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已經(jīng)做好飯，還額外做了一道蘑菇湯。景澄撈著湯里的蘑菇一臉詫異：“這不是陽臺上的那個吧？”

    “當(dāng)然不是?！标懗脚ゎ^回答，“那種不明不白的蘑菇吃完要躺板板的?！?/br>
    “不是就好?！本俺芜@才放心，踏踏實實喝完了這碗湯，從內(nèi)到外被暖了過來。從前的他吃點東西都像受罰，沒想到還有今天，能把肚子撐圓了。

    吃完飯他們回房間補作業(yè)，青華杯已經(jīng)結(jié)束可是不代表高三結(jié)束，空白的卷子可沒打算放過他們?，F(xiàn)在數(shù)學(xué)大神已經(jīng)掉馬，景澄光明正大將藍色玻璃鋼筆占為己有，還打了個飽嗝。

    “這是誰送你的?。俊本俺魏鋈粏?。

    “姥姥。”陸辰揉了揉鼻子，在選擇題里填了一個b，”姥姥和姥爺都在國外，總說讓我過去發(fā)展?！?/br>
    “哦……國外啊?！本俺文缶o了鋼筆，心不在焉地寫了兩道填空，又問，“那你會去嗎？”

    “當(dāng)然不去了，出了國人生地不熟，還是煙海市好?！标懗秸f。這時窗外起風(fēng)，絨花樹冠被吹到變了形，景澄起身去關(guān)窗戶，再回頭時，看到陸辰正拼命翻抽屜。

    “找噴霧啊？”景澄從枕下拿出噴霧來。

    “不是，找紙巾?！标懗窖鲋^說，手底下亂抓，“我流鼻血了……”

    景澄又一次愣住，趕忙放下噴霧幫他找，好在抽屜里有一包紙巾?！澳闵蛋?，流鼻血不能朝天看，給我低頭！”

    “哦……”陸辰低下了頭，白色的紙巾上幾滴鮮紅的濕潤，“我就說咱們以后能不能約法五章，以后你在家不能穿白色大襯衫，你這樣光著兩條大白腿走來走去很不道德啊景sir……”

    “誰像你似的，腿控大變態(tài)?！本俺螌⑷私Y(jié)結(jié)實實地摟過來，屋里一片花香，陸辰傻了半分鐘才開口說話：“那個……你能不能別這樣坐我大腿上？我讀書少你不要誘惑我?！?/br>
    話音未落，他的眼睛忽然被景澄的手蒙住了，手指縫隙間露出他們交疊的褲腳。自己穿著灰色的運動長褲，壓在上面的是景澄的腿，一雙應(yīng)該上保險的長腿。光線不足，可是手掌和布料相貼時的觸感反而格外清晰，聲聲入耳，就連兩個人的喉結(jié)同時滑動好像都有了聲音，直達他們理智的極限。明明什么都沒做，可是感覺像是什么都做了，少年不知愁滋味，夜夜只想笙歌。

    “老婆？”陸辰小聲地叫他。

    “嗯？”景澄低低地回應(yīng)。

    就是這一句回應(yīng)點燃了陸辰的血液，點燃了一個alpha的勝負欲和生理沖動。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椅子離開的，理智回溯之后兩個人已經(jīng)面對著面，眼里只有彼此。

    “能不能讓我親一下？”他吸著鼻子問，氣息已經(jīng)亂成一團，仿佛代替了他們的手臂開始糾纏。景澄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再一次壓過去，虎牙硌在景澄的下巴上，親了沒幾秒，就將景澄緊閉的嘴巴親開了。

    紅色的嘴唇濕潤了起來，臺燈的光線開始暗淡，兩人對視幾秒，陸辰再次附身親了上去，手指用力地抓牢，兩只手十指相扣。

    白色的墻面留下兩個人的剪影，高中生的夜晚總是格外漫長。

    窗臺上的花盆里也在進行著一次發(fā)芽。濕度是菌類植物成長的必要條件，蘑菇喜濕，更喜歡空氣當(dāng)中飽含高濃度含水量，煙海的水土剛剛好。景澄的臉通紅，他看向窗外，明明看不到煙粉色的樹冠了可是那顏色仿佛一直都在。臉上的紅漸變至耳尖，富有生命力地蔓延到他的痣上，像是絨花樹再次盛開了，開在了他的肩膀上。

