紋絲不動的同桌，無法理解為什么他這么能睡，一天天地，總是很缺覺的樣子。

    現(xiàn)成的能肢體接觸的機會，云安當然不會放過。她伸手輕推了推凌晝揚壓在桌面的胳膊。

    凌晝揚身子轉(zhuǎn)過來，劍眉深目凝匯涼淡煩躁，“干什么？”

    “起來?！痹瓢矞販睾秃偷?，“其他同學都起來了?！?/br>
    “那又怎樣？”

    “你不起來，我一個人沒法玩游戲?！?/br>
    凌晝揚對上云安懇求的目光，好一會兒，低聲吐槽了句“麻煩”，懶散地從座位上站起。

    云安借著喊凌晝揚起立的理由，碰了他的胳膊，刷到1.5點健康值。

    “很好，所有同學都站起來了?！备世蠋熖岣咭袅浚艾F(xiàn)在請大家向右轉(zhuǎn)，然后把兩只手搭在你同桌的肩膀上?！?/br>
    云安眨了眨眼，心說，這個游戲不錯。

    她對著高挑的凌晝揚的后背，抬起手。

    凌晝揚的t恤領(lǐng)口有點寬，大約是剛才側(cè)身伏桌睡覺的緣故，領(lǐng)口略往左邊偏。

    云安重復上一次他背她時的把戲，左手掌故意向他靠頸側(cè)的位置落下，拇指貼觸著他領(lǐng)口外的皮膚。

    “整個活動的過程中，希望大家體現(xiàn)出優(yōu)秀班集體的素養(yǎng)，不要任意說話、不要胡亂加動作，按照我的指令來做?！?/br>
    甘老師面向全班同學，兩手伸舉在半空，模擬搭肩，“跟著我邊說邊做：拍拍你的背呀～”做了個拍后背的動作。

    同學們紛紛拍自己面前的同桌，“拍拍你的背呀～”

    教室里陸續(xù)響起“啪”“啪”，不乏個別動靜比較大的，聽得出來下了“狠手”。夾雜著被拍同學的“要吐血了”的抱怨。

    甘老師：“學習不會累呀～”

    同學們：“學習不會累呀～”

    “拍拍你的肩呀~”甘老師做了個拍肩膀的動作。

    同學們跟著，“拍拍你的肩呀～”

    凌晝揚打了個哈欠，不管是被拍背還是被拍肩，云安的那點兒力道，還不如他撓癢癢的力道大。

    ——只除了肩膀處，指腹大小的一丁點地方，難以忽略的溫觸。

    甘老師：“學習要領(lǐng)先呀～”

    同學們：“學習要領(lǐng)先呀～”

    肩膀再次落下輕輕的一下，凌晝揚舌尖百無聊賴地抵了下頰內(nèi)壁。這破活動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大家的第三個‘拍’溫柔點兒，不要把同桌拍成腦震蕩啊。”甘老師風趣地叮囑，而后做了個拍頭頂?shù)膭幼?，“拍拍你的頭呀～”

    凌晝揚的后頸有淺淺的氣息拂來，右肩上一空，他深眉微皺，剛想說“別碰我的頭”，頭右側(cè)被輕輕地拍了兩下。

    ——用“摸”來描述或許更恰當，柔和地，短暫地，仿佛大團棉絮挨觸腦袋。

    身后的人傻兮兮地跟著老師念小學生似的游戲詞：“拍拍你的頭呀～學習要加油呀～”

    “無聊?！绷钑儞P不知道自己的耳廓有點紅了。

    “非常棒，一組簡單的游戲完成了。所有同學，向左轉(zhuǎn)。”甘老師兩手撐在講臺上，“被拍的同學有沒有收到同桌的鼓勵？是不是充滿了學習的動力？”

    一小半同學們七嘴八舌：“收到了。”“骨頭都要散架了！”“我也想拍回去！”

    “放心，我非常公平的啊?，F(xiàn)在請大家向左轉(zhuǎn)——別急，還不能動手，耐心按口令來啊?！备世蠋熖鹗?。

    桌位在右的同學全都積極地把手搭在同桌肩膀，除了凌晝揚。

    云安背后沒有長眼睛，但憑借著這幾個月的近距離相處，她猜測她的同桌此刻肯定是一臉不耐，說不準已經(jīng)隨心所欲地坐回椅子上了。

    甘老師伸舉起手，“開始了啊。”

    “拍拍你的背呀～”

    “學習不會累呀～”

    其余同學們聽指令在和同桌輕松地互動。

    沒有被拍后背，沒有被拍肩膀，云安同樣遵循規(guī)則安靜地站著。

    等他們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做完，很快就可以和他們一同坐下了。云安這樣想著。

    “拍拍你的頭呀～”周圍同學們齊聲說，左手右手動起來。

    發(fā)頂上突兀地落下短暫的一拍，云安有些錯愕地眨了眨眼，緊接著，又落下不輕不重的一拍。

    在眾人的“學習要加油呀～”中，云安身后是凌少爺倦淡的“好一個豬頭呀～”。

    云安：“……你才是豬?！背芭筒粺o聊了是嗎？

    離得遠的甘老師聽不到這兩位長相出眾的同桌的話音。絕大多數(shù)學生都配合進行了這個小游戲，班級整體氛圍比之前看起來活躍了不少，她滿意地讓所有人落座。

    “詩歌鑒賞是高考語文里的一個重要板塊，這節(jié)課我們來進行專題學習——”甘老師由此展開課堂教學。

    云安聽完系統(tǒng)加健康值的報備，專心聽起語文課。

    這位年輕的老師的課上得挺不錯，比他們原來的語文老師情緒飽滿，熟練地運用信息技術(shù)輔助，生動形象，重難點闡述得簡單明了。

    雖然她的同桌后半節(jié)課照舊趴桌睡過去了……

    “轉(zhuǎn)性了？”黎遠看向小胖的餐盤，“受了一場情傷，就要出家了？”

    小胖有氣無力，“出什么家，我還沒吃夠rou呢。”

    “那你這盤里怎么都是青菜？”

    “沒有錢，唉，點不起rou?！?/br>
    黎遠了然，“你還真瞞著你爸媽被騙錢的事啊?！?/br>
    “讓他們知道，少不了對我一頓打，”小胖幽幽地說，“還會整得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br>
    黎遠嚼著水煮牛rou片，“換做我，大概率也不會告訴家長——不過，我沒你這么傻，相信天上掉美女。”

    “求求不要再給我插刀了?！毙∨质萘税肴Φ哪樕蠈憹M苦喪。

    黎遠：“行吧，兄弟一場。給你兩塊水煮牛rou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