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賣得錢多，回頭多買些棉花，給家里都做身厚冬衣，過冬穿著新棉花暖和?！鄙蛐嗾f著，沒忍住翻過身抱住了陸谷。

    被窩逐漸溫?zé)?，陸谷被抱住后沒掙扎，小聲在沈玄青懷里“嗯”了一下。

    既得了這么好的相處機會，沈玄青有心想跟自己夫郎多說一會兒話，陸谷在他懷里又這么乖，他眉宇間笑意不斷，嗓音微有些低，又說道：“兔皮攢上幾張，就能給你做雙皮毛鞋，冬天不凍腳，和棉鞋換著穿。”

    鄉(xiāng)下人過冬最難熬，和口糧一樣，御寒的衣物同樣重要，不然長凍瘡。

    “雨一下后頭更冷，過兩天我多砍些柴回來，你洗菜洗碗都把水燒熱了用?！鄙蛐嗾f著，把懷里的人抱緊了些。

    他一個糙漢子將就用冷水沒事，但陸谷一個雙兒，皮rou細(xì)嫩，冷水洗多了手指凍得紅腫，哪能受這種苦，入冬前給家里也得多囤些柴，六口人過一個冬天肯定要用不少。

    陸谷聽著這些，心里是說不上來的高興和踏實，沈玄青對他好，讓他能在冬天穿暖不受凍，他要多挖些野菜回來，讓家里人過冬時有好多菜吃。

    他眉眼微彎，悄悄露出個笑來。

    而抱著他的沈玄青雖然沒看見，但聞到自己夫郎身上的香軟溫?zé)?，回想起前天晚上不同以往的纏綿歡愉，喉間微緊，情不自禁湊近了，嗅聞陸谷臉頰和脖頸，唇也忍不住在陸谷臉頰輕吻流連。

    正暗自高興的陸谷被親之后愣了一下，下唇就被輕輕咬住，異常旖旎。

    就算又磕到了牙齒，還是沒擋住深吻繼續(xù)，沈玄青從前只知親一親唇上嘴角，看了圖籍的注解才知道如何深吻，其中滋味樂趣自是不用言說。

    陸谷被親得有些暈乎，直到外面狗崽一聲嗷嗷驚叫，是被大狗打了，嗚咽叫著聽起來很可憐，他如夢初醒，想起房門沒關(guān)，嚇得一個激靈就伸手去推沈玄青。

    第58章

    狗崽挨了打在外面叫個不停，陸谷驚懼之下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一股力氣，竟把沈玄青給推開了。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縮回手僵住了。

    連沈玄青都愣了一下，狗崽叫聲漸小，應(yīng)該是躲到角落去了，狗之間會玩耍著打架，有時候不知輕重，狗崽又太皮了，不過有大灰在，不用擔(dān)心它會被咬傷。

    旖旎散去，仿佛連溫度都降下來，房里變得安靜，冷冰冰的秋雨還在下，雨勢不小，順著屋檐嘩啦啦流淌。

    天上烏云黑壓壓的，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遠(yuǎn)處一聲悶雷滾響，大風(fēng)呼號，如同看不見的巨獸在嗚咽嚎叫。

    沈玄青先下床去看外面狗崽到底怎么了，被自己夫郎在床上推開，讓他有些尷尬。

    狗崽長大了不少，但依舊肥壯，堂屋昏暗，不干活也不用點燈，沈玄青借著朦朧光線在角落找到了它，打開堂屋門透進(jìn)一點光，狗崽敦厚皮實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勢。

    外面風(fēng)雨交加，門只開個縫隙，雨水都能飄進(jìn)來，沈玄青關(guān)個門的功夫，手上臉上都淋到了冰冷的雨水。

    他拿起盆架上的布巾擦干凈手臉，見狗崽往他腿邊湊，沒忍住輕輕踢了下狗崽的肥屁股。

    陸谷很疼狗崽，平時多叫兩聲都得出來看看它怎么了，沈玄青沒法揍它，再說這么大點的狗崽子也不好下手。

    這點力度對狗崽來說不痛不癢，還想跟沈玄青進(jìn)房，可惜它被關(guān)在了門外，這次房門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連門閂都栓好了。

