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計指東南
趙燧一聽紅娘子的話不禁奇道:“和尚?怎么會有個和尚?” 紅娘子忍住笑道:“我攻南陽不下,便轉(zhuǎn)折而向東,離城三十里在那兒有座法元寺,我的人馬便想在那里歇歇腳,不想正看到兩個和尚陪著幾個婦人出來,那些和尚婦人舉止,我料這里是一處yín窟,大怒之下便率兵入廟搜查。” 紅娘子說到這兒,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氣有點古怪。原來她見了廟前,恰見兩個僧人陪著幾個婦人出來,瞧他們衣衫不整,相偎甚近不似好人,紅娘子十分惱怒,便揪住一個詢問廟中情形。 那些婦人見了這群非兵以匪的人馬,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只說寺中住持叫做德靜大師,正在開無遮大會,而且還說德靜大師每月都要開上一次,雨露普降,她是被花了銀子請來的,求紅娘子饒她xìng命。 紅娘子雖不識字,可那時中土最流行的就是佛教道教,而霸州又一直被些假和尚假道士裝神弄鬼,整的烏煙瘴氣,他們雖然念的假經(jīng)、拜得假佛,可是基本的佛道常識倒不敢篡改。所以紅娘子在霸州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什么四月初八龍華會,七月初七盂蘭會。 無遮大會是佛教舉行的一種廣結(jié)善緣,不分貴賤、僧俗、智愚、善惡都一律平等對待的大齋會??墒情_無遮大會還要花銀子請人,這算怎么回事,難道還要搭戲班子唱戲不成?紅娘子心中狐疑,忙喚過四叔甄揚戈,二人闖進大雄寶殿,這一看頓時把她羞得滿面桃花。 廟里和尚果然在開無遮大會,光溜溜赤條條一絲不掛,胖大和尚、妖嬈美女,一眾丑態(tài)不堪入目。紅娘子又羞又惱,急忙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叫四叔把這些人全都抓起來。 這些和尚女人在這廟里yín亂慣了,四里八鄉(xiāng)全都知道,只是寺中住持極受南陽城唐王殿下寵信,而且他招的又都是jì女,倒沒傷天害理yín亂民婦,頂多算個有傷風化,所以民間無人敢管,官府裝聾作啞,他們正嬉鬧得趣,竟不知響馬盜已經(jīng)到了南陽城,還跑到了法元寺來。 甄揚戈這個老不修見狀大樂,拿著柄明晃晃的單刀,用冰涼鎧亮的刀面劈哩啪啦大屁股小屁股一拍將下去,打得那群和尚jì女全成了猴子屁股,吃痛之下卻不敢吭聲,只是一個個趕緊的穿著衣服。 紅娘子站在院中古柏之下,臉上燥熱剛剛消去,一大群和尚女人便穿好衣服被帶了出來。這些人根本不著內(nèi)衣,一件肥大僧袍,一件襦裙往身上一套,便堂而皇之見人了,速度自然快捷。 紅娘子問清那些婦人都是城中青樓女子,確實沒有被強搶來的女人,便把那些女人趕出了廟去,叫甄揚戈一把火把這yín廟燒了,至于聚jìyín亂的一群花和尚,身為僧侶如此胡作非為顯然不是好人,便叫人揪出那個德靜主持,要砍了他的頭示眾。 那德靜和尚還沒見過響馬盜,白衣軍到河南,也沒來過這地方,他見這些人明火執(zhí)仗,偏又不是官兵,還道他們是伏牛山、桐柏山上的山賊,一聽要處死他,德靜和尚立即仆倒在地,抱住紅娘子的腳哭叫連天:“大王爺爺饒命,小僧有金珠玉寶孝敬爺爺,求爺爺開恩,饒過小僧一死”。 紅娘子一腳把他踢開了去,不想這胖和尚倒禁打,一骨碌翻個身,準確無比地又抱住了她的靴子,當時紅娘子正冒充趙瘋子,唇上粘著兩撇胡須,他也不辨雌雄,‘爺爺’兩字不離口,哭得鼻涕眼淚,只是哀求饒命。 紅娘子好笑不已,胖和尚見這位俊俏的‘山大王’不松口,價碼便一再提高,紅娘子一聽反而惱了,斥道:“你這廟yín穢不堪,哪有香進獻,這么多金銀財寶莫非是謀財害命騙取來的么?” 