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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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盎看見她,咦了聲道:“二娘子來瞧你長姐?” 肅柔向他福了福,客氣叫了聲姐夫,陳盎咧嘴一笑,興高采烈問她:“你和嗣王的婚事,籌備得怎么樣了?” 左不過就是擔心自己起的那個賭局賠錢,肅柔雖不耐煩應(yīng)付他,但暫且還要瞧在長姐的面子上,遂應(yīng)了聲道:“一應(yīng)都籌備得差不多了,多謝姐夫關(guān)心?!?/br> 陳盎愈發(fā)高興了,畢竟能賺錢是好事,對待肅柔也和顏悅色得很,笑道:“我就說了,你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合該成親……二meimei難得來,留在這里吃了飯再回去,順便也開解開解你長姐,我瞧她總有些沉郁,也不是個過日子的樣子?!闭f罷微揚了揚下頜,轉(zhuǎn)身往院門上去了。 肅柔看著他走遠,不明白這樣的人,怎么能活得如此輕松。 祝mama微微嘆了口氣,向院內(nèi)比手,說:“二娘子走吧,大娘子還在等著呢?!?/br> 重新收拾起心情,肅柔跟著進了尚柔的院子,尚柔站在廊上張望,看見她,遠遠就笑起來。 姐妹相見,分外喜歡,尚柔牽了她的手入內(nèi),安排她坐下,一面叫人上熟水,問家里姐妹們好不好。肅柔把寄柔親事上的變故告訴她,她聽了有些悵惘,喃喃說:“我們長房女兒的婚事,不知怎么都這樣坎坷……不過祖母做主說合了王家,這倒是門好親事,王家家風正,我早前隨我母親去拜訪過,闔家也像咱們家似的,從上到下都很和睦?!?/br> 肅柔說正是,又來仔細打量她的神色,“聽祝mama說長姐這兩日抱恙,眼下大安了吧?” 尚柔說:“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人有些脫水,手腳沒什么力氣,再養(yǎng)兩日就會好的?!?/br> 肅柔又問安哥兒,尚柔忙吩咐春酲:“快把則安抱來見見姨母?!?/br> 一會兒乳母便把安哥兒送來了,這小子近來長胖了些,白白嫩嫩地,眉眼愈發(fā)像尚柔了。也不怕生,肅柔抱到懷里搖著,他見了姨母,只管咧嘴笑。 肅柔看得愈發(fā)喜歡,親了親那白嫩的臉頰道:“好可愛的小人兒,像年畫上的娃娃一樣。” 尚柔打趣說:“如今就盼著你快成親,明年生個胖娃娃,表兄弟兩個好做伴。” 肅柔紅了臉,說長姐快別取笑,叫人開了點心盒子,抓了個桃穰酥讓安哥兒把玩。又想起先前遇見陳盎的事,轉(zhuǎn)頭對尚柔道:“我來的時候,姐夫正要出門……如今怎么樣呢,還流連外頭,不愛著家嗎?” 說起這個尚柔就覺得反胃,“原以為給他房里安排了好幾個侍妾,他總該收心了,結(jié)果消停了不多久,又開始日日往外跑。我算看明白了,這人天生就是個不安份的,只有哪一日斷了手腳,才能安心在家。我如今只管保重自己,他愛怎么樣都由他吧,只要他母親有錢貼補他,我又cao什么心呢,只求他不來煩我,就謝天謝地了?!?/br> 肅柔問:“那些妾室呢,眼下怎么樣?” 尚柔道:“外面買進來的兩個里頭,發(fā)賣了一個,我婆母院子里的兩個婢妾,不聽話的那個攆回去了,只剩下早前一塊兒給念兒下套的玉帛,舍娘暫且沒動她?!?/br> 肅柔聽過淡淡一笑,“一個多月罷了,辦了這么多事,這舍娘倒是沒閑著?!?/br> 尚柔放下茶盞道:“后院里頭吵吵嚷嚷,除了當初的念兒,剩下的都沒什么心機。如今家里的事務(wù),舍娘很愿意插手,我也縱著她,她愛打發(fā)誰就打發(fā)誰,打發(fā)得多了,官人對她也有了些微詞。