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麻煩不麻煩，給自家小孩做飯?zhí)旖?jīng)地義的嘛，”婦人嗔道，“想吃什么，燉大鵝可以不？我讓你哥找只肥的宰。”

    沈晝父母走的早，由老叔老嬸一手拉扯長大，程真心高中時候就知道了。

    按理來說，一起生活這么多年，即使不是親生的，感情和親兒子也應(yīng)該沒多少差別。

    可奇怪的是，程真心覺得沈晝語氣很淡，不夠熱絡(luò)。

    而和他相比，婦人又有些......熱絡(luò)過頭了。

    他余光瞥向沈晝。

    聽到婦人的話，沈晝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見侄子遲遲不答，婦人張了張嘴，還想繼續(xù)問。程真心立刻放下車窗，探出去半個腦袋：“老嬸，有地方停車沒？”

    老嬸看到駕駛位有人，也能猜出來是誰，但沒想到對方會找自己說話，頓了頓：“這是.......程家的孩子吧？我讓你哥把三輪開出來，你停院子里?！?/br>
    “不用麻煩，”程真心指指院門旁邊那塊空地，“停那兒行么？”

    “行倒是行，不過村里牲口多，怕給你弄臟了。”

    程真心笑笑：“沒關(guān)系，臟了刷唄。”

    被他一打岔，婦人沒再問吃什么。程真心把車停好，跟沈晝一起下車。

    這時一個漢子也出來了，上半身穿著條紋毛衣，下半身是條腈綸褲子，褲腳洗到發(fā)白。左胳膊下面架著拐杖，估計是沈晝那位老叔。

    “你看你，”老嬸小聲呵斥，“程家孩子第一次來咱家，你也不說換件像樣點的衣服?！?/br>
    雖然不喜歡社交，但程真心出身豪門，耳濡目染之下學(xué)到了幾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假笑著打圓場：“你們千萬別拿我當(dāng)外人，今天沈……晝哥帶我回來，就是想認(rèn)認(rèn)家門的，咱們隨意點?！?/br>
    老嬸：“哎，這孩子真好，我總怕你不習(xí)慣。”

    老叔也終于褪去窘迫的表情，滿臉憨笑：“路上累了吧？快進來，進屋好好歇歇?！?/br>
    磚房內(nèi)部被隔成了三屋一廚，和外面破舊的樣子不同，里面應(yīng)該有重新裝修過，墻面漆的很平整，家電也都是比較新的款式。

    參觀過程中，程真心感覺有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嘴巴上。他抿抿嘴唇，沒心思管那些，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沒找到空調(diào)后有點慌。

    而這種慌在五分鐘后達到了極致。

    來沈家村的路上只有一間服務(wù)區(qū)，聽說很臟，他便一直沒停車。兩個半小時從頭開到尾，膀胱已經(jīng)有點收不住了。

    寒暄幾句后，他趕緊問老叔：“老叔，衛(wèi)生間在哪?！?/br>
    老叔指指窗外：“后院最右邊。”

    “旱廁？”

    “我們村都沒建室內(nèi)廁所，”老叔不好意思道，“不過上午我剛清理過，現(xiàn)在挺干凈的?！?/br>
    干不干凈又能怎么樣，再憋要出人命了。

    以前去農(nóng)家樂的時候上過旱廁，無非是味道大一點，和排泄物的距離近一點，應(yīng)該……能接受的吧。

    然而，奇葩雖遲但到——程真心萬萬沒想到，老叔家的旱廁居然沒有門！

    他能接受異味和排泄物，不看不聞就行。但他絕對接受不了光天化日之下、在有女性路過的院子里光屁股撒尿。

    那和野蠻人有什么區(qū)別？！

    他立馬給沈晝打電話：“喂，你出來一下唄?！?/br>
    沈晝正在幫老叔泡茶，聞言放下茶包：“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廁所沒安門，我不太習(xí)慣，想讓你幫我擋一會兒?！?/br>
    說完之后，程真心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很可笑。以沈晝的性格，大概率不會同意的。

    卻聽那邊傳來一聲短促的笑，很低，很輕，經(jīng)過電流的處理鉆進耳朵，有種奇怪的癢感。

    程真心抓抓耳尖：“……別笑，來不來給句準(zhǔn)話！”

    “沒說不來，不過……”沈晝頓了頓，“求人幫忙至少得有個稱呼吧，要么……你再叫聲哥？”

    第8章 臟手

    笑話，他程大少在外面都是做爸爸做大爹的，怎么可能隨便管人叫哥？

    剛才在老叔面前叫，是為了給沈晝撐面子，過了這村肯定沒這店兒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五秒鐘后，程真心捏著手機，咬牙切齒道：“晝哥。”

    回應(yīng)他的是“嘟嘟嘟”的忙音。

    以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來的還挺快?！背陶嫘娜滩蛔￡庩柟謿?。

    “當(dāng)然，”沈晝說，“我很守信用，答應(yīng)幫弟弟的一定會幫?！?/br>
    程真心：“……”

    程真心：“您無縫切換角色的功力很強啊?！?/br>
    沈晝頷首：“過獎?！?/br>
    程真心：“…………”

    算了算了。

    現(xiàn)在在人家地盤上，如果打起來他比較吃虧，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

    程真心權(quán)衡好利弊，硬生生咽下這口鳥氣：“好，不說了，我要尿尿?！?/br>
    “請便，不用通知我?！?/br>
    “……”程真心控制不住地扯高嗓門，“我讓你轉(zhuǎn)過去！”

    沈晝挑了挑眉，似乎嫌棄他多此一舉。

    實話實說，確實多此一舉。

    他們什么都做過了，甚至做的滿身是血，現(xiàn)在看與不看有什么區(qū)別？

    程真心無比窒息。

    不過沈晝還算紳士，嫌棄歸嫌棄，到底聽話地背過身，充當(dāng)起廁所門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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