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施總說，公司最近周轉(zhuǎn)有些緊張，讓我們多寬限一段時間?！?nbsp;一位老板對郁鐸說道：“這個我們都能理解，誰都有困難的時候。畢竟我們合作這么長時間了，也比較了解您的為人。但是郁總，這個寬限也是有限度的，您看，這都大半年過去了…”

    其它幾位老板一聽，連連點頭附和，七嘴八舌地找郁鐸倒起了苦水。

    “大家先別著急?！?nbsp;郁鐸見老板們說著說著，又有激動起來的跡象，先一步出言打斷：“先過來確認一下，付款單里是不是你們各自的收款賬號?！?/br>
    其實不用看郁鐸也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有人對外拖延付款，制造時間差。對內(nèi)通過偽造賬號，挪用走了公司原本支付給材料商的款項。

    郁鐸他們公司雖小，但財務(wù)付款也有一套流程，如果是其他人，未必可以做得到，但如果這個人是股東之一的四毛，就可以利用員工對他的信任和管理上的漏洞達成。

    這時郁鐸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好像已經(jīng)有很多天沒有看見四毛了。

    “郁總?！?nbsp;門口的敲門聲拉回了郁鐸的思緒，孫姐站在門外喊了郁鐸一聲，對著他搖了搖頭。

    “電話打不通？” 郁鐸問。

    “關(guān)機?！?nbsp;孫姐回答道。

    “你給他發(fā)一條短信?！?nbsp;郁鐸從椅子上坐直了起來，對孫姐說道：“告訴他，今天之內(nèi)聯(lián)系我，否則等著吃牢飯?！?/br>
    缺少了四毛這一環(huán)，現(xiàn)在說得再多，都不過是他們的猜測，事情是沒有辦法順利處理。郁鐸安撫了老板們一番，讓他們先回去等消息。他們公司就在這里，手上還有好幾個項目在施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最后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老板們來之前沒想到會是這么個情況，一時間對郁鐸也有些同情。再加上郁鐸的態(tài)度不錯，處理方式也積極，于是答應(yīng)再多給他幾天時間來解決這件事。

    老板們又在郁鐸的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郁鐸親自送他們出門，將人一一送上車。

    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郁鐸看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一聲，自嘲地搖了搖頭。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這幅嘴臉，和東方花園的趙總有幾分相似。他們都困在一條生態(tài)鏈上，是受害人，也是施暴者。

    郁鐸讓孫姐發(fā)的那條短信起了效果，晚上十一點的左右，四毛在公司露面了。

    他不敢不來，他相信郁鐸說到做到。

    公司里只有郁鐸一個人，他像是料定了今晚四毛會出現(xiàn)一樣，特地等在這里。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冷眼看著四毛像游魂一般從門外飄進來。

    四毛的身型佝僂，胡子拉碴，衣服上落滿了頭屑，不過幾天不見，他就落魄地像一個剛從收容所里逃出來的流浪漢。

    “這里沒外人。” 郁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四毛一眼，沒有讓他坐下：“什么情況，自己交代吧。”

    “郁哥，是我對不起你?！?nbsp;距離郁鐸的辦公桌還有半米時，四毛停下腳步，不敢上前，也不敢看抬眼看郁鐸：“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豬狗不如，是我…”

    “現(xiàn)在說點有用的。” 郁鐸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想隱瞞，說實話?！?/br>
    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不是四毛想隱瞞就能瞞得住的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郁鐸猜測的差不多，就是四毛兩頭蒙蔽，將本該付給材料商的錢據(jù)為己有。

    “你挺有本事的?！?nbsp;看樣子郁鐸打算新仇舊賬一起算：“之前那次，我們都小瞧你了?！?/br>
    “以前是我糊涂。” 說這話的時候，四毛有些心虛：“上回你找我談過之后，我就再也不敢了?！?/br>
    四毛將這么多筆錢昧回去，不可能只是為了擺在那里欣賞，之前他的車他的表，他的 LV 包包，郁鐸已經(jīng)知道是哪里來的。

    “錢還剩下多少?！?nbsp;郁鐸直接了當?shù)貑枴?/br>
    “沒，沒了?！?nbsp;四毛心里有愧，不敢面對郁鐸，腦袋幾乎要垂到了地上：“一部分花了，剩下的炒股，賠、賠掉了?！?/br>
    “這是犯法的，你想過嗎？” 人在失望透頂?shù)臅r候，往往是發(fā)不出脾氣的，郁鐸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反而平靜地反常：“這次我們誰也不可能再姑息你?！?/br>
    聽郁鐸這樣說，四毛徹底慌了神，他連忙上前幾步，試圖向郁鐸解釋：“郁哥，哥，你聽我解釋，我這么做都是為了公司為了你！”

    “打住?！?nbsp;郁鐸不想再聽四毛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他擺了擺手，道：“我擔不起你這聲哥?！?/br>
    聽見郁鐸這么說，四毛像是一顆漏了氣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萎靡了下來。郁鐸平時說話也不客氣，但是他知道這次不一樣，他和郁鐸一路走來的情誼，到今天徹底結(jié)束了。

    四毛順從地改了口：“郁總，你聽我解釋，我這么做真的都是為了公司。” 他停了停，眼神開始閃躲，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終于鼓起了勇氣一般，再次看向郁鐸：“黃志平，你有印象嗎？”

    這個名字確實有些耳熟，郁鐸想起今天廣播上聽到的新聞：“新聞里剛出逃的那個…”

    郁鐸還沒說完，四毛面如死灰地回答道：“對，就是他?！?/br>
    聽四毛介紹完這個人的背景，郁鐸心里的那根弦再次擰緊了，他有預(yù)感，四毛接下來要說的話并不簡單。

    黃志平被調(diào)查的消息，四毛比所有人都先一步知道。他今晚出現(xiàn)在公司，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告訴郁鐸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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