不過她會討巧,懂得哄人,男人么,三兩句好話一說就找不著北了,現(xiàn)如今她在園中混得風生水起,我瞧奪權(quán)的心也愈發(fā)大起來,平時一些小打小鬧的瑣事,竟是填不滿她的胃口了?!?/br> 肅柔一面聽尚柔說,一面架著安哥兒,讓他站在自己膝頭上逗弄,cao著童趣的聲調(diào),望著安哥兒說:“就要養(yǎng)著她的胃口,讓她把誰都不放在眼里,爬得越高,將來摔起來才越狠。” 尚柔以前遇事慌張,大概因為還在乎陳盎,因此每每生氣,弄得自己十分被動。自打上回盼兒那件事之后,她就已經(jīng)放下了,如今陳盎對于她來說,不過是安哥兒的父親,夫妻間的情分早就沒有了。女人一但放下感情就冷靜了,把鉆在亂麻里的腦子騰出來,去琢磨更要緊的事,再也不會把心思浪費在那個不值得的男人身上了。 輕吁一口氣,她也含笑瞧著安哥兒,孩子剛要學走路,兩條小腿分外有勁兒,在姨母膝上蹦跳著,邊跳還邊笑。只是長牙的當口,口水實在多,一笑起來淋漓而下,把肅柔的裙子都澆濕了。 尚柔“唉喲”了聲,忙起身張羅,“快快,把哥兒抱走,打一盆水來?!?/br> 乳母上前接過安哥兒,尚柔絞了帕子上來替肅柔擦拭,肅柔卻覺得不必大驚小怪,“小孩子又不臟,這么興師動眾做什么?!?/br> 尚柔笑著說:“這是你做姨母的不嫌棄罷了,換作他祖母卻不是這樣。上回安哥兒弄臟了她的衣裙,她連話都沒有說完,就忙不迭回去換衣裳了?!?/br> 肅柔聽來覺得有些好笑,做祖母的這樣講究,想來對孫子的感情,并不如嘴上說的那么深。 后來又說起姑母從江陵府回來了,尚柔道:“你先替我向姑母賠罪,我這兩日身上不好,沒能回去,過兩日就去給姑母請安?!庇謫枺胺伓ㄔ谀囊蝗??早些說定了,我好預(yù)備起來?!?/br> “且等著王府上叫人看日子,到時候我先讓人送安哥兒的新衣裳來?!泵C柔言罷失笑,“說來有趣,我們哥兒這么小,姨母就有求于他了?!?/br> 尚柔道:“這不是他的造化嗎,翻了王爺和王妃的鋪,往后要是門第低一些的,咱們還不肯屈就呢。” 姊妹兩個坐在一起笑談,看了看案上更漏,尚柔又吩咐人預(yù)備午飯,說什么都不讓肅柔走。肅柔也不推諉,留下陪長姐吃了頓飯。 其實不說起陳盎和后院種種,一切都還算美好,尚柔畢竟是張家的女兒,滎陽侯夫婦就算嬌慣兒子,也不會將這個媳婦怎么樣。再者肅柔也快成親了,等meimei當上了王妃,尚柔就愈發(fā)覺得有了靠山——自己腰桿子不硬,只有指望娘家人了。 兩個人又閑談了晴柔和寄柔她們的婚事,尚柔很是慚愧,垂首道:“原說長姐成了家,對底下meimei有幫襯,結(jié)果我過成這樣,是半點也幫不上她們的忙了?!?/br> 肅柔溫聲安慰她:“各人自有造化,長姐今日委屈,將來未必沒有出頭的一日,日子還長著呢,且不要著急。”復(fù)又說笑了幾句,眼看將到午正,便與尚柔道了別,打算回去了。 祝mama照舊引著她穿庭過院,往前面大門上去,滎陽侯府的宅子布置得還算精美,院子正中有假山和亭子,一條小徑環(huán)繞假山而過。原本走得好好的,不知哪里來個妖俏的女人從天而降,肅柔躲閃不及,迎面和她撞了個正著。 邊上婆子女使嚇了一跳,慌忙來攙扶,只聽那個女人唉喲了聲,搶先責怪起來:“這是誰,走路竟不長眼睛!” 祝mama忙著安撫肅柔,“二娘子受驚了,可撞疼了?。俊币幻婊厣沓桥说?,“這是張府上二娘子,是貴客,姨娘怎么不留神些!” 那女人聽了,臉上立刻堆起了笑臉,不迭賠罪道:“是我該死,不知道貴客是張二娘子,竟冒冒失失沖撞了,還請二娘子恕罪?!?/br> 肅柔被她撞得胸口隱隱生疼,探究地打量了眼前這小婦一眼,祝mama道:“這是公子跟前侍妾姜氏,閨名叫舍娘,大娘子曾與二娘子提起過的,很是夸獎了她一番。” 肅柔這才哦了聲,“竟是不撞不相識了?!?/br> 舍娘笑得像花兒一樣,“我原不知道二娘子來了,否則該上女君院子里請安才對。結(jié)果倒好,半路上遇見,還撞個滿懷,實在是失禮了?!?