    它撓了幾下門見沒開，就轉(zhuǎn)過身走了，雨越下越冷，連它也知道找個暖和的地兒，挨著大灰在裝了干草的麻袋上躺下了。

    沈玄青關(guān)好房門，轉(zhuǎn)身朝床邊走，假咳一聲說道：“沒咬傷，應(yīng)該是剛才打著玩被按在地上了?！?/br>
    其實他出去看狗崽只是順帶，關(guān)門才是本意，不然狗崽亂闖，跑進(jìn)來怎么辦。

    “嗯?！标懝葢?yīng)了一聲，心里還是慌慌的，小心去看沈玄青臉色，可房里暗沉沉的，讓他沒法看清沈玄青有沒有生氣。

    沈玄青上床躺下了，陸谷更不好去看去察言觀色，高大的漢子身上比他熱，被窩里多個人逐漸變得更暖。

    風(fēng)疾雨驟，躺著什么也不做，聽見外面的雨聲漸漸就讓人神思飄忽，一會兒怔怔浮空，一會兒又跌回塵世，愁眉苦臉想辦法，如何才能讓沈玄青不生氣。

    陸谷蓋在被窩底下的手微動，他心尖顫動，忐忑不已，但還是想碰碰沈玄青的手，想說他不會再推開了，可話堵在嗓子眼，他顫抖著，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忽然，沈玄青的手跟他碰到了，也是這一觸碰，沈玄青不再猶豫，直接抓住了他的手，那只大手溫?zé)嵊辛Α?/br>
    陸谷想說的話被堵住了，不再忍耐的沈玄青翻身壓住了他，一時之間，房里喘ll息聲不斷，旖旎纏綿到極點。

    ——

    大雨連著下了半天加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小了點。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隙透氣，風(fēng)勢也小了，雨水被吹進(jìn)來的不多。

    吃過飯陸谷還是有些萎靡困頓，搬了椅子坐在堂屋里看外面雨幕，他神色怔忪，也不知在想什么，狗崽趴在他鞋面上，側(cè)著頭圓溜溜的眼睛也在看雨。

    昨天晚上倒是睡好了，可睡覺之前發(fā)生的那些出乎他所料，跟以往全然不同，對他來說，甚至頗具沖擊感，是以到這會兒都覺得恍然不敢置信。

    沈玄青在喂雞鴨，順便把柴房收拾了，點燃青藥葉燒成灰燼堆在沒有木柴的角落，燒灼的草藥味道沖散了別的氣味。拾掇完他從柴房出來，還把門關(guān)上了，省得雞鴨亂跑。

    他蹲在廚房門口洗手，野澡珠在手里搓出白沫，轉(zhuǎn)頭就看見堂屋下的陸谷還在出神發(fā)呆，情不自禁笑了下，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情，連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即便這樣，他眼睛是亮的，一看就知道心情好。

    那本圖籍還挺有用，沈玄青洗去手上的白沫，垂下眼眸暗暗想到。

    他洗完手先進(jìn)了廚房，案板上有晾溫的兩碗水，給一碗里放了蜂蜜后拿筷子攪了攪，這才端出去給陸谷喝。

    甜甜的蜂蜜水讓陸谷回過神，沈玄青坐在他旁邊，兩人腿挨著腿頗為親密。

    沈玄青長得高大，坐下來小腿比他的小腿長，也不知怎的，腿腳緊貼在一起的肢體觸碰，讓陸谷想起昨天那些事，漸漸就紅了耳朵臉頰，變得局促不安，他垂了眼睫，捧著手里的碗忐忑又怯懦。

    沈玄青邊喝水邊看向外面天幕，小雨還下著，但陰云沒有昨天厚重，最遲到今天夜里就能停了，明天不好走山路去打獵的話，先到河邊去撈魚捉泥鰍。

    今年債還清了，還掙了不少，能買得起rou做臘rou臘腸了，魚干泥鰍干也不用再去賣，留著自家吃，這樣除了臘rou之外，還能換個葷腥吃。

    碗里的溫水喝完，他思緒也回攏了，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陸谷，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夫郎臉頰微紅，眼睫在輕顫，像是有些緊張。

    發(fā)覺陸谷在悄悄挪開腿，不想挨著他了，沈玄青一下子就覺得失落，同時感到了困惑。他想不通陸谷為什么不想挨著他，心里的不滿漸漸升起，微抿著唇皺起眉，萬分不解。

    要是知道他這么想，陸谷一定不會想著法兒離他遠(yuǎn)點，可陸谷不知道，兩人挨著的腿就一點點分開了。

    冷風(fēng)從外面吹進(jìn)來，陸谷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臉頰，風(fēng)一吹就沒那么熱了。

