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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高興了。 而且很清楚地知道這種不高興源自于和顧易山的談話。 在顧易山看來,或者說在大部分人看來,自己的條件和晏折淵差得太遠(yuǎn)了。 長得好看,知根知底,強強聯(lián)合,事業(yè)有成,思想成熟,高學(xué)歷,有條理有規(guī)劃,嚴(yán)謹(jǐn)認(rèn)真。 拋開家庭因素,單就個人而言,除了長得好看以外,蔣游和以上這些詞根本連邊都不沾。 可是晏折淵又不在乎。 他從第一天認(rèn)識晏折淵的時候就是這樣,晏折淵還是喜歡他,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什么狗屁客觀條件,匹不匹配,完全不能套在自己和晏折淵身上,晏折淵就是喜歡這樣的他,有什么問題? 當(dāng)然有問題,因為他自己竟然很在意。 蔣游半是羞窘半是惱怒想,胸腔里仿佛被人灌入了一整瓶碳酸飲料,無數(shù)氣泡正在飛快地上升然后炸裂,一小部分順利逃逸到達(dá)眼底和鼻尖,微微的酸澀。 這種感覺并不是因為自卑,童年時期的流離失所沒讓他自卑,少年時期經(jīng)濟和家庭的困窘也沒讓他自卑,他很快樂地成長和生活,對自己一直很滿意。 就連當(dāng)初和晏折淵相見、得知對方的身份時,蔣游也沒有感到絲毫的嫉妒和自卑。因為那時他還是直男,不喜歡晏折淵,所以無論別人怎么說怎么看都好,他不在乎。 但現(xiàn)在不同了,他喜歡晏折淵,所以變得很在乎別人的看法。 怕別人客觀地點出自己和晏折淵的差距,哪怕明明知道這根本沒什么,他還是會覺得沮喪和失落。 愛情不總是積極樂觀的,偶爾也會讓人變得膽小又敏感。明知道是庸人自擾,但偏偏不住。 我好矯情。 蔣游面無表情地自我批判,可下一秒就忍不住繼續(xù)自怨自艾。 我好廢,晏折淵現(xiàn)在喜歡我所以沒有嫌棄我,那以后呢?等以后色衰而愛弛,他是不是就會后知后覺地開始嫌棄我了? 他會看到我們之間客觀的差距竟然有這么大,覺得我小孩兒脾氣難伺候,又作又不聽話…… 思緒紛飛到一半戛然而止,蔣游自己把自己氣得不輕,怒火高漲地想滾蛋!我哪有這么差,休想PUA我! 短短幾分鐘過去,蔣游整個人都陷入到一種自我斗爭和拉扯當(dāng)中,明明包廂里仍舊是快樂的,可這些快樂的情緒卻仿佛會認(rèn)人一般,自動避開他周身的灰色漩渦,然后繼續(xù)流竄與別人的歡聲笑語之間。 正好一首歌結(jié)束,另一首歌響了起來。 “Far away far away,你是幾萬里晴空,我只是秋千下的落紅,錯過就不相逢?!?/br> * 到家的時候晏折淵正在開視頻會議。 聽見書房的門被推開,晏折淵抬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蔣游起初沒意識到他在開會,正要開口,便看見晏折淵沖他比了個手勢。 “哦?!痹鞠肴鰦汕蟀参康男那樗查g被按了回去,蔣游乖乖退出去,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輕輕帶上。 晏折淵揚了揚眉,似乎察覺到什么。 正在講解方案的項目組組長沒有得到回應(yīng),大著膽子叫了一聲:“晏總?” 晏折淵只得暫時將思緒收攏,點了下頭道:“這部分沒問題,你繼續(xù)?!?/br> 這一繼續(xù)就是一個多小時。 等到晏折淵結(jié)束工作回到臥室時,竟然發(fā)現(xiàn)蔣游前所未有地老實躺在床上,被子拉到面前遮住大半張臉,渾身都散發(fā)著“我正在努力睡覺請勿打擾”的氣息。 下午出去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回來就生氣了?晏折淵有些不解,走過去和衣躺下,手搭在蔣游身上輕輕拍了拍。 “游游?!?/br> 蔣游毫無動靜,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游游,跟我說句話,”晏折淵湊得更近了,幾乎就貼在蔣游的耳邊,手上還一下下地拍他,完全是安撫小孩兒的節(jié)奏,“我們今天都沒有說話?!?/br> 蔣游原本就在壓抑自己的情緒,畢竟身為成年人最基本的必修課就是消化負(fù)面情緒,更何況這些情緒來得突然,連他自己都覺得矯情,實在有些拉不下臉跟晏折淵說。 可是晏折淵這么溫柔地哄他,換成誰都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我有點累?!睕]有往常那樣底氣充足,蔣游干脆連眼睛都不睜了,閉著眼睛說瞎話。 晏折淵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聚餐累了?是因為吃得比較多,所以身體不不舒服?” 蔣游搖頭,“還去KTV了?!?/br> “那就是唱歌唱累了,”晏折淵道,“我去給你倒杯水?!?/br> 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起身,被子里便飛快探出來一只手抓住他。 “不喝水,”蔣游小聲嘀咕,仍舊沒睜眼睛,一副努力睡覺的模樣:“你就待在這兒?!?/br> “嗯?” 蔣游把他的手拉回自己身上,言簡意賅地指示:“拍。” 見他這樣,晏折淵有些想笑,不過考慮到蔣游似乎正處在某種低落當(dāng)中便忍住了,繼續(xù)隔著被子一下下地輕輕拍他。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生氣?” “……” “是我的錯嗎?” 蔣游立刻搖頭。 “聚餐的菜不好吃?” 還是搖頭。 “有人找你麻煩?” 仍舊是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