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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顏越猶豫要不要叫醒他的時候,程幻舟驀地睜開了眼。 他眼里滿是紅血絲,目光發(fā)寒,那樣子看起來竟有些猙獰。 他毫無波瀾地看著顏越,又好像壓根沒看見他,而僅僅是注視著他面前的一片虛空。 良久,程幻舟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種難言的疲憊。 “去,樓上開間房?!?/br> 說完這句話,他又閉上了眼,整個人摔進了體感并不舒適的沙發(fā)里,像是累極了砸下去那樣,發(fā)出很重的一聲。 程幻舟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四點。 他從雪白的被褥中睜開眼,花了將近半分鐘時間等待自己的意識回籠。 入目是富麗堂皇的酒店裝潢風(fēng)格,嗯,很熟悉。 之前渾身上下那種幾乎將他整個人燒起來的燥熱已經(jīng)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后頸和腰腹處麻木的酸疼,是他昨天蜷在那張小沙發(fā)太久扭到的。 他讓自己清醒了一會兒,然后慢騰騰地從被窩里爬出來。 他仍舊穿著昨天的襯衫,原本光潔的面料已經(jīng)皺得不成樣子,紐扣掉了一個,上面星星點點沾著紅酒干涸后的印記,鐵灰色的西裝外套掛在床邊的椅背上。 暖橘的余暉從半掩不掩的落地窗照進來,灑在程幻舟穿著白襯衫的半邊上身和背脊上。 有一種奇異的圣潔感。 他像是終于從地獄回到人間。 程幻舟拎起西裝自己套上,隨手撥了撥睡得七翹八歪的頭發(fā),然后打開門走出去。 這間房是套間,臥室外有一個獨立的吧臺。 他一開門就看見顏越靠坐在吧臺邊,手一點點地撐著頭,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 聽到開門聲,顏越揉了揉鼻根:“學(xué)長……你醒啦?!?/br> 他扶著墻從地上坐起來,露出一個好像有點高興的笑容,殷勤地問:“你餓嗎?需要吃點什么嗎?” 程幻舟說:“困得話就進去睡會兒吧,我走了。” “???”聞言,顏越睜大了眼,瞌睡頓時醒了。 “可是這間房是開到明天早上的呀,您不用這么著急走呀?!?/br> 光這一間房的價錢就抵得上顏越半個月的工資,程幻舟說不住就不住了? 程幻舟沒說什么,他懶得理這個聒噪的小服務(wù)生,隨手把抑制貼撕下來,露出蒼白干凈的后脖頸。 幾近透明的皮膚下腺體的位置微微凸起,周圍纏繞著淡青色的血管。 在混雜著香水、酒精和各種從歡客們身上帶來的信息素的房間中,顏越忽然嗅到了一股非常淺淡卻極具辨識度的烏龍茶香。 那是作為Alpha的程幻舟信息素的味道。 “結(jié)束了?!背袒弥蹖⒁种瀑N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離開,剩下一句話被留在砰然關(guān)閉的房門后—— “趕著回去上課?!?/br> 這句完全是屁話。 顏越無言地站在空無一人的豪華套間內(nèi),再不能更清晰地感受程幻舟的敷衍。 今天是周日。 他上什么課?上個鬼的課啊? 顏越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再次確認,他真的搞不懂程幻舟在想些什么。 顏越還在愣神的功夫,程幻舟已經(jīng)結(jié)完賬離開了白夜城。 他徑自穿過馬路上擁擠的人潮,走進地鐵站。 C大在S市的東邊,地段不算偏僻卻也稱不上熱鬧,離市中心有七站路左右的距離。 程幻舟下了地鐵后去學(xué)校的小賣部逛了一圈,拎出一桶2L的礦泉水和一袋原味切片面包,慢悠悠地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有一點他倒是沒有騙顏越。 程幻舟今年已經(jīng)大四,但修的是雙學(xué)位,即使臨近畢業(yè)課業(yè)也并不輕松。 他著急離開一方面是因為太餓,一方面是學(xué)校里的確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他處理。 然而,就在他打開宿舍門的那一剎那,他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擁擠逼仄的房間內(nèi),那個人背對著他立在窗邊,迎著一撮蕭瑟的枯木和即將落盡的夕陽。 Alpha的身形挺拔修長,他一身簡單而沉郁的黑,整個人就好像是所有光線遺留下的一道影子,輪廓被勾勒出細碎的金邊,顯得那樣虛幻而不真實。 程幻舟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那人緩緩回頭,與程幻舟眼神相接。 程幻舟恍然,好似沒聽到一樣立在門口,就這么盯著他看,而那人也瞧著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時間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直到一旁奮筆疾書的室友沈恪摘下頭戴耳機,轉(zhuǎn)過頭,一臉詫異地出聲。 “程幻舟,你終于知道回來了?干嘛呢?為啥站著不進來?” 程幻舟垂下眼,錯開視線,默默把皮鞋脫掉擺在鞋柜上,然后換上自己的拖鞋。 “什么味兒?”沈恪一臉嫌棄,“程幻舟,你身上好臭?!?/br> 窗邊那人漆黑的目光如有實體般凝在程幻舟滿是皺褶的西裝上,幾乎將他整個人穿透,卻不置一詞。 程幻舟短暫地僵了一下,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團成咸菜扔進臟衣簍里:“我去洗個澡,馬上?!?/br> “我靠!程幻舟你還知道回來啊!你這是上哪兒鬼混去了?” 正在打游戲的于未明一臉震驚地從激戰(zhàn)正酣手機屏幕中抬起臉。 “我的媽,這味道,您老這是昨天搞了一晚上吧,睡了幾個啊?……日,我特么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