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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小夫郎 第5節(jié)

    沈玄青沒言語,但拿起了筷子,紀秋月也動了筷,她朝外面院子看了眼,就問沈雁:“人呢?”

    衛(wèi)蘭香在房里吃了碗雞蛋羹就睡下了,不跟他們吃,陸谷卻不見了人。

    “剛剛還在呢?!鄙蜓阋渤鹤永锟础?/br>
    “你們先吃,我找找去?!奔o秋月又放下了筷子,說實在的,今日受了一肚子氣,她胃口不怎么好。

    屋檐下的椅子沒人,廚房也沒人,最后她在柴房找到了陸谷,推門問道:“吃飯了你怎么不來?”

    蜷縮在干草堆的陸谷捂著肚子讓自己不去想吃的,不曾想柴房門忽然被打開了,他有些惶恐地坐起來,下意識睜大了眼睛看向紀秋月。

    等聽清紀秋月說了什么后,他表情越發(fā)惶然。

    沈家吃的是熱騰騰的雞蛋湯面,比他平時吃陸家人剩下的稀湯寡水強上太多,可只有五碗,沈家五口人,自然沒有他的份。

    端上桌后他就離了堂屋,也不知自己該去哪里,要是還在安家村的話,爹和后娘他們吃飯,他被指使出去干活,就跑到后山的小山坡上摘些野果子吃,但在沈家他不敢亂跑,最后只能找了柴房睡下忍耐饑餓,還能緩一緩頭暈。

    第5章

    飯桌上,陸谷大氣不敢出,跟紀秋月進來后,他才知道衛(wèi)蘭香沒出來吃飯,而沒人動的那碗面是他的。

    沈玄青吃得快,悶頭三兩下就吃完了,他放下碗先回了房。

    等桌上只剩陸谷和沈雁后,他才稍稍喘過一口氣,不再那么僵硬緊張,但終歸不敢動桌上菜,低頭只吃面喝湯,而這已經(jīng)遠比他之前吃得要好了。

    碗里忽然多了一筷子豬肝,陸谷愣了下,轉(zhuǎn)頭就看到沈雁舉著筷子還沒收回手。

    “這么多呢,你吃幾口也不礙事?!鄙蜓阋浑p杏眼清透,只是因為和他不熟而顯得有幾分生疏謹慎。

    陸谷同樣如此,因為過于膽小看起來有些木訥,連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沈雁不計較這些,她吃飽了,起身收拾自己的碗筷。

    陸谷連忙吃干凈自己碗里的rou和面,他有些無措忙亂,心里也有懊悔,怎么吃得這么慢,要是被沈玄青知道就遭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來得遲,別人比他早吃的事,生怕自己不勤快做事只知道吃飯惹惱了沈家人。

    “我來洗?!彼曇羝停p輕從沈雁手里拿過了空碗。

    在陸家的時候,吃飯常常輪不到他,但洗碗一定是他洗,陸文是決計不會動手的,更別提他那個同父異母的漢子弟弟陸武,如今換了個地方,他也不敢懈怠。

    今晚的菜剩了不少,受了氣的沈家人都沒多少胃口,填個肚子就飽了。

    沈雁沒搶過他,再說看他臉色那么白,人又單薄,像是說話聲音大一點都能嚇破膽,就沒敢多說話。

    辦喜宴剩下的菜rou紀秋月早歸置妥當了,陸谷把剩菜放進籠屜里,眼神落在洗完菜沒倒水的盆上,輕聲問跟進來的沈雁:“是這個盆?”

    見沈雁點頭,他把空碗筷放進去,蹲下來拿了絲瓜絡就開始洗。

    沈雁似乎對他很好奇,在他對面也蹲了下來。

    陸谷話少膽子小,不過沈雁還是個小姑娘,也沒有壞心,剛才還給他夾rou吃,對沈雁就沒有那么多警惕緊張。

    他嘴笨,也怕說錯話,埋頭洗碗用以掩飾自己的無措。

    而沈雁歪了歪頭看著眼前的新夫郎,她想陸谷是沒有陸文好看的,但眉眼也沒那么差,就是太瘦了,看著沒幾兩rou,瘦成這樣哪有好看的人呢。

    可她在想到陸文悔婚,杜荷花還罵他們,就覺得陸文也不怎么好了,日后要是讓她碰見陸文,絕不給好臉色瞧,哪有這種人。

    這時紀秋月進來了,她沒吃幾口就飽了,回房歇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堂屋沒動靜了,想著應是都吃完了,這才出來收拾。

    見陸谷一個傷病了的人洗碗,她有心想說說沈雁,可又覺著今日實在疲乏,沈雁今日也受了驚,就收了言語。

    況且她也看出陸谷的窘迫,若不干點活恐怕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擺,洗碗又不是什么費力氣的大活。