/br> 肅柔淡然笑了笑,只說不礙的,并不愿意和她過多糾纏,繞過她,又繼續(xù)往前院去了。 舍娘看著她走遠,眼里浮起一點輕蔑之色來,涼笑一聲對身邊女使道:“這就是要嫁嗣王那位,美雖美,可惜沒什么靈氣。我原還以為禁中出來的,是個怎樣的厲害角色呢,誰知脾氣秉性有些像我們女君,果真不是嫡親姐妹,勝似嫡親的姐妹?!?/br> 她身邊的女使也幫腔,譏嘲道:“總是一家子,一棵樹上,還能長出兩樣的花兒來嗎!” 舍娘愈發(fā)放心了,今日來探一探,就是想瞧瞧張家有沒有厲害人。先前以為張家二娘見多識廣,又是嗣王妃人選,必定很有手段,誰知撞了一下也沒什么脾氣,簡直像個泥菩薩。這樣的人登了高位,將來只怕自顧還不暇呢,哪里還有閑工夫,來拉扯娘家那位沒鋼火的堂姐! 第61章 那廂祝mama把肅柔送上了馬車,還在為舍娘剛才那一撞耿耿于懷,站在馬車前說:“二娘子受委屈了,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竟被那小婦沖撞了?;仡^我自然回稟大娘子,讓大娘子責罰她?!?/br> 肅柔卻說不礙的,“只是撞了一下,沒什么要緊。就算長姐知道了,也讓她把事放在肚子里,千萬不要和舍娘提起,照舊還像以前一樣,委任她掌管園子里的事務(wù)。” 祝mama自然明白肅柔的意思,垂首應(yīng)了聲是,上前放下了車門上的垂簾。小廝甩了甩鞭子,馬車跑動起來,她退后一步目送車輦出了巷子,待漸漸不見了,才重新退回門內(nèi)。 車內(nèi)的付嬤嬤道:“這舍娘今日是舍命撞金鐘呢,想看看小娘子的反應(yīng),也探一探大娘子的根底?!?/br> 肅柔牽了下唇角,“所以讓長姐不要放在心上,要是因這種事怪罪她,反倒讓她警醒起來,擔心有人在背后給長姐出主意,行事自然也就愈發(fā)謹慎了?!?/br> 勾欄中出來的女人,大抵擅長這樣的招數(shù),手段臟,心也貪,若是讓她覺得長姐不好拿捏了,接下來怕會攪起許多風浪來?,F(xiàn)在這樣姑息養(yǎng)jian挺好,養(yǎng)大她的膽子,讓她繼續(xù)欲求不滿。先前借她的手除掉了念兒,長姐已經(jīng)達到目的了,至于這舍娘怎么料理……只要下得了狠心,想打壓或打發(fā),都易如反掌。 就是多少覺得人心黑暗了些,雀藍道:“這舍娘沒什么良心,大娘子給她放了良,她半點沒有感念的心。倘或安分些,倒是大娘子的好幫手,大娘子拉不下面子的事情讓她去做,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到時候侯府就捏在大娘子手心里了?!?/br> 付嬤嬤卻并不贊同,“她是什么出身,我們大娘子又是什么出身?要是和她為伍,那也太辱沒大娘子了?!?/br> 所以有些事,是早就看得到結(jié)局的,舍娘何嘗不知道這點。在正頭夫人手底下,即便賞了身契,也還是個卑賤的偏房,但她有寵,也嘗到了當家做主的滋味,心氣兒勢必比那些爭吃爭喝的高得多。時候一長,就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了,要得更多,手也伸得更長,一但越過了底線,那離自尋死路就不遠了。 反正肅柔很有耐心,先前也囑咐了長姐不少,人中庸些不要緊,緊要關(guān)頭一舉定乾坤就行。 打起窗上簾子朝外看看,過節(jié)的氣氛愈發(fā)濃重起來,街市上做花燈的也多了,或精美或樸拙,錯落掛滿了御街兩旁。時隔多年,這是自己重返人間后的第一個中秋,以前在禁中,宮人們也做燈籠,但是雕琢得過了,缺少了天然的野趣。自己倒情愿像昨晚晴柔和寄柔那樣,挑個小桔燈徜徉在燈海里,用不著太出挑,埋沒進人堆,就是最舒適的一種體驗了。 可雀藍偏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探著脖子張望,湊嘴問肅柔:“小娘子,你說王爺會不會上咱們府里過節(jié)?