    沈玄青對他好，他不是不愿意跟沈玄青緊挨著，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可昨天也不知怎的，沈玄青竟將他擺成這樣那樣的姿態(tài)，驚世又駭俗，他不敢反抗拒絕，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這種事實在太羞人，讓他都有點不敢面對沈玄青。

    兩人一個膽小一個在生悶氣，都沒說話。

    忽然，趴在陸谷鞋面上的狗崽掉到地上打了個滾兒，驚得嗷嗷叫，陸谷被沈玄青一把從椅子上抱起來，幸好他碗里的水喝完了，不然要灑一身。

    房門用腳踢上了，“砰”的一聲，讓陸谷心里突突直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放到了床榻上。

    沈玄青把碗放在一旁桌子上，他郁悶至極犯了倔，也沒個前言后語的，悶頭就趴在陸谷身上。

    陸谷不知道沈玄青怎么了，還以為又要做那個，心中不免緊張，可沈玄青壓在他身上半天沒動，好像沒有那個意思。

    好一會兒后，沈玄青終于有了動靜，年輕人有點好面子，自己沒由來對夫郎發(fā)脾氣，心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聞著陸谷身上溫香的味道，讓他沒忍住，在陸谷頸側(cè)親了好幾下。

    沈玄青坐起來，不再壓著陸谷，他倆雖然成親了，但對情與愛二字依舊懵懂，他撓了下頭想不出什么情意綿綿的話，末了只干巴巴說道：“你，你多歇息。”

    陸谷心思單純，見他起身離開了，還把房門輕輕帶上，思考了一下便信以為真，以為沈玄青是想讓他多歇歇才抱他進(jìn)來。

    沈玄青是好人，他再次在心里堅定了這一點，想著想著，他眉眼泛起一點淺淡的笑，連自己都不曾察覺。

    ——

    河水漲了些，沈玄青下好網(wǎng)后，見陸谷蹲在河邊挖野菜，他說一聲，就先到北邊林子摘山核桃葉去了。

    下過雨河水更冷，那冷意像是能滲進(jìn)骨頭里，陸谷身子單薄，肯定受不住，不如今日多醉些魚撈上來，往后他也不用下水了，不然腿腳凍得慌，到后面再想吃鮮魚，撿根長樹枝綁上線來釣就是。

    陸谷見他空手過去，挖完手頭的野菜就拎著竹筐跟上了，用竹筐裝葉子到底方便。

    狗崽沒見過醉魚的場面，拽上來的漁網(wǎng)收獲頗豐，沒暈過去的魚兒在岸上撲騰拍尾巴，網(wǎng)里還有鮮肥的河蝦，狗崽又是跑又是跳的，汪汪叫著，興奮不已。

    漁網(wǎng)拽上來后，河里還有魚，沈玄青跑回院子拿了很大的深竹籃，提著把手在河里撈魚，往水里一浸，再提上來里面就有好些魚。

    陸谷也不在意竹筐里那一點野菜了，漁網(wǎng)里的先不用管，他把沈玄青倒在岸上的魚都放進(jìn)竹筐里，太小的沒要，用力往下游扔了，不然還會被沈玄青的竹籃子撈到。

    昨天晚上雨就停了，今天還是有點陰，太陽就出來了一下，河水冰冷，他倆拖著漁網(wǎng)背著竹筐跑了兩三趟把魚都搬回了院子，這么冷的天，還是燒些熱水，不然這么多魚，殺著殺著手就凍僵了，在院子里好歹能用溫水泡泡手暖和一下。

    深山抓魚的人少，大魚比在村子多些，上百條魚占滿了木桶木盆，還有好多河蝦。

    陸谷一回來就到廚房燒水，這種豐收的喜悅就算見過一次，還是會讓人覺得高興，幾乎每條魚都比他的手長，能不高興嗎，這么多都曬成魚干，他們六個人過冬足夠吃了。

    沈玄青進(jìn)廚房拿刀，陸谷臉上的喜意藏不住，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抬頭看向沈玄青，眼睛亮晶晶的。

