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蘭香只能點頭：“這樣也好，一起吃更熱鬧?！?/br>
    羊皮包著一條前腿還有幾根給狗留的骨頭，拾掇好板車上的東西后，沈玄青買了幾個燒餅過來，墊墊肚子就趕回家里。

    今日去得早回來的也早，周香君還沒做晌午飯呢，沈堯青干脆將前腿剁成大塊兒，趁新鮮一鍋給燉了，吃羊rou易燥火，衛(wèi)蘭香和周香君就弄了兩道下火的苦菜。

    他妯娌兩個在廚房說說笑笑，做飯十分利落，陸谷就只能坐在灶前添柴架火，再打打下手。

    羊rou雖說膻了些，但只要有rou，乖仔就能饞的嗚嗚叫。

    沈玄青踏進廚房，陸谷剛給灶底添了把柴。

    “給狗吃的骨頭該是能撈了，咱們吃得多點火候，軟爛了更香?！彼呎f邊掀開鍋蓋，待白汽散了后用筷子撈出四根骨頭。

    陸谷站起來幫他端著碗，鍋里現(xiàn)在只倒了酒放了姜塊，別的料還沒下。

    乖仔在外面看見rou骨頭撈了出來，急得跑進來用爪子扒拉陸谷褲管。

    陸谷把碗放在案板上，下意識說道：“別急，燙著呢，晾一晾再吃?！?/br>
    沈玄青見他跟乖仔說話笑了下，但沒言語，只說：“這里太熱了，添柴時再進來，歇一歇，出去扇會兒扇子”

    燉羊rou加一碗下火的野菜一碗苦菜，還有一碗脆脆的拌青瓜，沈堯青將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十一個人圍坐便能寬敞些。

    羊rou羊湯十分鮮美，吃時都沒人說話，嚼著軟爛的rou沈玉平腮幫子鼓鼓的，即便這樣還沒忘了對著媳婦陳心蓮露出個憨笑。

    紀秋月也吃了幾塊，怕上火她沒敢多吃，撿著爽口的青瓜多吃了幾口，雞蛋羹和炒春菜是衛(wèi)蘭香特地給她做的，足夠吃飽，還喝了小半碗rou湯。

    第135章

    傍晚炎熱褪去，橘紅夕陽很快墜下，涼風吹拂，陸谷擦干凈手將毛巾搭在木架上回了房，他已把鍋灶拾掇干凈，這會子沈雁正在里面燒洗澡水。

    沈玄青坐在桌前，他已把銅板從幾個錢袋里都倒了出來，一大堆攤在桌子上，還有不少碎銀。

    這是今日賣羊rou的錢，陸谷一進房門視線就落在錢堆上，眼睛都是亮的。也不知從何時起，每次賣了東西回來，他倆定會一起數(shù)錢清點，已成習慣了。

    “麻繩剪好了，都穿成一貫的大錢，回頭去鎮(zhèn)上兌成整銀?！鄙蛐嘈χf道。

    “嗯?！标懝壤_椅子坐過來。

    他倆先把散碎銀子從銅錢堆里撿出來，放到桌邊聚成一小堆，銅錢碰撞嘩啦響，聲音比清晨時的鳥雀脆鳴都悅耳。

    沈玄青默不作聲一邊穿錢一邊在心里數(shù)，陸谷坐在對面很小聲地數(shù)數(shù)，他自己能聽到就好，省得攪亂沈玄青。

    銅錢數(shù)呀數(shù)，陸谷臉上是完全克制不住的笑。

    三貫錢穿好之后，見桌上銅錢沒有那么多，就由沈玄青來穿，待穿完之后他抬頭說道：“還差三十枚?！?/br>
    “我去取?！标懝缺闫鹕淼酱策叄瑥恼眍^底下摸出一個錢袋來，這是他倆平時用來花的。

    補了三十枚銅板之后，這一貫錢就穿好了。

    一共四貫錢，每一貫是一千文也就是一兩銀子，桌邊的散碎銀子加起來是二兩，沈玄青把手里的一貫錢放下，笑著開口：“今日不錯，差三十文錢就是六兩銀子，既已補足，就算咱們掙了六兩?！?/br>
    陸谷自是贊同，臉上笑意從數(shù)錢的時候開始就沒斷過，他問道：“這些碎銀子也要兌成整銀？”

    “不用?！鄙蛐嗾f道：“碎銀子留著平時用，二兩夠花許久，只把這四貫錢拿去換，到時四兩銀子就積攢起來不動了?！?/br>
    “好。”陸谷點點頭，把碎銀子裝進小荷包里，這個小荷包是放在外面的，無論他倆誰用錢都能取。