他那么愛和小娘子湊在一處,絕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吧?” 肅柔怔了下,才想起竟把那個人忘了。細說起來他也挺可憐,家家團圓,賞月吃餅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過。越是盛大的節(jié)日他越孤獨,畢竟沒人會撂下家里至親,來和他起宴湊趣的。 “回去請祖母一個示下,看祖母答不答應(yīng)讓他上我們府里過節(jié)?!泵C柔兀自說著。 雀藍卻搗亂,壓著嗓子打趣:“小娘子,女眷多了我心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喝酒賞月。這樣吧,我在王府設(shè)個宴,小娘子上我府里來過節(jié),到時候月下對飲,兩兩相望……人比花燈好看。”竟把赫連頌的語調(diào)學了個十成十。 肅柔臉紅起來,伸手打了雀藍一下,“你可仔細了,被人家知道不成體統(tǒng)?!?/br> 雀藍抱著胳膊笑彎了腰,連連告饒,“奴婢是信口胡說的,小娘子可不能生我的氣。”這么一路吵吵鬧鬧,回到了張宅。 剛進門,門房上的婆子就上來稟報,說三娘的郎子攜了節(jié)禮,今日上午登門拜訪了。 這可是位鮮見的貴客,上京有這樣的規(guī)矩,定親后凡逢過節(jié)都要預(yù)備禮物去女家拜訪。再有兩日就是中秋了,所以黎郎子終于來了,不拘怎么樣,人能露面,就是好事。 肅柔點點頭,回去換了身衣裳,方往晴柔院子里去,自己回來得晚,人是遇不上了,但還可以打探打探消息。 果然一進門,就見至柔她們都在,大家圍著晴柔盤問,晴柔鬧了個大紅臉,支吾著:“人很守禮,談吐也好,問我平時喜歡看什么書,喜歡吃什么點心。說等我得閑,來接我上他們府上坐坐,好讓底下人預(yù)備。” 短短幾句話,值得姐妹們再三地品咂。大家?guī)缀醢涯菐讉€字掰開了揉碎了,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應(yīng)該是那種賢達的讀書人,不會討女孩子喜歡,也不大解風情,可要是過起日子來八成很細心,他還問愛吃什么來著,多難得!” 晴柔笑得靦腆,本來她就不是個火熱的性子,要是郎子太熱情了,反倒讓她無所適從。就這樣淡淡地相處,彼此都自在,之前老想著他不登門,心里七上八下,現(xiàn)在人來了,僅僅這一次露面,好像也能讓她支撐到十一月二十八了。 大家對晴柔的心思很好奇,綿綿托著腮問:“三jiejie,你喜歡他嗎?” 晴柔頓時局促起來,支吾著:“才見了兩回面……喜歡什么……” “喜不喜歡他的長相嘛,一眼看上去,順不順你的眼?!?/br> 晴柔被她們盤問得只差沒有個地洞鉆下去,綿綿一推搡她,她就柳條一般款擺,最后實在沒辦法,捂著臉說:“他長得很好看?!?/br> 大家會心地笑了,至少看對了眼,便是好的開端。 如此張家的女孩子們,婚事上都還算順利,第二日扶風郡開國公家也來請了期,婆家自然是盼著早早把媳婦迎娶進門的,原想年前辦親事,但姐妹們出閣都在下半年,最后只得另選日子,推到明年正月二十,再來迎娶至柔過門。 肅柔呢,照樣還和平常一樣教習,課間也說了,明日開始三日不必來,大家過節(jié)松散松散。到了下半晌時候心里暗暗擔心,不時朝門上張望,怕官家又不請自來。好在運氣不錯,及到傍晚時分一切如常,只是怪得很,不知怎么,赫連頌也連著好幾日不曾現(xiàn)身,不知忙什么去了。自己原想請他到家里過中秋的,可惜遇不上人,只得作罷。 收拾了東西走出了園,有一瞬期待這人就站在外面,結(jié)果邁出門檻,只看見道旁竹葉瀟瀟,自家的馬車停在那里,四兒正揚著拂塵,撣車圍子上的塵土。 