胖和尚哆哆嗦嗦只說是南陽唐王所賜,紅娘子哪里肯信,胖和尚無奈,只得招了,原來這白白胖胖的和尚是唐王朱彌鍗的私生子。 唐王妃第一次有孕時,唐王陪她去城東靜月庵上香,恰巧瞧見廟中一個小尼姑頗有幾分姿sè,唐王yínxìng大發(fā),軟硬兼施半強迫半利誘地要了人家身子,可他堂堂王爺,只是一時xìng起罷了,又豈會真的把個小尼姑收進王府,興盡也就走了。 不料這小尼姑竟因此有了身孕,唐王和一個尼姑有了私情還生了兒子,傳揚出去豈非一樁丑聞?所以唐王根本不認這門親,不過自已骨rou終究不忍害了,他便叫心腹管家把那尼姑接出來,置了一幢小宅院,生了兒子后通過關(guān)系送進了百里之外的一間寺院,也不說明身份,只是捐了一大筆香油錢,就此斬斷了聯(lián)系。 這唐王也不知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不想生的兒子生下來了,想生兒子的王妃側(cè)妃們卻偏偏不生兒子,如今年紀大了,香火全無,這唐王才慌了神,于是在這里捐資蓋了個廟,先把兒子接來,然后苦怎么給他編排個象樣的生身之母和來由,以便堂堂皇皇的把他接回府去。 這德靜隨根兒,在那寺廟里便是個偷雞摸狗的和尚,只是他尚無大惡,那廟里住持對這個神秘的孩子也不敢嚴加約束,所以倒也縱容。等他到了這里自已披上袈裟做主持,更把乃父作風發(fā)揚光大,招攬了一幫潑皮做弟子,混的有聲有‘sè’。 紅娘子聽了半信半疑,德靜和尚為了抬高自已身份,免得大王爺爺把他當成普通yín僧一刀砍了他的光頭,便求著紅娘子派人隨他回方丈房間,把金銀珠寶連著唐王和他往來的信件全都拿了出來。 紅娘子雖不識字,見此情形也知不假了,她想著人馬到了河南,尚無據(jù)點落腳,唐王既然只此一子,雖不能用他逼唐王獻城,將來緊要關(guān)頭偷偷勒索些錢糧諒來唐王不敢不給,便把這德靜大師帶在了軍中。 她這一轉(zhuǎn)念,德靜便沒死,五年后這和尚果然當上了唐王,漸漸為非作歹起來,把個河南西南一隅禍害得不成樣子,直到十年后楊凌一狀告到正德面前,揭發(fā)了他的種種劣跡罪行,正德這才派錦衣衛(wèi)把他請回京去,和正在高墻內(nèi)閑得無聊數(shù)家雀的遼王下棋去了。 趙燧聽了經(jīng)過大喜,忙問道:“此人現(xiàn)在何處?一定要好生看管,切切不可讓他跑了”。 紅娘子抿嘴兒笑道:“德靜大師小王爺正在院中打水涮馬,他現(xiàn)在是我甄四叔的馬夫。” 趙燧聽了幾個大步邁到門口,只見一個胖大和尚,大約才二十出頭,穿著身粗布衣裳,挽著褲腳兒,光著上身,露出一身細皮白rou,瞧那皮膚白里透紅,顯是個從小沒吃過苦的。 他正提著桶井水,在那里賣力地涮洗戰(zhàn)馬,看來他還不是甄揚戈的專屬馬夫,因為他現(xiàn)在涮洗的那匹雄健的黑馬就是趙燧的坐騎。 就在這時,焦芳的寶貝兒子焦黃抱著捆香從側(cè)廊出來,一見他和紅娘子立在門邊,忙站定了身子,吃吃地道:“兩兩位壯士,香案已經(jīng)備好了”。 這番話由他一個翰林院侍讀學士說來,也著實難為了他。 趙瘋子忽地仰天大笑,聲震屋瓦,笑得暢快之極:“哈哈哈哈,當朝大學士之子、翰林侍讀、二甲頭名進士給我趙瘋子做仆傭,鳳子龍孫、唐王世子為我趙瘋子洗馬,這份排場就是皇帝也沒有,人生快意如此,值了!” “??!還有那楊凌小兒,跟在后邊窮追不舍,他這么喜歡跟著我,待我將他擒下,給老子做個小小書童,哈哈哈”。 紅娘子本來笑吟吟聽著,一聽這話心頭沒來由生起一股惱意,不由得妙眸斜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許泰、江彬,這支以京營外四家軍為主力,集合河南部分騎兵的隊伍就交給你們了,我要求你們按照邊軍的要求嚴加訓練,盡快整合,以便能投入戰(zhàn)斗,并充分發(fā)揮戰(zhàn)力!本國公的三千鐵衛(wèi)一并交給你們,希望兩位將軍不負我之所托”。 “國公放心,我們一帶練出一支jīng干的騎兵出來!”