    掙錢是件無比快樂的事，如今沈玄青一個月上一次山，但一次就能掙五六兩，實在很不錯了。

    兩人一起拿了大錢袋子裝盤錢，陸谷說道：“家里野澡珠不多了，我想明日上山去摘，若摘的多說不定還能去賣?！?/br>
    “行，明天我和你一起?！鄙蛐啻饝?。

    青山深遠綿延，前山的野澡珠樹常有村里人去摘，個頭都較小，陸谷自打下山住在家里后，每次去摘野澡珠都會帶著狗往更深處找一找，已知道好幾棵野澡珠樹的方位。

    收好錢后，沈玄青把桌子往靠墻處搬動，把房間角落里的浴桶挪了出來，累了一天又是殺羊又是趕路，可以說一身的汗，自然得洗個澡。

    天熱之后，隔一兩天得洗澡，浴桶就再沒搬出過屋子。

    水倒還好，家家戶戶都是從河里提，但柴火就不同了，即便能上山去撿，不少人家都會儉省著用，他們家洗澡洗的這般勤快，已是附近幾個村子少有的了。

    陸谷從前在陸家就少有洗澡的機會，怕人說臟污，他只能嚼楊枝潔齒用河水仔細洗臉。

    如今沐浴勤快了，身上臟污就少有，洗澡時若沈玄青也在屋里，必然會盯著他潤白的背和肩頭看許久。

    陸谷從窗戶往外看，瞧見院里正在燒水的泥爐和陶罐，說道：“陶罐水開了，你要不要先洗頭？”

    “好?！鄙蛐帱c頭道。

    木盆和木架都在院里，他往出走，就聽見廚房里沈雁喊洗澡水開了，誰先舀水洗。

    沈玄青沒聽到衛(wèi)蘭香應聲，便說道：“那你先在房里洗澡，我先洗頭發(fā)。”

    “嗯。”陸谷便也跟著出去提水。

    門窗緊閉，浴桶里的水添好了，陸谷很快泡進去。

    熱水裹住全身的舒適感讓他不自覺放松下來，這兩天渾身的疲累得到舒緩，他靠著桶壁歇息了一會兒。

    等洗完澡輪到沈玄青進房，他出去舀了陶罐里的水將頭發(fā)洗了。

    洗過澡的干凈舒適感是愜意的，頭發(fā)干了后躺下更是。鼻息間都是野澡珠極淡的清香味道，夜里涼下來，睡在微涼的竹席上十分安適。

    今晚還算可以，沒那么熱，陸谷往旁邊一側(cè)，熟門熟路就到了沈玄青懷里。之前買的瓷枕他枕不慣，就給了沈玄青，自己又換回燈芯草塞的軟枕頭。

    比起白天時的熱汗淋漓，這會兒沈玄青身上味道十分好聞，他偷偷輕嗅兩下，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耳朵尖微紅，不敢說出來，只在自己心里悄悄想。

    沈玄青摟好懷里的人，低聲說道：“明天順道去金虎叔家看看狗崽子，不知長肥了沒有，挑兩只定下，過兩三個月抱回來好生養(yǎng)著?！?/br>
    村里人給狗吃飯多是剩飯，林金虎家的大黃狗同樣如此，不過狗崽子都是要吃奶的，太早抱回來不好養(yǎng)活，等三個月大了帶回來好吃好喝伺候著，照樣能長好。

    陸谷低低嗯一聲，說起狗崽就想起小時候的乖仔，胖嘟嘟圓滾滾一身肥膘，即便他是個外行，但明顯能看出牛家莊那戶人家挺會養(yǎng)狗的，當然他也知道，這很有可能是因狼青獒犬值錢。

    他有點出神，沒留意到沈玄青在他發(fā)間輕嗅親吻。

    鼻息間全是夫郎香香軟軟的味道，近來忙碌在房事上有些克制，但今天白天沒干太多活計，晌午還吃rou喝酒了。

    床板輕響，陸谷緊緊閉著嘴巴沒敢出聲。

    ——

    一大清早陸谷就在河邊放牛放鴨子了。

    牛犢不用牽，自己在河邊吃草喝水，還在河邊泥灘里打滾，身上沾了許多泥巴。

    夏天牛虻最是厲害，叮一下能給牛疼的哆嗦，裹上泥巴就能好一些。

    眼下天炎熱，牛虻比之前多，還愛在晌午的河邊和水田出沒，這不放牛就改在一大早，等到晌午牛犢在外頭吃飽喝足了就牽回去。

    趁著涼快，陸谷沒多管牛犢，自己蹲在河邊摸螺，好砸碎了喂雞吃。

    大灰在不遠處到處嗅聞，乖仔又是瘋跑又是跳的，有時還跑去和牛犢頂頂腦袋，活潑不已。

    它又跑過來了，拿腦袋在陸谷背上又蹭又拱的，陸谷反手用力將身后的狗頭推走，乖仔老在村里亂跑亂玩，他衣裳是今日剛換的，而且是今年做的新衣裳，只穿過兩次，弄臟就不好了，口中還說道：“別蹭我，自己玩耍去。”