    轉(zhuǎn)過身時他又看到了陸辰的發(fā)色，視線對焦的一剎那，目光也幽深起來。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摻雜在膚色當(dāng)中，臉上淚跡斑斑，和窗外的風(fēng)一唱一和。

    窗臺的植物終于長大，成功開傘。

    孢子從傘下飄出，飄在了充滿玫瑰味信息素的空氣里，濃稠化不開。

    第二天，景澄再醒來時覺得自己奄奄一息，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場驚夢，讓人醒不過來。現(xiàn)在他的精神逐漸蘇醒，但是身體懶得動彈。

    alpha太不是東西了，平時聽話，關(guān)鍵時刻就一句人話都聽不懂了。景澄平躺在床上，雙眼皮有哭腫的跡象，那道又窄又有風(fēng)情的弧線現(xiàn)在微微向下，眼睫毛根部透著微紅。

    陸辰從凌晨起就一直沒睡，靜靜地看著景澄，時不時親他一下?！袄掀拍阈蚜?？”

    “你能不能讓我起來？”景澄完全嘶啞，牽扯著某根神經(jīng)，“以后約法一百章吧?！?/br>
    “行，約法五百章都可以的?！标懗椒稿e誤一樣，又他臉上親一口，“馬上咱們就起床吃飯。”

    “老子再信你馬上就好就是傻逼！”景澄的鼻音都哭出來了，長這么大還沒丟臉成這樣，但是現(xiàn)在四肢麻木腦袋發(fā)懵，根本動彈不得。網(wǎng)上的評論都是真的，而且一點都沒夸張。

    陸辰一臉害羞，仿佛夜里那個兇狠的瘋子根本不是他，這時手機響了，他看向枕邊，一不小心扯疼了景澄。

    “嘶……”景澄倒吸一口涼氣，實在沒法像omega一樣在此刻和alpha溫存，“誰找你？”

    “我爸?！标懗娇戳艘谎劬头畔率謾C，“算了，不接?！?/br>
    “還是接吧，萬一找你有什么急事呢?！本俺沃挥懈觳材軇?，皺起的眉心布滿汗珠。陸辰又變回聽話男友，將電話接起，只是聲音透著做了壞事的心虛。

    “喂?！标懗綁阂种眢w里的感受，“爸……”

    “這么半天才接電話，你干嘛呢？”陸光齊上來就問。

    陸辰深刻地反省了一下，羞澀又靦腆地撒謊：“我剛才在學(xué)習(xí)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蘑菇：我出現(xiàn)這么多次肯定有重大戲份！

    第52章 聽老婆的話

    景澄枕著枕頭, 余光瞄到窗臺的花盆里，土壤里的小蘑菇不知道什么時候頂破了障礙，頂部已經(jīng)開傘了。再厚的土都擋不住蘑菇的生長, 長得白白圓圓還挺可愛。

    此時的陸辰捏著手機, 嗓子發(fā)干, 說半個音節(jié)都很困難?！班?，剛剛在……學(xué)習(xí)?！?/br>
    “學(xué)習(xí)？你現(xiàn)在是不是光知道學(xué)習(xí)了, 都不惦記這個家了？”陸光齊問，兒子的聲音明明就在耳旁，可是又隔著很遠。信號雖然一直接通但是交流空間一片死寂。以前無話不談的父子關(guān)系現(xiàn)在生疏成這樣, 陸光齊也無能為力。

    兒子幼年時期的笑聲好像還在耳畔, 每次工作結(jié)束后回到家都能看到他傻乎乎的小臉蛋。

    只是長著長著, 小臉蛋就長大了, 變成了一張和自己挺像的大人臉，開始和家里對著干了。

    “我惦記啊，但是……你能不能過一會兒再打電話, 我現(xiàn)在……”陸辰的呼吸吹過景澄耳尖，吹動了耳廓上那一層不明顯的小軟毛，景澄咬緊了牙關(guān), 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顫的聲音傳到電話里, 被男朋友的爸爸察覺。