    像夜晚的星河。

    沈玄青念過書，但此時還是失語了，只能想到最常見的星辰。

    第59章 一更

    這么多魚要殺，一個人肯定弄不完，陸谷把灶火添旺之后就出去幫忙了。

    他拿了刀剪和三個舊竹匾，一個竹匾放掏出來的臟腑，留給雞鴨吃，兩個堆魚鱗，端著倒出去方便，不然刮下來丟在地上不好掃，弄得滿地都是也不干凈。

    沈玄青搬了兩個樹墩子過來，稍矮些但截面還算平整，還挺沉的，拿來做殺魚的案墩子剛好，不會搖晃。

    倒點水洗洗樹墩子上落的灰，等陸谷拿了凳子過來，他接過坐下，從木桶里取出一條魚，一刀背下去就拍暈了。

    見陸谷隨手取出來的是條大魚，尾巴還啪啪擺著，陸谷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就算手上有力氣，沈玄青還是把已經(jīng)拍暈的這條遞過去，跟那條大魚換了。

    魚鱗邊刮邊濺，是避免不了的，樹墩上堆積多了后，拿刀往地上的舊竹匾上刮落，魚鱗大部分就落在竹匾里了。

    狗崽人立起來趴在木桶沿上，伸出一只粗壯的爪子去拍桶里的魚。

    陸谷刮完魚鱗先起身去添柴火了，再從廚房出來就看見狗崽把腦袋探進(jìn)木桶里試圖咬魚，但被過來的大灰低吼著阻止了。

    狗也是會看眼色的，乖仔消停了，也不再扒著木桶，下來站在地上，沒老實一下又去拍地上漁網(wǎng)里的擺尾巴的魚，還低伏下身軀猛然往前一撲，自己一只狗就能玩起來，它用爪子拍魚玩耍，陸谷沒管它。

    太陽從云縫里照出來，天色更亮了，一看就知道不會再下雨。

    殺了幾條魚后，魚身冰冷，手不知不覺就有點僵了，陸谷到廚房舀了熱水出來。

    沈玄青把掏出來的魚臟扔進(jìn)竹匾，這才把手放進(jìn)溫?zé)岬乃锱萘伺?，他抬頭看了眼天說道：“明天再等太陽曬一天，地干硬了好走，我后天出去打狐貍，明天咱們兩個一起，魚應(yīng)該能殺完?！?/br>
    冰冷的手在溫水里得到舒緩，他擰了熱布巾擦擦手，又叮囑陸谷：“我出去的話你要再干活，記得多燒些熱水暖暖手，柴火那么多夠用，無需節(jié)省?！?/br>
    這么一說，沈玄青又想起什么，開口道：“這次下山的話，買個湯婆子帶上來，滾水灌進(jìn)去，白天手冷了捂上去，入夜還能塞進(jìn)被子里暖著。”

    湯婆子可是好東西，他們鄉(xiāng)下燒不起好炭火，手爐腳爐用不起，但灌水的湯婆子咬牙買一個，往后冬日就很好過了。

    陸谷只摸過兩次陸文的湯婆子，是杜荷花讓他給陸文提進(jìn)房里，那會兒正是寒冬，白天還好，能找個避風(fēng)的地兒曬曬太陽，夜里就不行了，湯婆子摸上去那么暖，讓他記了好久，有時候還會想，他要是有錢了也買上一個，晚上睡覺就不冷了。

    可那個時候，他只敢這么想想，這會兒聽沈玄青說要買，下意識就看了過去，心想他手里有賣枸杞子和其他東西的錢，好多呢，應(yīng)該能買得起。

    沈玄青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神色期待又認(rèn)真，笑了下繼續(xù)說道：“一個不夠的話買兩個，晚上一個放在腳邊暖腿腳，一個放中間，就都是熱的?！?/br>
    還要買兩個，陸谷想了一下，熱乎乎的湯婆子暖著腳，被窩中間也有一個，那得有多暖和啊。

    他想著想著就笑了，眉眼微彎，喜悅的像是湯婆子已經(jīng)買了回來。

    見狀，沈玄青布巾拿在手里忘了放下，呆愣愣盯著陸谷瞧，還從沒見過陸谷笑得這樣開心，看了會兒他也沒忍住笑起來，若不是離鎮(zhèn)上太遠(yuǎn)，否則這會兒都要去給陸谷買了。

    狗崽不懂他們?yōu)槭裁丛谛?，但能感受到那份好心情，繞著院子跑起來撒歡，汪汪聲不斷，聽起來還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