她暗暗嘆口氣,搭著雀藍的肩頭登上車輿,這一路興致有些低迷,雀藍和她說話,她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最后索性閉上眼睛養(yǎng)神去了。 雀藍眨著大眼睛看她,挪過去一點說:“小娘子,王爺這兩日怎么沒來接您呀,可是因為公務(wù)忙,顧不上?” 肅柔閉眼嘀咕:“我怎么知道……不來不是更好嗎,清凈。” 可是真清凈了,小娘子卻顯得郁郁寡歡,雀藍啞然咧嘴笑著,“明日可就是八月十五了,算算時候,小娘子還有二十來日就要出閣了。” 肅柔心下一跳,睜開了眼睛,才發(fā)現(xiàn)時間過起來真的好快,還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正日子就要到了。 待嫁的心難免會悵惘,說不清是為什么,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另一段人生了,可是走到岔路口,逐漸又彷徨起來。 現(xiàn)在再回想,自己的婚事由頭至尾充滿了莫名的巧合,分明也是如常三書六禮的,可就是和至柔她們不一樣。是哪里出了問題呢……想不明白,事趕著事,人催著人,就到了這一步。不過也沒什么懊悔,嫁給赫連比進宮好,市井間有的東西,禁中沒有,再等一等,等到了冬季,州橋夜市上開始賣盤兔和豬臟,比起禁中的清單飲食,她實在更喜歡那種濃油赤醬。 馬車緩行,到了舊曹門街,臨下車她還懨懨地,打不起精神來。付嬤嬤上前打了簾子接應(yīng)她,一面報了消息來:“王爺下半晌登門送節(jié)禮,眼下人在老太太那里呢。” 肅柔微訝,心想他沒來接她,原來是預(yù)備給府里送節(jié)禮嗎?自己先前還覺得他一個人過節(jié)孤單,盤算著是不是派人去他府上請他呢,他卻自己來了,果真機靈的人不必cao心,他比她想得周全多了。 懸了半天的心放下來,她提裙邁進門內(nèi),一面問付嬤嬤:“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付嬤嬤道:“大概申時前后吧,來了好一陣子了,陪著老太太和申大娘子抹紙牌,抹了快半個時辰了。王爺抹牌不在行,兩家贏一家輸,輸?shù)浆F(xiàn)在,想是快要輸光了?!?/br> 肅柔聽了覺得好笑,他這樣精明的人,未嘗不是有意輸給長輩們。自己也不忙過去,先回千堆雪盥洗,換了衣裳,待一切收拾停當,才往祖母院子里去。 這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的笑聲,太夫人說:“算了算了,今日就到這里吧,明日再接著來?!?/br> 肅柔進門看,祖母和姑母面前堆了好大一捧銀瓜子,赫連頌手里的紙牌還沒撂下,見她就說:“我技不如人,全輸光了?!?/br> 姑母笑起來,“怎么,輸了錢就告狀,竟是舍不得嗎?” 赫連頌說不是,“這點錢算得了什么,明日我讓人多備些,再陪姑母玩?zhèn)€盡興?!?/br> 一場玩笑似的牌局,能增進彼此間的情義,連之前對他很淡漠的姑母也有了笑臉,看來他這半個時辰?jīng)]有白忙活。 肅柔湊嘴說了兩句助興的話,指派女使收了牌桌,一面問赫連頌:“王爺今日沒有公務(wù)忙嗎,怎么這個時辰來了?” 赫連頌道:“前兩日往幽州去了一趟,一直忙到今日,早上交待了差事趕回上京,趁著時候還早,送些螃蟹果子來,明日好用……”說著望了太夫人一眼,靦腆地說,“順便央求祖母,容我在這里過節(jié)?!?/br> 這樣貼心的孫女婿,擱在郎子堆兒里都算出挑的,也不等肅柔答話,太夫人便道:“王府只你一個人,一個人過節(jié)多冷清,自然是和家里人在一處才熱鬧。明日綏之和頡之他們也都在家,你們年輕人能玩到一塊兒去,晚間用過了飯,準你們出去看花燈,一年難得這樣的好日子,御街上一定熱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