    “我現(xiàn)在還在繼續(xù)學(xué)習(xí)呢，沒學(xué)夠，大概半小時之后才能學(xué)完, 所以能不能……別攔著我用功？好學(xué)生每天都要內(nèi)卷的?！标懗降男乜诓粩嗥鸱? 捏手機捏得太過用力，指骨開始顫抖。

    這誰受得了??？他就想問問這種情況哪個alpha能受得了！

    反正他是不行, 再過幾分鐘他鼻息就要斷了。

    “還沒學(xué)夠？以前也沒見你這么用功過?！标懝恺R說，語氣與前兩個月相比已經(jīng)柔軟不少。一開始他以為兒子只是意氣用事，離家出走幾天就回來了，沒想到不僅轉(zhuǎn)了學(xué)還打算在外面長住。

    一切根源都是家里的那臺架子鼓。好好的優(yōu)等生非要去玩什么地下樂隊，簡直聞所未聞。

    “我……以前沒找到用功的方向，現(xiàn)在……”陸辰倒吸一口氣，手掌被景澄死死壓住，“現(xiàn)在方向找到了，學(xué)得很投入，誰不讓我學(xué)習(xí)我就跟誰急?！?/br>
    他一吸氣，景澄也跟著吸氣，牽扯感強烈到beta馬上要驚跳起來。

    “不好好走正路，還能找到學(xué)習(xí)的方向？你簡直要氣死我了。”陸光齊只聽那邊呼吸急促，言語苛責(zé)過后不忘再問，“哮喘噴霧有沒有帶在身上？”

    “有。”陸辰回答，然后拿出噴霧噴了一下。藥味擴散，摻雜在玫瑰花香里。

    景澄仍舊一言不發(fā)，身體像是踉蹌過后摔在床上。男高中生的脖子通紅，他沉吟片刻，伸手戳了一下陸辰側(cè)頸的藍色血管。

    陸辰登時就要哭了，用口型說：“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馬上個屁，alpha沒有個半小時且消停不了。經(jīng)歷過昨晚，景澄也算見到了大陣仗，現(xiàn)在一只手抓住枕頭，喘著氣聽陸辰繼續(xù)打電話。

    陸辰這時朝他揚了揚下巴，意思是別亂動，兩個人都不好受，下一秒繼續(xù)裝作無事和親爹通話：“你現(xiàn)在打電話……嘶……找我什么事?。俊?/br>
    說完，兩個人抱在一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哆嗦。

    陸光齊那邊嘆了一口氣：“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你昨天見過星瀚了吧，他回來說你分化了?！?/br>
    “嗯?！标懗筋~頭冒出汗水，“和你一樣?！?/br>
    “狗alpha?！本俺斡每谛驼f。

    陸辰立刻委屈起來，分化成什么樣又不是自己選擇的。

    “都分化了也不知道回家？”陸光齊的聲音沉了下去，“抽空回家吃頓飯，聽見沒有？”

    要是以前，陸辰肯定不同意，并且再回懟幾句，可是現(xiàn)在時間就是生命，他的臉貼著手機嗯嗯了幾聲就結(jié)束通話，如釋重負地趴下去。

    “終于打完了?！标懗轿宋亲?，“老婆你一會兒想吃什么？我給你做飯。”

    景澄和他大眼瞪小眼，怎么說呢，溫存沒有，眼前全都是尷尬。按照一般的情況這時候肯定是信息素相融的階段，ao濃情蜜意，有著說不完的話，說不定還會嫌棄時間太短了。beta只有不適。

    “等我歇會兒吧……”景澄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好尷尬啊。

    半小時后兩個人才起床，景澄第一件事仍舊是去洗手間殺人。他捂著肚子，走兩步就要歇一下，酸得眼淚直流。按照以前的經(jīng)驗這時候直接就殺掉了，可是這一次竟然殺不了。

    被殺的幾億人就是不準備現(xiàn)身。

    只有少數(shù)非幸存者犧牲了，絕大部分還是逃過了一劫。

    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景澄雙手放在腹肌上直納悶，難道……難道是因為那個的原因嗎？媽的，狗東西，一會兒就下去揍死他。

