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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弛予注意到郁鐸的目光,送客人離開的姑娘也看見了。她站在大理石臺階上,笑著朝郁鐸問道:“先生,看房嗎?” 清脆的聲音讓郁鐸回過了神,所在的光亮在瞬間退去,他依舊坐在冰冷的小三輪上。 郁鐸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方地笑道:“你看我像買得起的樣子嗎?”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提前了解一下,說不定將來就買得起了呢?” 姑娘聽郁鐸這么說,立刻就笑了起來,她伸手將厚重的雕花木門推得更大了一些,對二人說道:“看看又不花錢,快進(jìn)來吧。” 有那么一瞬間,郁鐸是心動的,但他看了眼江弛予牛仔褲上的灰,又看了看吐得一身狼藉的自己,還是決定不給女孩添這個麻煩。 他笑著對她說道:“謝謝你,以后有機(jī)會吧?!?/br> “行,沒問題?!?nbsp;女孩沒有強(qiáng)求,她踩著細(xì)高跟走下臺階,來到二人面前,從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兩張名片,給郁鐸和江弛予一人遞了一張。 “我叫 Rebecca?!?nbsp;女孩笑著他們說道:“以后需要買房的話,記得來找我哦?!?/br> 第19章 同病相憐 郁鐸來的時候搭著老周的奧迪,回去時坐的是江弛予的小三輪,不過這對郁鐸來說都沒什么區(qū)別,剛一上車,他的眼皮就重得睜不開。 大概是折騰了一整個晚上,這會兒醉意徹底翻上來了。 江弛予正專心騎著車,突然有一團(tuán)毛茸茸暖烘烘的東西拱上了他的后背,白酒特有的曲香隨之飄來,里面混著些許郁鐸的氣息。 江弛予整個人都僵住了,背脊瞬間繃成了一條直線,似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趁著等紅燈的時候,他飛快地回頭望了一眼。 貼著他的后背,果然是郁鐸那顆腦袋,那個人側(cè)著身體閉著眼,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前方的紅燈閃又閃,倒數(shù)計時結(jié)束,綠燈亮起。容不得江弛予多想,小小的三輪車被擁擠的車流推搡著繼續(xù)前進(jìn)。 回家的路上,江弛予又想起了不久前郁鐸在售樓部前的那個反應(yīng),他認(rèn)識郁鐸這么久,從沒在他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 思緒翻飛之間,他竟然把徘徊在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郁哥,你這么些年鉆進(jìn)錢眼里出不來,是不是為了買房子?” 言畢,江弛予又覺得自己的猜測毫無道理。在這座城市買一套房子,是他們這種階層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一輩子不吃不喝,都未必能買得起腳下的一個平方。 就算這些房子是他們這些人沒日沒夜一塊磚一塊瓦壘起來的,房子里的美好生活,也與他們無關(guān)。 江弛予料想郁鐸睡著了,沒有聽見他的話,沒想到身后的那個人突然動了動腦袋,說:“是?!?/br> 說完,郁鐸揉了揉腦袋,抱怨道:“什么鉆進(jìn)錢眼里,你小子怎么說話的?” 江弛予假裝沒有聽見這后半句,又把話題拉了回來:“為什么會想買房?” “沒為什么,你上大街上隨便拉個人問問,誰不想買房?” 郁鐸的腦袋昏沉得厲害,他依舊倚靠在江弛予的背上,微微睜著眼睛,看上去像是隨時都會睡著。 “有個落腳的地方,每天都在自家的床上醒來,不好么?!?/br> 不用擔(dān)心明晚睡在哪里,也不用瞧誰的臉色過活,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到。 江弛予大膽想象了一下這樣的生活,笑道:“聽起來是挺好?!?/br> “我沒和你說過吧?!?nbsp;郁鐸這會兒精神了許多,他望不斷后退的街景,像是突然想起還有這么件事兒似的,對江弛予說道:“我有四個爹,厲害吧?!?/br> 江弛予搖了搖頭,但很快又意識到,郁鐸看不到他的動作。 過量的酒精勾起了郁鐸的表達(dá)欲,他不是很在乎江弛予有沒有在聽,自顧自地說道:“四歲那年,我媽就和我親爸離婚了,后來她又帶著我結(jié)了三次婚?!?nbsp;郁鐸說:“我從小就輾轉(zhuǎn)在各種各樣的家庭里,喊不同的男人爸爸,還有好幾個已經(jīng)記不清模樣的哥哥jiejie?!?/br> 這是郁鐸第一次向江弛予說起自己的事,自從江弛予認(rèn)識郁鐸以來,他從未提過自己的家人。 電視上總說,父母關(guān)系惡劣對孩子的成長不利,家庭不穩(wěn)定有害孩子的生長發(fā)育,但郁鐸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稀里糊涂的長大了。 他這四個爹的經(jīng)濟(jì)條件各不相同,在郁鐸的成長過程中,有一段時間是出入都有司機(jī),讀著私立貴族學(xué)校的小少爺,當(dāng)然更多的時候都是混跡街頭的混混,直到高一那年,他的母親去世,他也因故輟學(xué),從此跟著陳力出來打工。 郁鐸的聲音很低,斷斷續(xù)續(xù)地在身后響起,讓江弛予的心里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過他沒有資格安慰郁鐸,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裝作渾然不在意的樣子:“聽上去,你媽和我媽差不多不靠譜?!?/br> “差不多吧?!?nbsp;想起母親過去的事,郁鐸忍不住笑了,但他很快又說道:“不過她很愛我,一輩子都在為我付出?!?/br> “那你mama是怎么…” 說到這里,江弛予突然停了下來?,F(xiàn)在再說這些舊事,不過是徒增傷心,沒有任何意義。 “你想問我mama是怎么死的?” 郁鐸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語氣十分平常地說道:“她是自殺的,上吊,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