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話。

    林以檸的眼角便紅了。

    *

    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二點，晏析叫了車，叮囑司機，將這些個醉鬼安全送回家。

    林少臣是最后一個走的，步子都已經(jīng)有些打飄，還非要拉上林以檸一起。

    「以檸姐，你跟我坐一輛，我把你安全送回家?！顾约荷囝^都大了，還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和晏析保證，「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以檸姐安全送回家。」

    晏析：「……」

    林以檸眉間眼底都是笑，輕咳一聲，對著林少臣開口：「不用啦，又不順路，等下司機就到了，你先回去，到了給我說一聲?！?/br>
    林少臣站著不動。

    「趕快，人家司機等你好久了。」林以檸推推搡搡把林少臣送上車，又叮囑他：「到家了，一定要給我報平安哦，否則你下次就別想吃我的包的餃子了?！?/br>
    林少臣許是想到了餃子，咽了咽口水，「好，我到了就和你說。」

    「行，拜拜。」

    車子駛遠，林以檸才收回視線，還沒轉(zhuǎn)身，人就被從后圈住。

    「你怎么對他那么好？」

    林以檸偏頭笑了下，聽出了話里的酸味。

    「他其實挺可愛的，了解的多了，就發(fā)現(xiàn)其實并不是我以為的那種不學無術的富二代?！?/br>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以檸又問，「林少臣和他父親關系不太好？」

    「林以檸，你能不能不和我聊別的男人?！?/br>
    「……」林以檸失笑，「小氣鬼?！?/br>
    晏析沒接話。

    林以檸從他的臂彎里轉(zhuǎn)過身，「那你知道我為什么獨獨對林少臣這么好嗎？」

    晏析薄薄的唇抿著，他已經(jīng)說了，不想聊這個話題。

    「因為，是他無意間告訴了我一些關于你的事情，我才有了回來的勇氣?！沽忠詸幦χ涛龅难橆a貼在他的胸口，「我其實挺謝謝他的，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這件事?！?/br>
    晏析有一瞬的沉默，旋即才吻了吻林以檸的發(fā)頂。

    「不用說。你欠下的人情，男朋友幫你還?！?/br>
    林以檸彎起唇，在晏析胸口蹭了蹭，「唔，男朋友真好?！?/br>
    晏析抓著她的手，帶到身前，按了按。

    「那你欠男朋友的，準備什么時候還？」

    林以檸紅著臉，眼中卻漾著笑。

    她想要抽手，卻又被晏析按緊。

    「它想你五年了?！?/br>
    *

    一切似乎都進行得頗為順利，直到林以檸從浴室出來，有些心虛地看向晏析。

    晏析已經(jīng)洗過澡，額前的黑發(fā)還濕漉漉的。

    「怎么了？」

    林以檸走上前，眸光閃躲，往晏析身前看了眼，才猶猶豫豫開口：「就……它能不能再等一周……？」

    晏析：「……」

    「我也不知道會提前的啊，以前都是月初來著。」林以檸剛剛洗澡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大姨媽提前造訪了。

    「都是你……烏鴉嘴?！?/br>
    方才就是晏析說她生理期快到了，不讓她貪涼。

    晏析深吸了口氣，將林以檸抱在身上，掌心貼著她的小腹，「疼不疼？」

    「不疼?！?/br>
    她一般要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的時候才會疼。

    「你還知道女孩子這個時候會肚子疼哦?！?/br>
    調(diào)侃完，林以檸又覺得自己是傻的，這人從前可是京大醫(yī)學院的高材生，怎么可能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br>
    「什么？」

    林以檸還沒開口，自己先笑了起來。

    晏析皺著眉看她。

    「我想起來在岳平村支教的時候，木古和我說，他和你請教了關于孕吐的事情，你很耐心的和他解釋，還提醒了他注意的事項?！?/br>
    「在岳平村遇到了木古？」

    「嗯?！沽忠詸廃c點頭，從前的這些事，她還沒有和晏析說過，偶爾提及一些，也是像今天這樣，突然想起。

    「我跟你說，我在岳平村支教的時候，還被老光棍堵過門。木古擔心我被欺負，還教了我防身本事，所以你以后要小心一點哦，別欺負我，我可是個練家子?！?/br>
    晏析哼笑了聲，眼底卻涌上疼惜，「是不是很辛苦？」

