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祁硯旌沒有。

    許珝等了很久，祁硯旌都維持那個壓抑的姿勢坐在原處，十幾分鐘前的纏綿曖昧似乎都是虛假的幻象，從來沒真正存在過。

    退去兩人炙熱氣息的客廳，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許珝的淚痕凝在臉上，眸光也逐漸暗下去。

    祁硯旌大概真的不會來抱他了，這個認(rèn)知讓許珝心臟酸澀無比。

    他站起身，對祁硯旌輕聲道：“你想想吧，我先不打擾你了?！?/br>
    客廳里太冷，許珝穿得少，小腿被寒氣浸得酸痛，落地的瞬間有些踉蹌，祁硯旌也沒像以前一樣立刻沖過來扶住他。

    許珝咬住下唇鼻尖發(fā)酸，自顧自地回房間，啪一聲關(guān)緊門。

    這晚的睡眠比之前差了好多，淺眠多夢，醒來后也不記得夢到過什么，只覺得比熬了通宵還要累。

    許珝一想到昨晚和祁硯旌的事，就無比疲憊，甚至不想去片場，不想和祁硯旌再有接觸，不想費(fèi)盡心思拿捏尷尬的分寸。

    兩人剛到這家酒店時，祁硯旌還很寵他，把采光最好有獨(dú)衛(wèi)的大房間給他住，但許珝從來沒用過臥室的洗手間。

    或許是為了滿足心里那點(diǎn)隱秘的悸動，他一直和祁硯旌共用外面的大浴室，用同一款沐浴露同一款洗發(fā)水。

    到了這里以后，他們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現(xiàn)在許珝卻不想出去了，在自己房間洗漱完畢簡單換了身衣服，才輕手輕腳打開房門，以免驚動另一個房間的祁硯旌。

    打開門的一瞬間，許珝眼前一片模糊，緊接著被濃烈的煙草味嗆得猛咳出來，扶著門框直不起腰。

    他不是對煙味特別敏感的那一類，但現(xiàn)在客廳煙草的濃度已經(jīng)超過絕大多數(shù)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疇。

    許珝咳得生理眼淚直往外冒，快要站不住時被人攔腰抱起來，天旋地轉(zhuǎn)間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關(guān)門聲，他被抱回了床上。

    “許珝？怎么樣了許珝？”祁硯旌聲音夾著nongnong的擔(dān)憂，手掌在他后背輕輕拍。

    他不知道抽了多少煙，嗓子都啞了，一下子滄桑不少。

    許珝呼吸有些緩不過來，祁硯旌身上的煙味也遠(yuǎn)遠(yuǎn)高出他能夠承受的范圍，靠近一點(diǎn)他就咳得更厲害。

    祁硯旌手頓住了，僵直地立在他身前，小心翼翼收回的指尖顯出罕見的無措。

    “我……”祁硯旌喉間滯澀，想靠近又不敢碰許珝，“給我一點(diǎn)時間，幾分鐘就可以?！?/br>
    他說完轉(zhuǎn)身出了房間，把許珝的門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關(guān)好。

    許珝咳得心肺劇痛，軟綿綿地倒在床上調(diào)整呼吸，無暇在意祁硯旌忽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

    幾分鐘后他又被祁硯旌抱了出去，輕輕放在沙發(fā)上。

    客廳的窗戶大開著通氣，煙味散了不少，就是風(fēng)有些大，祁硯旌拿厚毛毯將許珝仔仔細(xì)細(xì)裹起來。

    他換了件衣服，看上去也簡單收拾了下自己，身上的煙味只剩一點(diǎn)點(diǎn)。

    許珝緩過來后才有精力打量祁硯旌，不明白這個昨晚還冷落自己的人為什么又愿意對他好了。

    祁硯旌在他身邊坐下，像是怕自己身上的煙味又嗆到許珝，沒靠太近。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祁硯旌輕聲問：“你叫什么呢？”

    許珝知道，這一刻自己在祁硯旌面前，是真正徹底脫離了原身，祁硯旌的目光透過這具外殼，看向了許珝最本質(zhì)的靈魂。

    許珝指尖輕顫：“我也叫許珝?！?/br>
    祁硯旌點(diǎn)點(diǎn)頭，“長相呢？”

    “幾乎完全一樣，連脖子后面的痣也……”

    祁硯旌卻很輕地笑了笑，“不是的?！?/br>
    “什么？”

    “原本的許珝后頸沒有痣?！?/br>
    許珝驚詫，大腦都空白一瞬：“怎么可能……”

    他很確定自己是魂穿，那兩顆痣他本來是有的，卻不確定原身會不會也有，被問到時才會突然慌張。

    可兩具身體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多兩顆痣根本不算什么，在確定原身也有的時候，許珝完全沒再多想。

    祁硯旌從手機(jī)里翻出張照片遞給他：“這個是前采那天拍的，在你暈倒被我?guī)宪嚨膸讉€小時前，那里都沒有痣?！?/br>
    他笑了笑：“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你確實(shí)在這具身體上留下了只屬于你的痕跡?！?/br>
    許珝手抖得幾乎要拿不穩(wěn)手機(jī)。

    “所以，我想了一晚上?！逼畛庫貉鄣浊嗪谝黄雌饋泶_實(shí)一夜沒睡，但狀態(tài)卻全然不似昨晚那般失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慣常的鎮(zhèn)定。

