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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沉如水,手指輕叩著座椅扶手,眼風(fēng)輕飄飄地往高臺上掃了一圈,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的模樣,戲謔道:“動靜相宜,比現(xiàn)在電視上的明星好些?!?/br> 郁鐸自然不可能聽見車?yán)锏膶υ挘麑⒁暰€從那輛黑色 SUV 上收回,吩咐助理將錦旗收好。 “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沒人愿意離開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nbsp;郁鐸舉起喇叭,緩緩開口說道:“這次棠村的改造拆遷,目的也是改善大家的生活環(huán)境。等回遷房建好了,我一定在這里恭迎大家回來?!?/br> “說得倒是好聽,你是為了我們嗎?你只是為了錢!” 人群中有個女孩立刻反問道:“你們資本家,怎么會知道我們小老百姓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 “我當(dāng)然知道。” 郁鐸將目光投向發(fā)問的女孩,認(rèn)真地說道:“因為我曾經(jīng)就生活在這里,棠村也是我的家?!?/br> 郁鐸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誰又能想到,這個遠(yuǎn)近聞名的大老板,居然也是這座被人稱為 “城市傷疤” 的城中村里出來的? 同一出身的人們,彼此間有一種天然的好感,此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也被郁鐸這一句話沖散了不少。 郁鐸舉起擴(kuò)音器,正準(zhǔn)備再說些什么,一聲爆喝從夜總會二樓響起。 “不要相信他的話!他是一個大騙子!” 伴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只從夜總會二樓窗戶里拋出來的滅火器。 “嘭” 得一聲悶響,郁鐸被從天而降的滅火器砸得往前踉蹌了一步,險些栽倒在地。 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的,是郁鐸腦門上的血。鮮血淅淅瀝瀝地往下落,很快就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匯聚成了一個小水洼。 腦袋里 “嗡嗡” 泛著回音,后面的事情郁鐸就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林勝南帶人沖了上來,手忙腳亂地將他扶下高臺。 上車之前,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那兩黑色 SUV,不透光的車窗緩緩降下,里面露出了江弛予的半張臉。 血模糊了郁鐸的眼睛,他努力睜大雙眼,想將那張臉看仔細(xì),但隨之關(guān)閉的車門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 真的會是他嗎?郁鐸意識昏沉地想。 回憶像一列火車,它拉著轟鳴的汽笛,載著郁鐸從不回頭看的過往,不容拒絕,也無可阻擋地朝他呼嘯而來。 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郁鐸想起來了,羅馬夜總會,這里是他與江弛予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第2章 羅馬夜總會 KTV 里群魔亂舞,彩色光球在頭頂上來回閃爍,勁爆的舞曲幾乎要將人的腦仁都震出來。 包廂里的每一個人都沉浸在這醉人的紅燈綠酒中,唯有郁鐸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少年人的身上。 這個年輕人剛從門外進(jìn)來,手里端著一份三層的果盤。他的身上穿著黑色馬甲白色襯衫,領(lǐng)結(jié)打得規(guī)規(guī)矩矩,腳上踏著雙黑皮鞋,鞋后跟翻折了下來,顯然是有些不合腳。 看他這身裝扮,應(yīng)該是這里的服務(wù)生。 郁鐸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男孩子,倒不是因為他的相貌出挑。畢竟在這夜場中,長相標(biāo)致的人太多,花一點小錢就能買到,沒什么好稀奇。 真正讓郁鐸感到好奇的是這個男孩的年紀(jì)。他的身量很高,骨架還帶著少年人的纖細(xì),領(lǐng)結(jié)下的半隱著的喉結(jié)還不大明顯。 郁鐸猜測,他滿打滿算不會超過十六七歲,正是在學(xué)校里讀書的年紀(jì)。 就是這么一個半大孩子,在這樣糜爛放縱的環(huán)境中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青澀。只見他目不斜視地端著果盤走進(jìn)包間,依次來到賓客面前,半蹲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將水果奉上。 羅馬夜總會是當(dāng)下最火爆的夜場,聽說老板親自去了一趟 TW,不但引進(jìn)了時下最流行的 KTV 模式,還把那邊那一整套先進(jìn)的服務(wù)理念都帶了回來。 每個來到這里的客人,不管你在外面是富貴還是貧賤,只要錢花到位,都能讓你享受到帝王一般的待遇。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里,男孩端著果盤,來到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男人一手摟著包廂公主,一手握著麥克風(fēng),正扯著嗓子挑戰(zhàn)《青藏高原》。 男孩湊上前來的時候,男人正好把 “那就是青、藏、高~嗷嗷嗷嗷~嗷~原” 這一句唱破了音,于是他順理成章地將自己的 “發(fā)揮失?!?nbsp;怪罪到了男孩的身上,不耐煩地、甚至像是驅(qū)趕蒼蠅一般,一巴掌將他揮開。 這一巴掌擦著男孩的臉頰掃過,像是當(dāng)眾給了他一記耳光。 男孩對比并沒有做出什么反應(yīng),他表情空洞麻木地直起身子,繼續(xù)走向下一位客人,似乎對此已經(jīng)司空見慣。 最后,他來到郁鐸面前,按照服務(wù)標(biāo)準(zhǔn)矮下身子,將琳瑯滿目的水果捧到他的面前。 直到這個時候,郁鐸才有機會好好端詳他的臉,這孩子的鼻梁很高,五官像是雕刻出來的一樣精巧,比起大門外依次排開的那十二尊女神像也不遜色。 可惜了這堂堂樣貌,已經(jīng)被社會糟踐得沒了精神氣,郁鐸心里不免有些可惜。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可笑,他自己活得也算潦草,又有什么資格去同情別人。 郁鐸看著男孩,拿起牙簽,扎起一顆圣女果。 直到服務(wù)完郁鐸這最后一位客人,男孩才將果盤放置在茶幾上,一路倒退著出了包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