許泰抱拳施禮,縱馬而去,無數(shù)鐵騎跟著他奔往郊外演武。江彬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樣子,現(xiàn)在頰上填了一對史上無雙的大酒窩,更是不咧嘴也有點咧嘴笑的意,他懶洋洋地沖著楊凌一拱手,雙腿一踹馬鐙,也追著大隊去了。 此時已是楊凌到河南十余rì之后,他并沒有急著追擊趙燧,而是令各地防軍嚴守城池、要隘,一方面限制趙瘋子能夠流竄的方向,一方面防止被他攻陷較大的城阜,同時調(diào)動兵馬、協(xié)調(diào)部署、進行整合,這些事林林總總可不是一時半晌能做完的,同時他也在等候京里的消息。 趙燧在山西一次完美的突圍,使他充分意識到在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形勢下,目前的軍事情報對于戰(zhàn)場機變完全滯后的缺陷,要緊緊抓住對手捕捉戰(zhàn)機太過困難,而且朝廷處處要守,兵雖眾而必須分兵,賊雖少卻可集中一點,猶如鐵釘穿木,偏偏這釘子釘向哪里卻不可預料,以致處處失卻先機。 山東泰安一戰(zhàn),是楊虎以泰安為餌誘濟南出兵,楊凌卻趁機反以濟南為餌吸引住楊虎主力,然后分合擊重創(chuàng)了白衣軍。山西中條山一戰(zhàn),卻是趙燧內(nèi)部猶豫不決,就守還是走始終未曾決斷,才讓楊凌從容布置形成合圍。 如果這兩仗全是機動野戰(zhàn)呢?楊凌根本不敢想象,怕是自已也只能步許泰后塵,跟在白衣軍屁股后邊吃土了,什么兵法大家、謀略籌劃,和流匪打仗根本就用不上,人家沒有招,你怎么拆招,他們根本就是東一錘子西一棒子漫無目地的流竄。 楊凌這回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各地防軍以守代攻,盡量堵塞反賊可能流竄的方向,使水無常形般到處流動的流賊漸漸被壓縮出一定的形狀,讓它有跡可尋。 同時打造一支快速反應(yīng)部隊,如同驅(qū)羊入欄,緊緊咬住他們,連續(xù)作戰(zhàn),速戰(zhàn)速決,以快打快,戰(zhàn)事發(fā)生在哪里,哪里的守軍參戰(zhàn),如此打法,拖也拖垮了他們。 苗逵是監(jiān)軍,自打楊凌來了以后,皇上并沒有另派監(jiān)軍,那他就還是監(jiān)軍,可是正如宋小愛所說,他現(xiàn)在是監(jiān)軍做不了只能做太監(jiān),這也是沒辦法,一直就被楊凌壓著一頭,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皇上面前他都沒法兒和楊凌比,也只好明智地把自已當擺設(shè)。 可是如今見楊凌還在練兵,苗逵實在忍不住了,見許泰和江彬領(lǐng)兵奔校場而去,苗逵忍不住湊到楊凌面前道:“國公,趙瘋子一直周旋在信陽、泌陽、正陽、桐柏一帶,咱們應(yīng)該立刻揮軍南下,依咱家看,他戰(zhàn)力再強,現(xiàn)如今也不到兩萬人馬,朝廷大軍何所懼哉?” 楊凌剛剛收到京中回信,正德完全同意他的意見,并已令兵部、吏部分頭頒旨了,所以以中甚喜。眼中朝中無人掣肘,他的建議只是將幾位地方大員換防而已,又不存在誰升誰降的人事問題,以他的份量自然馬到成功。 楊凌笑吟吟地道:“朝廷大軍自然不懼怕趙瘋子不足兩萬的人馬,問題是他會和你正面作戰(zhàn)么?我們還沒到,他們已逃之夭夭了,等你知道他到了哪里,你還沒到,他又轉(zhuǎn)移了,這種爛仗已經(jīng)打得太多了,現(xiàn)在我們必須有所準備,把主動權(quán)抓在手中?!?/br> 艷陽高照,秋老虎仍然曬得人滿臉流油,楊凌一擺手,引著苗逵進了行轅大廳,抓起把扇子搖著道:“苗公公,你瞧瞧這份大明地輿圖,趙瘋子所在的位置西可以去陜西,南可以下湖廣,東可以闖南直隸,實在不行還可以避到桐柏山區(qū),趙瘋子一直留連在這個區(qū)域可不是沒有考慮過的。 