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誠口中的萍姨唐青殊知道，是鄭娥英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叫王玉萍，用鄭娥英的話來說，兩個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雖然鄭娥英后來嫁到了海州，但這些年兩人也沒斷聯(lián)系。海州那邊的特產(chǎn)，王玉萍幾乎年年給鄭娥英寄。

    “放心，我?guī)Т笠袒厝??！?/br>
    唐青殊一口應(yīng)承下來。

    掛了電話，他先給鄭娥英打了通電話，讓她收拾收拾：“大姨，我一小時后過來?！?/br>
    “哎，你開車當(dāng)心點?！编嵍鹩⒄f話帶了鼻音，想必哭過了。

    唐青殊又跟小山交代一聲，讓他打電話通知后面的客人改日期，這才進(jìn)紋身間把剩下的紋完。

    去羅家路上，唐青殊給蔣順打了通電話。

    沒人接。

    車剛進(jìn)羅家小區(qū)，蔣順打過來了。

    唐青殊把事情簡短說了下。

    蔣順問：“現(xiàn)在就去深城？”

    “嗯，我已經(jīng)到我大姨家樓下了。”唐青殊下車走進(jìn)樓道。

    “什么時候回來？”

    “快的話明天，也可能后天。我先不和你說了，我大姨情緒不好。”

    唐青殊進(jìn)出電梯的功夫，蔣順給他發(fā)了信息來：【剛查了天氣預(yù)報，深城這兩天大雨，開車小心，注意保暖】

    唐青殊：【知道了】

    鄭娥英早早等在門口了，看見唐青殊就眼淚汪汪道：“去年回老家還見過呢，我還和她嘮嗑了一下午。前幾天還通了電話呢，她還說要來海州找我聊天，聽著人好好的呀?！?/br>
    “大姨，別哭了?！碧魄嗍鈳兔μ崃舜?，一手撫著她的后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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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鄭娥英絮絮叨叨說著她跟王玉萍的事，其實很多唐青殊都聽過了。

    王玉萍是在睡夢中過世的，她大兒子早上沒見她起床，想叫她起來吃早餐，進(jìn)屋才發(fā)現(xiàn)人早就沒了。

    鄭娥英抹著眼淚嘆了口氣：“這么一覺睡過去也算福氣，我將來要是能走得這么順順利利，也算前世積德，沒給子孫們添麻煩?！?/br>
    唐青殊蹙眉：“您怎么還說起胡話來了？”

    “以前在深城時，你萍姨跟我，還有你mama都是認(rèn)識的，你mama走得早，現(xiàn)在你萍姨也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彼f著又哭起來。

    唐青殊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給她遞紙巾。

    王玉萍夫家姓楊，在深城鄉(xiāng)下，喪事也在鄉(xiāng)下辦。

    鄉(xiāng)下的喪事向來很隆重，吊唁的親戚朋友都是頭天晚上過來，喪事要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晚上才結(jié)束。

    唐青殊的車剛進(jìn)村口就聽到了嗩吶吹奏喪樂的聲音。

    鄭娥英催著唐青殊看看周圍哪里能停就先停下，說里面肯定沒地方停車。

    唐青殊起初還不信，覺得外面在下大雨，車停太遠(yuǎn)走路麻煩。后來往村子里走才發(fā)現(xiàn)，幸虧聽鄭娥英的把車停了，里面的路上別說汽車，連那種三輪電瓶車都不好塞。

    “怎么這么多車？”

    “他們家親戚多，得有四十來桌呢?！?/br>
    唐青殊被驚到了，他們家親戚關(guān)系很簡單。唐青殊爸爸走的時候他才三歲，并沒有記憶，他對于父親所有的回憶都是聽mama鄭鳳英講的。

    當(dāng)時唐父病重，唐青殊小時候身體也不好，家里已經(jīng)捉襟見肘，他叔叔不愿意借錢就算了，唐父一走，他叔叔就要趕走他們母子，理由是鄭鳳英年紀(jì)輕輕，將來肯定是要再嫁的，怎么還能住在唐家的房子里。

    那之后，鄭鳳英就跟唐家人斷了往來。

    唐青殊現(xiàn)在也就跟羅家人來往，自然無法想象一桌10個人，四十桌是什么概念，得擺六七間屋子的流水席了吧？

    楊家村整整齊齊五排房子，王玉萍家在第二排，唐青殊打著傘跟鄭娥英過去，近了就聽到了哭聲。

    好像在說什么，但唐青殊聽不清。

    遺體擺放的那間屋子里外擺滿了花圈，鄭娥英跨進(jìn)門檻就撲在逝者面前痛哭起來，楊家人趕緊扶的扶，勸的勸。

    鄭娥英又拉著屋內(nèi)幾個穿著孝服的人說了好一陣話才出來。

    唐青殊看鄭娥英哭得眼睛都腫了，忙給她擦眼淚。

    “沒事沒事，是人總有這么一遭的?！编嵍鹩⒉林蹨I，“就是太突然了，我有點接受不了?！?/br>
    唐青殊找了個空位扶鄭娥英坐下。

    “你是……娥英吧？”有個跟鄭娥英年紀(jì)相仿的老太太走了過來。

    兩人先是回憶了會兒逝者年輕的過往，接著老太太看了看唐青殊：“這你兒子?。块L得可真俊啊。”

    鄭娥英紅著眼睛笑：“是我外甥，特意送我過來的。”

    “哦哦，我說呢，記得你兒子好像還得大幾歲。是在海州當(dāng)醫(yī)生？”

    “對對，現(xiàn)在是科室主任了?！?/br>
    “哦，那了不起啊。”

    唐青殊插不上話，便說去幫鄭娥英倒杯水來。

    不同于安置遺體那間屋子呼天喊地的哭聲，隔壁的屋子里陸續(xù)坐滿了客人，大多在扯家常聊八卦。

    唐青殊更無法理解了，這些人不是來吊唁的嗎？

    怎么還能有說有笑？

    他倒了水回去，坐在鄭娥英旁邊聽她跟別人聊天，便忍不住給蔣順發(fā)信息。

    蔣順大約不方便打字，直接發(fā)了語音過來：“鄉(xiāng)下的白事都這樣的，哭的時候就哭，不哭的時候大家都在聊天，沒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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