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沉香救母【1800珠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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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古時候華山由一位仙女掌管著,她長得如花似玉……” “一年冬天,一個名叫劉彥昌的書生為躲避風雪,來到了叁圣母殿,他立即被神女像吸引……” “叁圣母在暗無天日的黑云洞里生下了沉香……” 老舊的收音機斷斷續(xù)續(xù)傳出聲音,夾雜雪花電流,播報員cao著一口并不怎么標準的普通話,公式化地講著故事。 山里信號差,能接收到的電臺信號寥寥無幾,《沉香救母》的故事,男孩聽過無數(shù)遍,眼里早已沒了光點,和周圍其他孩子一樣。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隨便撥擰電臺,聽喜歡的,聽得懂的。 十數(shù)個年齡性別不同的孩子雙目無神地擠坐在窯洞改造成的豬圈內,仿佛嗅不到腥臭彌漫,靜靜等待故事結束。 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后,沒鎖頭的柵欄門被打開,穿著高筒膠鞋的男人提著鐵桶進來,身后幾頭膘肥體壯的狗兇狠叫嚷。 “汪汪汪!”狗是這么叫的。 “誰肚子餓了???”男人從鐵桶里撈出一塊分辨不出物種來源的rou塊。 一個滿身青紫的孩子紅著眼,吞咽口水。 “汪……”人學狗,是這么叫的。 “不像啊?!蹦腥藫u搖頭,將rou扔給了身后的狗。 那孩子見了狼狗大快朵頤的樣子,連滾帶爬到他腳下。 “汪汪汪!”人餓極,成了狗,是這么叫的。 男人滿意了,一腳踢翻鐵桶,拍著手哈哈大笑。 一地的血塊、爛rou,不需要挨個分發(fā),饑餓的孩子們自行哄搶,嘹亮學著狗叫。 他們都是被拐賣、綁架來的,各省各市,輾轉水路,裝車運進山里,集中看管。 男孩神情冷漠,無動于衷地坐在最里,比起食物,他更感興趣的是地上凹坑里努力向上爬行著的臭蟲。 臭蟲千辛萬苦爬到了邊緣,被男孩用手指彈了回去。 第二輪開始前,有個孩子撞了撞男孩肩膀,遞過來半塊啃剩的rou,他是狗叫學得最好的,總能拿到最大的rou。 “來福,你給他干嘛?!绷硪粋€孩子壓低聲音。 牲口在找到買家前,是要被完全剝奪走名字的,方便男人管理,或是取樂。 來福沒說話,固執(zhí)地遞了遞。 男孩沒接,目光反而瞥向了壓低聲音的孩子,對方屁股下面坐著一片鐵片,邊緣鋒利。 使用得當,可以輕松割開動脈、喉口,好比給雞放血。 手起刀落,上一秒還在掙扎活蹦的生命體,一下子伸長了腳,頂多神經性的抽搐幾下。 吞咽聲此起彼伏,幾乎沒有咀嚼,直到鴉雀無聲,《沉香救母》的故事又開始了,反復交錯的兩者沒有絲毫間隙,剝奪了真實感,完全不知時間幾何。 為什么要吃得那么急,不可以邊聽故事邊吃嗎? 當然可以。 來開收音機的男人會貼心地幫助消化,拳打腳踢,直到被毆打的孩子連著自己的牙齒一起咽下全部。 男孩今天也沒吃東西,照例被拎了出去。 拳頭的撞擊聲清晰地傳進了豬圈里,馴化完畢的豬玀們抱做一團,瑟瑟發(fā)抖。 “去送飯吧?!蹦腥瞬亮瞬寥^上的血跡。 男孩無動于衷地爬起來,他營養(yǎng)不良,卻還是生得高,只比男人矮了半個腦袋,他盯著男人的喉嚨。 “今天有什么不對勁的嗎?”在男孩端著干凈的食物離開前,男人問他。 男孩未加思索,搖搖頭。 男人放心了,猥瑣地揉了揉胯下,準備去試試新進的高級貨。 男孩將食物托盤放在了一間灰泥瓦房的門前,門上開著小口,方便里面的人抓取食物。 一只瘦弱到變形的手很快探出,指甲不知多久沒有剪過,卡滿了污垢。 隨著食物被抓取,剩下的星點,愈發(fā)難夠著。 “mama……”男孩向前推了推托盤,他很少說話,更很少發(fā)這個音,非人的機械沒有桐油潤滑,強行啟動一般晦澀。 “別叫我mama,你這個畜生!”屋里的女人歇斯底里叫著。 門板瘋捶的動靜讓男孩想起來了,自己為什么是唯一一頭可以走出豬圈放風的牲口。 畢竟和別人不同, 他是拐賣犯的兒子。 別人跌落進這個污濁的世界,受苦受難,他出生自這個污濁的世界,終有一天,也會死在這個世界。 陳朽,腐爛,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其實男孩有個愿望,死前,想見一次mama。 每個被綁來的孩子都有夜間夢醒的時候,他們無不哭叫喊著mama,mama的懷抱,mama的親吻,mama的安撫。 mama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包容的存在。 就這樣,mama的樣子,在男孩年幼的腦海里塑成了。 不會打他,不會逼迫他去屠宰動物的現(xiàn)場,沒有凌虐、毆打、粉碎,有了mama,他就不需要像現(xiàn)在這樣,掩藏起從犯的身份坐在受害者的位置,苦受煎熬。 他想結束了,在有人被他傷害之前。 渾渾噩噩回到豬圈,男孩坐在麥秸上,慢慢躺倒,蒼涼的故事聲仍在反復。 一縷陽光透過窯頂?shù)穆┒葱鄙湓诹松砼詢蓚€孩子努力磨著的鐵片上,森寒斑駁又映出男孩冷漠的叁白眼。 沉香救母,劈的是哪座山來著? 是父愛如山的,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