再說,從南直隸和湖廣兩省交界處,他們輕易就可以穿過去與江西的楊虎匯合,而他突圍到這里,本來就是這目的,為什么他現(xiàn)在卻遲遲不動呢?難道是等著我們?nèi)???/br> 苗逵動容道:“請國公明示,莫非趙瘋子留滯在這塊地方還有什么yīn謀不成?” 楊凌曬然一笑,嘿嘿地道:“yīn謀談不上,是**裸的陽謀?!?/br> 他笑容一收,臉sè深沉起來,緩緩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趙瘋子選擇這一區(qū)域逡巡不前,不外乎兩個目的,一就是擁兵自重?,F(xiàn)在邢老虎已死,這支軍隊的主力完全是他的人了,邢老虎的手下將領(lǐng)如果不肯服從,他很容易就可以架空甚至剔除。 他停而不前,這是要在劉六、楊虎這兩個分別代表白衣軍、響馬盜的主要首領(lǐng)面前,爭取自已的一席之地,縱然不能獨領(lǐng)三軍,也得平起平坐。” “那么第二個目的呢?” “第二個目的,得先談妥了這第一件事才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這就象是妻室妾室一窩蜂的娶進門,總得排好個名份,才好安排誰住東廂,誰住西廂。定好了名位,他們要做的,就該是定出一個統(tǒng)一的戰(zhàn)略目標”。 楊凌舉起蒲扇,向懸掛的地圖上遙遙劃了個圈兒:“決定往哪兒去”。 楊凌拈起茶杯,笑道:“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們?nèi)侥贸鰝€準主意來,看他們準備往哪兒去。一直以來,朝廷方面最吃虧的,就是他們行動迅速,而官兵總是遲了一步。現(xiàn)在他們要變各自為戰(zhàn)為聯(lián)合用兵,遙相呼應(yīng),迫使我們兩面用兵。 但是這也就造成了他們統(tǒng)治上令出三方,關(guān)系上互相牽制、行動上需要互通聲息的弱點,有弱點我們就有機可趁,此時我們再有一支機動靈活絲毫不遜于他們的騎兵,那時顧此失彼的就該是他們了”。 楊凌瞇起眼,望著墻上掛圖,悠悠地道:“我現(xiàn)在只是好奇,他們會選擇往哪兒去?” 門口兒倏地人頭一探,又嗖地一下縮回去了,楊凌眼尖,瞥見了那人,他咳嗽一聲,揚聲道:“出來吧,都看見你了”。 宋小愛一身軍袍,腰扎皮帶,悠悠兒地從門邊轉(zhuǎn)了出來,站在門口兒扯了扯袍襟。 楊凌奇怪地道:“打剛才就看見你一直跟著我轉(zhuǎn)悠,有什么事嗎?” 宋小愛看了苗公公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我沒沒什么事”。 苗逵是什么出身?那是最會瞧人臉sè的。尤其眼前這位俊俏可愛的宋大姑娘,據(jù)說和驍騎將軍伍漢超關(guān)系密切,現(xiàn)在在楊凌面前神情又這么暖昧,想及三人之間可能的亂七八糟,苗公公激靈靈打一冷戰(zhàn),立即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他當機立斷,馬上使了個遁字訣,逃之夭夭了。 楊凌無奈地看著蹓的比兔子還快的老苗頭,苦笑一聲道:“什么事呀這么神秘,現(xiàn)在沒人啦,說吧”。 宋小愛臉蛋微紅,忸怩地用靴尖踢著門坎道:“人家人家真的沒有事,就是看看你在不在,唔是小伍找你有件要緊的事,可他又不好意說”。 “小伍?”楊凌莫名其妙,說道:“那有什么啊,公事私事,全都可以嘛。去,把他給我叫來”。 “好哩!”宋小愛喜笑顏開,興沖沖地轉(zhuǎn)身去了。 楊凌抿了口清茶,正閉上眼睛細細品著滋味兒,伍漢超急急地走進來,抱拳施禮道:“國公,您叫我?” 楊凌睜開眼,“噗”地吐掉口中的茶葉,把茶杯一放,說道:“嗯,坐吧,呃你要找我有事嗎?” 伍漢超奇道:“不是國公找我有事嗎?” 