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琢磨呢，程亦辰又拿起幾個冰淇淋，在手里晃了晃，問我：“冰淇淋要吃嗎？喜歡什么口味的？”

    我立刻回應：“要香草口味！”

    晚上卓文揚早早來了，還帶了兩盒晴王葡萄。

    倒是陸風臨時有應酬，沒能像平常一樣回來吃飯。少了一個龐然大物占據(jù)廚房幫手的專屬位置，于是我和卓文揚一起在廚房里幫著主廚收拾食材。

    程亦辰把羊rou切成小塊，拍上面粉，卓文揚在旁邊將土豆去皮切塊，胡蘿卜切丁，至于我嘛，洗個菜，象征性地給大蒜剝剝皮，不給他們添亂，就已經(jīng)很棒棒了。

    看著程亦辰把迷迭香用紗布包進香料包里，我問：“為什么要放迷迭香呢？”這東西單獨聞起來怪怪的。

    “因為它可以中和羊rou的油膩，”程亦辰溫和地說，“而且可以消除腸胃脹氣，對幫助消化羊rou也有好處的?！?/br>
    卓文揚也插話道：“還可以提神醒腦，增強記憶。功課不好的人應該多吃?！?/br>
    “= =是嗎？”感覺他是在逗我。

    他笑道：“<哈姆雷特>里就有這么一句：’迷迭香，是為了幫助回憶；親愛的，請你牢記在心?！?/br>
    我隨口說：“所以這玩意兒能幫我恢復記憶嗎？”

    他倆突然同時沉默了。

    我有點莫名：“怎么了嗎？”

    “沒什么，”程亦辰像是勉強笑了笑，輕聲說，“也許吧。文揚，幫我拿個生抽?！?/br>
    羊rou放進鍋里燉上了，程亦辰也開始埋頭處理龍蝦。卓文揚塞給我一包毛豆：“你先拿去客廳慢慢剝，我陪我爸把這兩道菜做了?！?/br>
    “好咧?！?/br>
    我領命而去，在沙發(fā)上坐著邊看電視邊剝起豆子來。

    偶爾偷眼看看廚房里忙碌著的那兩個人，父子倆和諧的背影，卓文揚嫻熟地幫著自己父親做飯，他似乎還居然講了個笑話，惹得程亦辰笑了起來。

    我突然覺得，能作為驅動卓文揚來到這里的一個正面作用力，也真的有點開心呢。

    飯菜上了桌，有軟爛鮮酥的土豆燒羊rou，蒜蓉粉絲蒸青龍，蔥姜炒面包蟹，紅燒黃魚，菌菇燉雞湯，還有個清炒蒜苗。

    香得我都顧不上在卓文揚面前的形象了，舀了一勺羊rou蓋在米飯上，就開始埋頭扒拉。

    我和卓文揚已然自覺地開吃，程亦辰則拿了個大盤子，將每道菜都夾一部分出來擺放好，邊解釋道：“給陸風留的?！?/br>
    “哎？但他肯定是外面吃過飯才回來的呀?！彼秦i嗎？

    程亦辰笑道：“他還是要吃點家里的飯菜，才會舒服?！?/br>
    =_=瞧把那貨給慣得。

    吃到最后，因為掃盤怪清道夫陸風不在，程亦辰就把桌上剩的菜給我們分配好，每個人都乖乖坐著吃完，絕不浪費。

    家里因為有了他在，一切都井井有條。

    收拾過后，卓文揚問：“爸，那個投影儀的遙控器呢？”

    “要放投影嗎？”程亦辰道，“那我去把幕布放下來?！?/br>
    “嗯，”卓文揚邊打開帶來的筆記本電腦，“小竟想了解一下宇宙，我給他準備了一點資料?！?/br>
    我：“= =？？？”

    卓文揚說：“像上次那樣講，有點太抽象了，我覺得光是口頭的描述，效果還是不夠好，所以做了份PPT?！?/br>
    我：“？？？？?。?！”

    這會不會過于嚴謹了??？

    于是我和程亦辰排排坐好，端著冰淇淋碗，一起聽卓老師在投影的幕布前講課。

    “我們先挑你喜歡聽的講，”他說，“人類目前最有可能移居的一顆行星，也是離地球最近的一顆行星，火星。雖然叫火星，但上面其實很冷……”

    他展示了一張巨大的火星全景圖，那高清的程度讓我目瞪口呆。

    “這是蓋爾隕石坑中火星格倫托里登地區(qū)的全景圖，當然，能有這樣的效果，是因為它是超過千張高清照片拼接而成的?！?/br>
    “這是蓋爾隕石坑中心的一座高山——高達五點五千米的夏普山。而火星上最高的山，也是太陽系最高山，叫作奧林帕斯山，高達兩萬七千米，如果你對這個高度沒概念，你就想想大概是珠穆朗瑪峰的三倍那么高，”他的聲音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專注，并摒去所有雜念，“為什么會有這么高的山呢？有人推測這是巖漿堆積而成，而且火星上的重力特別小……”

    他講到了水手號計劃，維京一號，探路者號，洞察者號……講到大眾對NASA照片的質疑，講到火星移民計劃，講到杰澤羅隕石坑，他給我們看了火星南部高地內的“阿倫混沌”，極樂世界平原上的隕石坑，被季節(jié)性干冰蓋覆蓋的沙丘包圍了的火星“北極”……

    我抱著融化了的冰淇淋，張大著嘴。

    他太會講述了，那么深入淺出，娓娓道來，條理清晰。關于這個星球的一切，關于這個宇宙的一切，對于他而言像是全然不需要去記憶的，自然而然地就在他的腦子里。

    我沉醉于他的聲音，他的節(jié)奏，他的信手拈來，他的從容不迫。

    我終于明白什么是“聰明即是新的性感”。

    就算他又矮又肥又禿又丑，此刻他自內而外散發(fā)的魅力也足以令他整個人閃閃發(fā)光，宛如星辰。

    這晚我就在被星辰光芒籠罩的余韻里，回味無窮地入睡了。

    半夢半醒間我突然想起來，咦，我剝的那一大碗豆子呢？？？晚上沒煮啊，白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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