    她從旁邊拿了另一個木盆,舀了清水將陸谷洗好的碗放進去涮了涮。

    有人幫忙,陸谷很快洗完了,剛想端著臟水出去潑掉,就被紀秋月?lián)屃讼?,手上沒了活計,他站在廚房眼神一陣怔愣。

    紀秋月將空盆放好,對他說:“今日都乏了,舀些水洗洗就睡吧?!?/br>
    陸谷訥訥點頭,沈雁關(guān)好了院門,跟著紀秋月一同在院里洗漱,她擦著臉轉(zhuǎn)頭見到陸谷可憐巴巴的局促模樣,指著自己的盆說:“要不你用我的?”

    說完她才想起來,二哥房里是有新人用的新木盆的,可再一想,那本該是給陸文用的。

    雖然二哥說買下了陸谷,可她確實不知道陸谷在家里究竟是個什么身份。

    “算了,你就用這個?!鄙蜓闩幻靼走@件事,圓臉蛋上透出幾分愁悶。

    成親瑣事繁多,沈家全家從天不亮就起來忙活,到了下午又到安家村跟人吵架打架,說一句身心俱疲也不為過,紀秋月和沈雁草草洗完后就各自回了房。

    院里只剩陸谷一個人。

    天已經(jīng)黑了,沈家沒有點燈,不過天上有星星月亮,清清冷冷照亮了院子。

    一碗熱湯面下肚,有打散的蛋花和油水,讓經(jīng)常吃不飽的陸谷身上有了幾分暖意。

    他洗了把臉,抬頭看著天上半圓的月亮,周圍實在太安靜了,讓他有種好像只剩自己一個人的孤寂感。

    他木訥怔愣,望了許久的明月,最后心想,等十五月亮圓的時候去趟墳里,不然他要是死了,就沒人給娘上墳了。

    ——

    日上竿頭,天已然大亮了,沈家柴房里,沈雁蹲在干草堆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草堆里的人的臉。

    頭上纏著染血細麻布的陸谷沒醒,她有點驚,下意識伸手在鼻端探了一會兒,有輕輕的呼吸掃灑,她才放了心。

    沈家其他人也都起了,沈玄青正在洗臉,就被衛(wèi)蘭香叫進了房里。

    “娘?!彼弥冀磉叢潦诌呎f道。

    衛(wèi)蘭香歪靠在方枕上,見到二兒子就是一聲輕嘆,繼而才問道:“你打算拿他如何?”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聞言,沈玄青眉頭輕皺,顯然也沒想好,待思索一番后才開口:“娘,就他了?!?/br>
    盡管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衛(wèi)蘭香還是惱恨得垂了下腿,一腔懊悔說都說不出來,抿著嘴滿臉不甘和難受。

    沈玄青知道自己老娘心中所想,原本想給他娶個好夫郎,卻成了陸谷,可經(jīng)此一遭,讓他對成親沒了任何念想和期盼,低聲勸道:“欠了舅舅家十兩銀子,說了明年五月還,這個不提,還有半年就到年節(jié)了,都要錢,倘若相看下聘再折騰一次,也不知要投進去多少銀錢,還債還到何時才算清?!?/br>
    “唉。”衛(wèi)蘭香嘆口氣,她哪能不懂這個道理,只是心有不甘罷了。

    為沈玄青這次成親,二十兩的彩禮勉強能湊出來,可成親不止是彩禮,還有其他各種花銷,賬算著算著,手里錢就不夠看了,她只得到娘家借了長兄十兩銀子。

    其實要是沈玄青不愿要陸谷,等債還清,手里有了錢不是不能找,但他們鄉(xiāng)下的漢子,年紀一大娶不到媳婦,是要被恥笑的,而且年紀越大還越不好找。

    衛(wèi)蘭香一看二兒子眼神臉色,就知道他已有了決斷。也罷也罷,拿陸谷湊個數(shù)也不算太壞,錢沒了,至少能得個人。

    她揉著額角說道:“好,我知道了,你且去忙?!?/br>
    就此,在陸谷睡著的時候,成了沈玄青的夫郎,并非他昨夜所想,自己是被買來給沈家當牛做馬的奴仆。

    而沈玄青沒有說出口的是,倘若換個人,他不一定會要,之所以認下陸谷,無非就是因為昨日陸谷說的那幾句良心話,叫他明白,是和別的陸家人不同的。

    也正是因為那兩句頂著滿臉血說出的話,讓沈家其他人對陸谷也沒有那么多抵觸,況且他們不是那壞了心肝肺的,給個傷病的人一口飯吃也是愿意的。

    柴房里。

    沉沉昏睡的陸谷因臉頰上的戳弄醒來,他看清沈雁的臉后,又發(fā)覺外邊天已經(jīng)大亮了,嚇得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變了幾變,當即就要爬起來出去燒水干活。