楊凌一擺手,道:“不是我有事,是我聽小愛說你有事,所以把你叫來問問你有什么事”。 “??!啊啊,沒什么事”,伍漢超緊張起來。 楊凌定定地瞧了他一陣,看得伍漢超更是局促不安,楊凌搖搖頭道:“不愿說就算了,你先下去吧”。 伍漢超出了口大氣,連忙拱手道:“是!”他一轉(zhuǎn)身,兩個箭步躥到門口兒,楊凌忽地想起一事,忙又叫道:“且慢!呵呵呵,漢超啊,我正有一件好消息告訴你呢”。 伍漢超連忙止步,回身道:“好事?什么事呀?” 楊凌又舉起茶杯就唇,一邊說道:“令尊大人文武全才、jīng明能干,我保舉他到南直隸慶安府任知府,皇上已經(jīng)準了,軍驛快報正遞往四川,再過些rì子他就該往南直隸報到了,等騎兵稍事整合后,我也要往南直隸察看防務(wù),你們正好父子相見”。 伍漢超一聽臉sè大變,他家里是典型的嚴父慈母,最怕這個老爹,如今一聽他要來南直隸,小伍不禁慌了手腳。 楊凌說完了移過目光正盯著墻上地圖出神,忽覺眼前人影一晃,定睛看時,伍漢超已卟嗵一聲跪在面前,哭喪著臉道:“國公,念在漢超鞍前馬后,追隨您多年的份上,您可一定要拉漢超一把啊‘“魚兒脫了金鉤釣,擺尾搖頭盡我游,這個秀才現(xiàn)在意氣風發(fā),儼然是以一方霸主自居了”,木云淡淡一瞥毫不謙讓自居首座的趙瘋子,心中暗忖。 在坐的有趙瘋子、紅娘子、劉惠、還有他,化名木云的李世豪,這四人分別代表著組織義軍的四股主要力量,論資歷、論地位,自然以趙燧為首。 第一件事情很好解決,趙瘋子事實上已經(jīng)是這支義軍的首領(lǐng),其中紅娘子的人馬雖占了三分之一,可是她根本無意戀棧權(quán)位,在其他三方之中,也明顯是支持趙瘋子的,劉六、楊虎就算心中再如何不同意,也抹殺不了趙燧實據(jù)其位的事實,不如大方一點,承認他的地位。 這一點,在派人來商討共同行動計劃之前,他們就已授意派來的親信,承認趙燧的地位了。現(xiàn)在他們討論的,就是大軍流竄向南后連連失利,要如何擺脫困境。 趙瘋子坦然道:“劉兄、木兄,兩位代表著劉大首領(lǐng)、楊大首領(lǐng),我希望二位和我們認真商議一番,盡快拿出一個用兵方略來,現(xiàn)在楊凌坐鎮(zhèn)洛陽,不斷調(diào)兵遣將,意yù對我合圍,遲疑rì久,先機必失”。 木云坐在椅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著胸臆,緩緩調(diào)和著呼吸,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現(xiàn)在難得能使大力、能行功運氣了,否則時時都有行功岔氣、走火入魔的感覺,這令木云很是惶恐。三兄弟之中,論外功大義第一,論雜學大仁第一,說到養(yǎng)氣功夫他是最好的,可是現(xiàn)在偏偏內(nèi)功出岔子,好似經(jīng)絡(luò)阻塞,偏又找不出具體原因。 劉惠耐不住xìng子,搶先問道:“那么趙元帥可有了定計?” 趙瘋子點點頭,說道:“盡管我們甫一起事,就奪取了大批戰(zhàn)馬,機動遠勝朝廷官兵,可是做戰(zhàn)卻一直失利,因為我們只能流竄,而無休養(yǎng)生息、供給根本的所在。我意,是兩兵馬,我由陸,劉、楊兩位大首領(lǐng)由水,合攻南京城?!?/br> 此話一出,木云、劉惠齊齊一驚,紅娘子卻雙眸一亮,只見趙瘋子鎮(zhèn)定自若地道:“占領(lǐng)南京,然后以南京為京城,立一個老朱家的子孫做傀儡,對外宣揚正德嬉玩、不務(wù)國事,任由jiān佞敗壞朝綱的事實。 他的新政剛剛施行,還沒有深入民心,還有許多人在暗暗反對,這樣對我們立足江南十分有利。此外,還可以派人散布消息,正德并非弘治親生的傳言當初不是鬧的滿城風雨嗎?三人成虎,給他大肆聲張起來,足心迷惑一部人,削弱我們在江南的反抗力量”。 他吸了口氣,虎目一張,朗聲道:“幾位,我的計劃是詳細考過的,我們在北方為什么那么容易聚兵?