    正在樓下煎荷包蛋的陸辰精神奕奕，全身上下都充滿了能量似的，忽然打了個哆嗦，后背仿佛吹了一陣冷風(fēng)。

    半小時后，景澄終于扶著樓梯下來了，走一步酸幾秒，只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坐著休息，使勁兒地壓肚子。

    “老婆，喝牛奶。”陸辰穿著圍裙，頂著一張乖巧的臉和柔弱無害的粉色頭發(fā)，將一杯熱牛奶放在景澄面前。

    “不喝了?！本俺蔚氖滞聣?，手感像是壓了一個水球，“喝不下去了?！?/br>
    陸辰石化一般站在旁邊，臉紅得比beta還要快。

    “你爸打電話找你干什么？”這回輪到景澄朝他昂下巴了。

    “沒什么……”陸辰慢條斯理地說，“無非就是那幾句話，讓我回家。我才不回呢，和他說兩句就吵起來。”

    “還是回去看看吧，你在外面，你爸媽肯定不放心?！本俺伪人€慢條斯理，“而且我感覺他們不是難搞的人，只是你們溝通不對盤?！?/br>
    “沒法溝通?！标懗睫D(zhuǎn)身去煎荷包蛋，一不小心給煎糊了。

    “回去試著好好溝通，有什么事給我發(fā)信息，大不了再回來，我接著你?！本俺慰粗砻θサ纳碛?，端起熱牛奶慢悠悠地喝了。

    “那……好吧?！标懗竭@才點頭，原本他已經(jīng)對家庭關(guān)系不抱希望了，但是老婆讓他回家，那就回家看看。

    話是這樣說，等到真正回家那天，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煙海正式入冬，可是卻永遠不會下雪，就連風(fēng)都不舍得吹冷路人的皮膚，只是冰那么一下。出門前陸辰又磨蹭，耽誤了好幾個小時才動身，男高中生的精力太過旺盛，不止是含羞草，連那盆小蘑菇都看不下去了。

    不懂什么叫節(jié)制，每晚寫完作業(yè)耳鬢廝磨，第二天再被景澄踹下床去，這儼然成為了一個完整的輪回，從沒空過一日。

    戴爺爺快要出院了，陸辰也習(xí)慣了老城區(qū)的生活，離開故春街，回到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新城區(qū)，他不習(xí)慣，瘋狂地想念庭院里的絨花樹。6點多的四小巷沒有高樓，也沒有眼花繚亂的廣告巨屏，相互交疊的色塊映在江水上宛如一條熒光帶，可以和天上的銀河一爭高下。

    陸辰乘坐的出租車滑出輔路，停在小區(qū)正門，陸辰刷卡進院，朝著a棟走去，不遠處就是飄蕩的江面，還能看到他和景澄騎雙人自行車的跨江大橋。

    江景房，煙海市最貴的地產(chǎn)，陸辰一直認定鉑銳壹號是于迎萱手里最為成功的樓盤，還是親媽厲害，自己親爹只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律師罷了。

    手指壓在指紋鎖上，陸辰開了門，聲音發(fā)沉：“我回來了?！?/br>
    “哥！”于星瀚正在客廳跑圈，拐著彎跑過來撲住他，眼神卻直往門外飄。

    “嗯?！标懗矫嗣艿艿哪X殼，果然是血濃于水啊，自己回家之后他第一個跑出來歡迎。

    “小澄哥呢？”下一秒于星瀚問，臉上的失望都快藏不住了，“我還以為你會帶他一起回來呢，我今天收拾房間收拾好久，就想給小澄哥一個好印象?！?/br>
    陸辰皺了皺眉頭，弟弟可以不要了?！澳憬o他留好印象干嘛？”

    “等我長大之后，我要帶著小澄哥吃遍全球，要讓他……”于星瀚還沒說完就被哥哥擰著脖子轉(zhuǎn)了個圈。這時陸光齊從書房出來了，同樣沉著嗓門：“還知道回來?。俊?/br>
    “那我現(xiàn)在就走。”陸辰轉(zhuǎn)過身，準備結(jié)束這趟回家之旅，隨后手機收到新信息，景澄未撲先知，算好了自己回家的時間和形勢。

    老婆小橙子：[回去好好說話，嘴甜一點，你爸媽應(yīng)該挺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