    誰知越推乖仔越來勁，以為是在跟它玩，賴著不走和陸谷的手較起勁。

    “還是小時候輕?！标懝饶盟鼪]辦法，嘟囔一句就任它在背上蹭了，說起來前天去金虎叔家看小狗崽，大黃狗這次只下了四只，奶ll頭夠它們分，不用爭搶奪食，都喂得挺好。

    乖仔果真是個人來瘋，不用手推它后許是覺得無趣，聽見牛犢哞哞叫，耳朵一支棱就跑過去了。

    陸谷蹲在河邊一邊摸螺一邊看鴨子，待衛(wèi)蘭香拎著竹筐來打兔草，他說一聲就拎起魚簍回去喂雞，和鴨子不一樣，給雞吃螺是要砸開的。

    從后門進來就看見沈玄青在拾掇牛圈，他便轉(zhuǎn)過身去說道：“我背上臟不臟？方才乖仔用腦袋亂蹭，小牛在泥里打滾，它和小牛頂頭了?！?/br>
    沈玄青握著鐵锨停下，仔細看了下開口：“什么都沒有，干凈著。”

    如此便好，陸谷放心地去喂雞了。

    家里這么多活要干，前幾日剛賣羊得了錢，沈玄青就沒有再上山，況且紀秋月的產(chǎn)期快到了，就在八月初，而再過兩天就是八月初一，自己親侄兒要出世，可不得等一等。

    沈堯青提著水桶澆菜地，他拎起木桶扶著桶底傾倒，最后一點水流下去后，他直起腰在原地歇息，這一歇就又想到快生了的事，目光不免有些飄遠了，一看就在發(fā)呆。

    因紀秋月愛吃酸，村里人都說是個大胖小子，可沒生出來之前誰知道呢，這幾天他當真是又忙碌又緊張。

    用石頭砸青螺的陸谷一轉(zhuǎn)頭就瞧見他呆愣愣的模樣，眉眼悄悄彎了一下，這幾天大青哥總這樣。

    一眨眼就到八月初三。

    這天下午，天上云多遮住了太陽，能涼快點，陸谷晌午飯吃得不多，小憩醒來后發(fā)覺天有點陰，他覺出餓來，便到廚房摸了半個饅頭吃。

    剛咬了一口，就見沈堯青急匆匆咋咋呼呼從房里沖出來，語無倫次跑進衛(wèi)蘭香房里直喊：“娘！娘！快來，羊水破了，破了?！?/br>
    “快去請穩(wěn)婆！快呀你！”衛(wèi)蘭香嗓門同樣拔高了。

    不過一瞬，驚得陸谷差點沒扔了手里的半個饅頭，想去房里看看紀秋月，但沈堯青在衛(wèi)蘭香房門口一拍大腿，反應過來后就轉(zhuǎn)身往外面跑，他許是太緊張著急，下堂屋臺階時一個踉蹌，跑得連鞋子都丟了一只，連忙彎腰去撿，套在腳上后又往出跑。

    沈玄青起得晚，但聽見外面的動靜，一個猛子就從床上坐起來。

    衛(wèi)蘭香都顧不上頭發(fā)，和陸谷沈雁匆匆進了房，紀秋月坐在床邊，褲管和地上都有濕跡，許是也感到緊張，她臉色有點白，但這會兒只是羊水破了，肚子倒是不疼。

    “如何了？”衛(wèi)蘭香急忙問道，又急聲對陸谷說：“快去，快燒熱水，等下穩(wěn)婆來了就有的用?！?/br>
    沈玄青站在房門口沒有進來，聞言說道：“我去燒?！?/br>
    他幫不上別的忙，燒水總是可以的。

    “多燒些，大陶罐也用上?！毙l(wèi)蘭香喊道，又轉(zhuǎn)頭對陸谷說：“那你去拿剪子，水燒開后放進去燙一燙?！?/br>
    陸谷忙不迭答應，到房里去找剪子了。

    “去，布巾也多拿幾條新的出來?！毙l(wèi)蘭香又吩咐沈雁。

    一家子急得團團轉(zhuǎn)，好在有衛(wèi)蘭香支使吩咐，著急忙碌之下，卻也沒有太過遭亂。

    第136章

    周香君和陳心蓮來了，沈堯青路過三房門口時告訴了他們，他倆一來，衛(wèi)蘭香就連忙讓周香君去喊生過的婦人，她不敢離開，要看顧床上躺著的紀秋月。

    村里人大多在地里干活，周香君自己跑不快，就找沈玉平到地里去喊人，待全子夫郎和大陳媳婦幾人來了之后，家里人一多說話聲音大顯得亂糟糟，乖仔跟著叫兩聲見沒人理會它，許是感到家里焦灼慌亂的氛圍，它也在院里團團轉(zhuǎn)。

    喊這些婦人來是為給紀秋月抱腰，都是生產(chǎn)過的有經(jīng)驗婦人和夫郎，衛(wèi)蘭香根本不用指使陸谷，把沈雁也從房里趕了出去，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不能在里面。

    待產(chǎn)的婦人躺在高床之上不好施力，多是下地蹲坐，如此便需抱腰人在紀秋月身后環(huán)抱住她，如此她便有了倚靠。

    家里的紅木盆早已備好，全子夫郎力氣大些，一個人就將大木盆搬進房中，好讓紀秋月坐在盆上，到時穩(wěn)婆來了就好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