    “可能對你來說這里只是小說里的世界，我也只是其中一個人物，”祁硯旌說，“但它對于我，就是真實(shí)的?！?/br>
    許珝心臟顫了顫。

    “我猜到你不是原來的許珝，卻沒想到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虛假世界的普通角色。確實(shí)，昨天你告訴我之后，我懵了很久，但我想了一晚上，無論怎么想我還是認(rèn)為我是個真正的，有獨(dú)立意識的人?！?/br>
    “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選擇，都是出于心底和渴求或者理智的思考?！?/br>
    “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我的家人朋友老師都在這里，他們都有血有rou有自己的情緒和自己的生活，我感受到的一切喜怒哀樂都是真實(shí)存在的?！?/br>
    “所以許珝，”他目光直直地投過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堅(jiān)定，“我喜歡你，也絕對不是因?yàn)槭裁赐饨缬绊??！?/br>
    許珝心跳驟然加速。

    祁硯旌毫不躲避：“你說別人對你的喜歡很突然，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是因?yàn)槟愫芸蓯郏磺心銢]有注意到的事都有規(guī)律可循?！?/br>
    “你說我喜歡你很突然又沒有理由，可在我看來你笑起來很乖，吃飯的樣子很可愛，睡覺睡得很香，工作的時候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都是我喜歡你的理由。”

    “可能是我唐突，沒有控制好度讓你措手不及，但我的喜歡絕對不會有別的任何原因。你的感情是從心底里生出來的，我的也一樣?！?/br>
    他靠近一點(diǎn)，徹夜未眠而布滿血絲的眼底，清晰地映出許珝慌張的神色。

    他握住許珝因?yàn)榫o張而冰涼的指尖，語氣堅(jiān)定鄭重：“你有疑慮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來，所以——”

    “我追你好不好？”

    第39章 發(fā)表

    這兩天的情緒一個天一個地, 許珝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腦袋好像生銹了似的完全沒法運(yùn)轉(zhuǎn)，只有心臟一個勁跳得越來越快。

    “追……”許珝磕磕絆絆, “怎、怎么追啊……”

    會親他嗎，會抱他嗎，會內(nèi)個內(nèi)個么？

    雖然祁硯旌昨天也親他了，技術(shù)還特別好親得他很舒服, 但那時候他上頭了啊, 現(xiàn)在再想就無比羞恥。

    許珝越想越不好意思，把臉縮進(jìn)毛毯里。

    祁硯旌拿的毛毯是最厚的那一條，純米白色的軟毛厚重舒適, 許珝縮在里面留下一個軟乎乎的發(fā)頂, 黑發(fā)散開, 像流心的芝麻湯圓。

    祁硯旌忍俊不禁, 拍拍他的頭頂：“出來?！?/br>
    許珝在毛毯里深呼吸幾下調(diào)整心態(tài)，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與平常無異，只是臉頰透出些淡粉。

    “具體怎么追我還沒做好計(jì)劃，”祁硯旌斟酌道：“但發(fā)展方向就是讓你真切體會到我的喜歡，這樣可以嗎？”

    許珝：“……”

    這種事也是可以計(jì)劃的嗎……

    情情愛愛的為什么要搞這么正式,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簽合同的。

    “好吧, ”許珝抱住膝蓋, 蹭蹭毛毯：“隨便你吧, 我就等著看你的計(jì)劃了?！?/br>
    “嗯, ”祁硯旌笑著捏捏許珝的耳垂：“昨天是不是沒睡好？”

    許珝不著痕跡地躲避視線，“沒有, 挺好的?！?/br>
    “說真的, ”祁硯旌連人帶毛毯一起把許珝攏進(jìn)懷里, “天又冷，身上有沒有不舒服？”

    當(dāng)然有，昨晚受了涼，又沒睡好，現(xiàn)在骨頭縫里都泛著酸。

    許珝撇撇嘴不太愿意說給他聽，不是要追人嗎，這些事自己應(yīng)該能看出來吧。

    “都沒有?！痹S珝偏過頭，“我哪哪都好。”

    祁硯旌頓了頓，手移到許珝后背安撫地拍了拍：“生氣了？”

    “你覺得呢？”許珝揚(yáng)眉。

    “我覺得是。”

    許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抬手按住祁硯旌的太陽xue，學(xué)他昨晚的話：“自己猜吧?！?/br>
    祁硯旌被逗得低低笑起來，拉下許珝的手，把他摟在懷里抱得更緊，身上殘留的煙草味飄進(jìn)許珝鼻尖。

    許珝嗅了兩下，皺了皺鼻子：“你昨晚到底抽了多少啊，腌入味兒了都。”

    “……味道還是很重嗎？”祁硯旌自己聞了聞，“抽得……確實(shí)有點(diǎn)多?！?/br>
    “所以你是想成仙嗎？”許珝噘著嘴看上去不太高興。

    祁硯旌心頭發(fā)癢，很想親近許珝，又怕自己身上煙味重他不喜歡。

    許珝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必要給祁硯旌普及一下吸煙的危害：“煙抽多了——”

    “我現(xiàn)在特別想親你?！?/br>
    異口同聲，許珝一愣，長篇大論全被塞回肚子里。

    “……?。俊?/br>
    祁硯旌冷不丁一個直球打過來，直接把許珝打懵了，人還回不過神，心跳又開始加速。

    糟糕，有點(diǎn)喜歡怎么辦。

    許珝摸摸心口，眼神飄忽。

    所以祁硯旌什么意思，是要親嗎？

    親就親唄還問什么問。

    他現(xiàn)在該閉眼嗎？

    “那什么，”許珝咳了一聲，矜持道：“不好吧，我還沒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