因為北方窮,就算是京師,天下富貴高官聚集之地,也依賴漕運,依賴江南的供應(yīng),所以百姓一無了生,只有選擇發(fā)。 這是我們成功之處,也是我們失敗之處,聚兵雖易,聚兵之后呢?有多少糧草供我們搶?朱元璋就是先占南京,然后滅湖廣、江西的陳友諒,除南直隸、浙江一帶的張士誠、明玉珍,盡取江南之地,錢糧輜秣無憂之后,這才出兵北伐大都,一舉而定天下。我認為取南京乃是上策,繼續(xù)流竄下去,只能越來越弱”。 劉惠皺眉:“占南京,奪南直隸,然后取湖廣、江西、浙江?說來容易,做到得到什么時候,光是鞏固南直隸,就不知要打多少硬仗?!?/br> 趙燧苦笑道:“取天下豈是那么容易的,打上幾十年也屬平?!?/br> 劉惠一擺手道:“要我說并不難,趙元帥不妨留在河南,纏住楊凌,我們在江西,人疲馬瘦的,那地方根本不適合騎兵流戰(zhàn),可是到了北方,我們就如狼似虎,無人能敵了,等我們渡江北上,與你們匯合,利用我們快馬奔襲的長處打他個措手不及,直取běijīng城,若不成也能留在北方,在這兒才是如魚得水?!?/br> 趙燧微恚道:“如今北方新政執(zhí)行最是得力,我們民心已失,往北去,一旦站不住腳,楊凌追在后邊,我們還能退回南方么?如果陜西大軍再出潼關(guān),我們更是絕無退了?!?。 木云只覺氣息一陣紊亂,喘息又厲害了些,他煩惱地皺了皺眉,然后說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們何不往陜西去呢?占領(lǐng)西安,以關(guān)中為根本,北面是黃河天險,東面險關(guān)重重,只要盡取陜西之地,我們就能可攻可守。 只要占了西安,就連寧夏、甘肅都占了,那時我們兵強馬壯,想攻則北渡黃河,或走大同陽和趨居庸關(guān),或走太行山赴保定,退則以水陸天險閉關(guān),以關(guān)中沃土自給,如何?” 他笑了笑道:“這些法子,現(xiàn)在談都遠了些,首先我們得去打下這些要塞重城,不過話說回來,咳咳,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想成大事,急功近利殊不可取,這一步還是要走的。趙元帥以為如何?” “立足關(guān)中”,趙燧略一猶豫,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事情不能全由自已決定,折衷是必須的,木云所陳述的理由,倒也大為可行。 他剛剛意動,一直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們辯論的紅娘子忽然道:“我的意是”。 眾人好象這才省起旁邊還坐著一位獨領(lǐng)一人馬,說話舉足輕重的崔副元帥,目光不由一齊投向她身上,紅娘子領(lǐng)兵打仗驍勇如虎,讓她說說謀略意見反而有了怯意,一見大家目光都投向了她,紅娘子稍稍遲疑,然后又道:“我的意是,取南京!” 劉惠把眉毛一擰,惡聲惡氣地道:“理由?” “理由趙元帥說過了?。 ?/br> “”。 木云猶豫了一下:“鬧南京正好擋住寧王北上的,本想引他們?nèi)リ兾?,把官兵都吸引過去,去南京”。 紅娘子咳了一聲,鼓起勇氣又道:“木兄方才說的,南京也可以辦到,長江天險近在眼前,可以阻北兵,江南富有,可以足軍餉,秀才說過的,朱元璋就是先取南京做的皇帝,他做得到,我們有什么不可以?” 劉惠尋了一下,一拍大腿道:“你們都不同意直接取京師?那好,那我同意去南京,去南京總好過去黃土高坡?小木,你說呢?” 木云為難道:“南京極其險要,做為陪都又擁有重兵良將,上一次我們就攻而無功,損兵折將,還要再打南京?” 趙燧微微一笑,說道:“若是諸位同意謀取南京,那么,我這里倒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