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顯示程幻舟人在郊區(qū)。

    杜盡深立馬知道那處地址是程幻舟父親的租房位置。

    他潦草地吃了兩口面，就下樓到車庫開了車，然后上了高速，往那個定位地點向趕去。

    他在路上的時候?qū)ψ约哼M行了一番有理有據(jù)的勸說，他早就通知過程幻舟早點回來，對方?jīng)]有做到，那自然只能換他去看望程幻舟。

    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這沒有問題。

    他已寬容地給予了對方適當(dāng)?shù)淖杂伞?/br>
    天未破曉的C城下起了一場大雨，針尖般的水滴大肆沖刷著黑蒙蒙名為城市的鋼鐵巨獸。

    濃厚的烏云里偶爾閃過慘白的雷電，如同要將天地都劈成兩半。

    程幻舟行走在一條無人的巷中。

    街道兩邊的店面大多都已歇業(yè)，他一腳一腳地踩在凹凸不平盈滿積水的泥坑里，吃力地辨別著，衣服和頭發(fā)都全被淋濕了，沉重而冰冷地貼在身上。

    拐到街角，他總算找到了那家掛著一塊寫有“仁義當(dāng)鋪”四字木牌的門面。

    程幻舟呼了口寒氣，疾步走過去，拉開了當(dāng)鋪外那扇半掩的玻璃門。

    店里只點著一盞昏黃的燈，小小的Omega趴在柜臺前，淹頭搭腦，昏昏欲睡。

    他聽聞聲響蹭地一下彈起來，大約是還沒完全醒，幾秒后才道：“……歡迎光臨?！?/br>
    程幻舟臉上毫無血色，身上還在啪嗒啪嗒地滴著水，像浸濕后短路的機械造物。

    他直接問：“你們收首飾嗎？”

    那個店員Omega懵懵地說：“收的，都收，您把東西帶來了嗎，我們需要先做個鑒定?！?/br>
    這地方還是顏越推薦給他的，就在幾小時前，他在路上正好撞上從白夜城下班回家的顏越。

    他想起顏越曾對他訴說過的遭遇，上前一步，不抱什么希望地問：“你了解貸款的途徑么？銀行不行，要立刻能借到錢的?！?/br>
    程幻舟聲音凌厲，大約是他的模樣太過可怕，在逼問下顏越縮了縮脖子，懼怕地小聲說：“學(xué)長，您要干嘛呀？這種事您還是要謹慎一些的……”

    程幻舟面色冷淡，如同一具堅固的冰雕，卻好像距離徹底失態(tài)只差一線之隔。

    他說：“你不知道就算了，謝謝，再見?！?/br>
    “您等等……”

    顏越不敢再多勸，手忙腳亂地翻了下手機，給了他一個地址：“那個，您如果急用錢，我知道我朋友在一個典當(dāng)行打工，他們老板人還算靠譜?！?/br>
    程幻舟遲疑了片刻。

    如果做一個再自私一點的人，他現(xiàn)在還可以掉頭就走。

    有一個聲音在腦海中說，別管了，別問了，就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好嗎？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

    然后將藏在懷里的小盒子拿出來。

    外邊大風(fēng)呼嘯、電閃雷鳴，他周身都淋透了，這只盒子卻完好無損，一丁點雨絲都沒有沾上，還帶著他懷中的余溫。

    安靜躺在匣內(nèi)的戒指璀璨奪目，光亮如新，連一絲劃痕、一?；覊m都尋不見，可見主人非常愛惜地保存它。

    程幻舟說：“抵押，不當(dāng)。”

    受過鑒定訓(xùn)練的店員看見這種成色的鉆石，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表示必須得先叫他們老板出來，說這東西太貴重了，他做不了決定。

    現(xiàn)在深更半夜的，老板不在，能不能請程幻舟第二天白日再來。

    程幻舟十分不寬容地說，不行，能不能快點，急用，我等不到明天。

    年輕的店員眨了眨眼，最終還是向這位神色糟糕，看上去好幾天沒睡覺的壞脾氣客人妥協(xié)。

    他撥了老板的電話，嘴上有些親昵地叫了聲梁哥，告知對方，有筆大生意上門，客人等著，麻煩他親自過來一趟。

    一個多小時后，這間地下當(dāng)鋪的老板出現(xiàn)在店里。

    這人三十左右的樣子，胡子拉碴的，有點頹，就掛著件不知是睡衣還是袍子的東西推門進來。

    他把雨衣脫下，穿著塑料拖鞋，每走一步進了水的拖鞋都發(fā)出“咕嘰咕嘰”的聲音，仿佛一只體型巨大的鴨子。

    他瞇著眼打量程幻舟片刻，又看了看擺著柜臺上那只首飾盒里的小東西，眼神一亮。

    程幻舟看他的神情便知對方打著什么算盤，硬聲堅決地向他重復(fù)了一遍，只抵押，不當(dāng)。

    老板拍了拍柜臺邊那個Omega，叫他先去休息。

    小店員乖乖走進里屋。

    老板轉(zhuǎn)向程幻舟，點了支雪茄，悠悠道：“你要多少？”

    程幻舟說：“五十萬，現(xiàn)金?！?/br>
    老板怪笑了下：“喲，要這么多啊，小年輕干嘛了這是？賭博去了？”

    “我們家小二給你說了利率了吧，我這兒雖然是正經(jīng)生意不放高利貸，但到時候這筆錢你還不出來……”他捻起那枚淺金色的戒指，“……就別怪我把你這小寶貝出售了啊?！?/br>
    他一副根本不相信程幻舟能在短短三個月內(nèi)還出五十萬的模樣，口氣不屑地勸道。

    “你這是當(dāng)還是押，結(jié)果不也是一樣的？”

    程幻舟冰寒著臉，眼下有不明顯的烏青，一字一句說：“我會還的?！?/br>
    老板挑起眉：“好吧?！?/br>
    直到老板做完驗證鑒定，調(diào)取現(xiàn)錢和合同，回來時，程幻舟還捏著那枚戒指，不肯松手。

    老板明知故問地說：“怎么，又舍不得了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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