    「什么？」

    「支教、讀書、一個人在國外?！?/br>
    「其實還好?！沽忠詸幙吭陉涛龅募绨蛏稀?/br>
    房間安靜，時光都仿佛被拉長。

    林以檸開口，軟糯的聲線悠悠遠遠。

    「每一段經(jīng)歷其實都很特別，回頭再看，都是人生里彌足珍貴的片段，不會覺得辛苦，反而會感激?！?/br>
    「那我大概不會再有任何一個瞬間會像現(xiàn)在——」晏析微微頓了下，偏頭吻了吻林以檸的額頭，「無比感激當時的自己，那么堅定的去救木古的性命。」

    才換來之后的某一天——當林以檸孤身一人在大山里支教的時候，會有一家人，待她如親人。在他沒能在她身邊的時候，護她周全。

    *

    臨近春節(jié)，林以檸的工作也漸漸少了起來，她挑了一個不太忙的下午，給林橋發(fā)了個信息，說她晚上過去和他一起吃飯。

    今年的除夕，林以檸打算在京市陪林橋，然后坐第二天的動車回洄水鎮(zhèn)。

    至于今晚過來的目的，除了想見見林橋，她還想把和晏析的事情告訴林橋。

    林以檸覺得，她已經(jīng)適應好了，愿意慢慢向身邊的親人朋友公開她和晏析的關系。

    而林橋自然是第一個。

    林以檸到的時候，林橋正在廚房里準備晚餐，大盤子小盤子將流理臺占得滿滿當當，砧板上的活魚還在打挺。

    「哇哦，我們林醫(yī)生真的是越來越宜室宜家了。」

    林橋瞪她一眼，「快去洗手，過來幫忙洗菜?！?/br>
    「好勒?！?/br>
    林以檸將兩大袋水果放進冰箱，去衛(wèi)生間洗了手，才又回到廚房。

    進了廚房，林以檸才意識到，林橋這不是在做飯，這根本是在養(yǎng)豬。一條活魚，一盆活蝦，一砂鍋已經(jīng)燉好的雞湯，還有一只剛剛上了蒸鍋的蹄膀。

    「爸，你這是準備過年了嗎？這么多好吃的?！?/br>
    林以檸沒忍住，從盤子里捏了一個蝦干，丟進嘴巴里。

    「嘖，怎么還跟小孩兒一樣。」

    林以檸嘿嘿笑了聲，「那我在您面前，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兒。不過，就咱們兩個人，你準備這么多，太浪費了，要不就不炒蝦了，也不燒魚了。」

    「誰跟你說就我們兩個人？」林橋接話，手上的動作卻沒慢下來，幾下將魚腹斜切。

    「嗯？還有誰？」

    「你璐清阿姨？」

    「誰？」

    「璐清阿姨?！?/br>
    林以檸怔怔看向林橋，像是在確定自己的耳朵沒問題，「您說得是……晏總？晏析的姑姑？」

    「嗯?！?/br>
    林以檸：「……」

    林橋放下手中的刀，看向林以檸的神色帶了幾分鄭重。

    「檸檸，你是不是覺得爸爸特別自私？」

    于爸爸這個角色，林橋自認是失職且失敗的。

    他頓了頓，才又繼續(xù)道：「你現(xiàn)在長大了，以后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和愛人。爸爸老了，可能人上了年紀，身邊就多多少少想有個伴兒。這些年，我也耽誤了人家太久，想來想去，這個責任，我該擔起來?！?/br>
    「爸?！沽忠詸帨惤改闾拱渍f，你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出于責任，還是喜歡晏家姑姑？」

    林橋怔了怔，顯然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年過半百的人，第一次在女兒面前紅了臉。

    林以檸卻笑出聲，「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喜歡就喜歡唄。但是我跟您說啊……」

    林以檸壓低聲音，像在說父女間的悄悄話，「你這責不責任的話，跟我說說就算了，可別跟晏家姑姑說。天底下哪個女人會希望自己喜歡的男人，跟自己在一起是因為責任？」

    林橋恍然，點點頭，「你說的對，是爸爸沒考慮周全?！?/br>
    林以檸又微微偏頭，「您說晏家姑姑看上您什么了？這么不解風情。」

    林橋：「……」

    「你這孩子，怎么說你爸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