    誰知他起得太急,還沒站穩(wěn)眼前就是一黑,要不是沈雁手疾眼快扶住了他,怕是要摔了。

    “你急什么?又沒鬼攆你?!鄙蜓悴唤?,扶著他又坐下,還順手從他頭發(fā)上取下來幾根干草。

    等眼前那陣黑過去后,陸谷才不暈了,他扶著另一邊的木柴堆站起來,心中直懊惱自己怎么睡到現(xiàn)在才醒。

    沈雁跟著他一起出了柴房,邊走邊說:“你的藥煎上了,吃了飯就能喝?!?/br>
    院子里彌漫著一股不算好聞的藥味,別人幫他煎藥這件事讓陸谷十分陌生,在家里的時候,一旦病了要么是熬過去,要么自己到后院煎藥,藥味大了飄出來后娘還會罵他。

    沈玄青從屋里出來,看到那張沒血色的臉,腳下就是一頓。

    昨晚他聽到了陸谷打開柴房門的細微動靜,那時心煩意亂,翻了幾個身覺著只要人沒跑,就沒去管,況且一個雙兒被他喊進房里也不成體統(tǒng)。

    而對陸谷這會兒才睡醒的事,他是明白的,昨天被打破頭流了血,身子骨又單薄,一旦睡過去就睡沉了,尋常人傷風著涼都會貪睡晚起,這并沒有什么。

    見著沈玄青后,陸谷明顯露出幾分怯意,連原本要去廚房干活的腳步都停下來。

    這時衛(wèi)蘭香在房里喊道:“沈雁,去把雞放出來,不早了?!?/br>
    “知道了娘,這就去。”沈雁答道,她扔了手里捏著玩的干草,取了廚房檐下掛的竹籃子就往后院走,臨了還看了看沈玄青,在心里琢磨以后陸谷在他們家到底是個什么由來。

    還算有一點熟悉的沈雁離開了,讓陸谷越發(fā)不安,幾乎把對沈玄青的懼意寫在了臉上。

    幸而紀秋月站在灶房窗邊往外看了眼,就對陸谷說道:“你洗把臉,飯好了進來端?!?/br>
    沈玄青意識到他的懼怕,眉頭輕皺起來,但還是進了堂屋,不然陸谷腦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第6章

    衛(wèi)蘭香身子不舒坦,今日又是紀秋月給她端了飯在房里吃。

    陸谷坐在沈雁和紀秋月中間,好歹不用挨著沈玄青,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依舊微小謹慎,連筷子都不敢往外伸。

    說起來今天的早飯還挺豐盛,有魚有rou,都是辦喜宴余下來的材料,并非別人吃剩的。

    農(nóng)戶人家都不容易,像這樣的大魚大rou平時哪里能輕易吃到,坐一回席根本管不上其他,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不下幾口東西,就算有剩下的,也被人搶著倒進自家碗里端走了。

    如今又是夏天,雖說快到夏末了,但天氣還熱著,東西容易放壞,就得抓緊吃了,省得壞了餿了心疼。

    桌上每人都有一碗雞湯,這對陸谷來說可謂是受寵若驚,心中越發(fā)迷茫。

    沈家買他應該是想出口氣,可從昨晚起,沒打過他也沒罵過他,給他飯吃,甚至今天還給他一碗油亮香濃的雞湯。

    紀秋月見他一口菜都不敢吃,她是個不受氣的性子,歇一晚精神又回來了,方才還趁著陸谷端菜的空子問了沈玄青的意思,知道陸谷就是新夫郎了。

    雖然她對陸家人依舊難以拿正眼看,可一想陸谷被打成那樣,身上的傷要不是親眼看到都難以相信,就軟了幾分心腸,輕快道:“快吃菜,再吃不了兩天就壞了,趁現(xiàn)在趕緊下肚?!?/br>
    陸谷訥訥點了下頭,但還是不敢伸筷子,見狀紀秋月沒有多勸,膽小怕人的性子養(yǎng)成后不是一時就能改的,說多了沒準兒還讓陸谷多想。

    沈玄青和沈堯青兄弟倆吃得快又多,畢竟年輕漢子,身強力壯胃口也好。

    “我去地里轉(zhuǎn)轉(zhuǎn)?!鄙驁蚯嘞日酒饋?,對紀秋月說一聲就離了桌。

    至于沈玄青,他原本想著成親后這幾天都在家待著,等三朝回門后再收拾打獵的家伙事進山,但看陸谷低頭不敢言語的模樣,他想了想,就到后院去了。

    桌上只剩他們?nèi)?,陸谷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松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