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位我家的 第180節(jié)
再上床睡覺,是凌晨三點多。 床頭柜上的小燈滅了,屋內(nèi)漆然而安謐,能感覺到耳側(cè)漸漸沉穩(wěn)均勻的呼吸。 蔡莞枕在一旁,卻沒有半分困意。 她輾轉(zhuǎn)幾回,最后腦袋是墊在自己的胳膊上的,人側(cè)向他,視線也落到他身上。 眼睛適應了黑暗,昏眛中,大致能看清男人五官面容的輪廓。 她仔仔細細地盯著,想的是客廳茶幾上那一份份文件資料,是他哄睡她以后,又起來忙;是今夜陽臺上,她第一回 看他如此落寞的身影,是今天剛見面時,她看到的,他的倦怠模樣,她聽到的,他的啞透了的嗓音,還是方才他說給她聽的話—— “還有個我,你要不要?” 不確定、猶疑、也帶著期待。 他望向她的那雙眼里,也是真的在懼怕。 蔡莞看得心疼,想抱他,于是就抱了。 只是在當下的一瞬間,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此時此刻,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其實有更重要的想說。 什么呢? 寂靜中,小姑娘的手指在描摹著男人的五官輪廓。 從英雋的眉骨,慢慢往下,深邃的眼,沿著高挺的鼻,再到她剛才還親過的唇,虛虛地,騰空這樣繞了一圈,而后又重新回到原點。 有她的聲音在他耳邊: “其實從來沒有覺得你不好看,從小到大,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帥的?!?/br> “戀愛游戲里談的那些根本不算男朋友,真正有過的男朋友,只有你一個?!?/br> “還有——” 她頓了下,緩緩挪動的手指恰好在他唇邊,很輕地碰了下,是柔軟的。 跟她胸口這顆正在鮮活跳動的心一樣。 “還有,”她說,“是我先喜歡的你,很早,你剛搬過來那會,就已經(jīng)喜歡上了?!?/br> 這是告白。 是她從未與他言說過的。 “所以,那天我在病房外聽到你的話,走在街上就沒忍住掉了眼淚?!?/br> “所以,就算你還不喜歡我,*t 那晚在公寓的樓道,我也告訴你,我是真的很開心能和你成為鄰居,” “所以,感冒已經(jīng)好了,我也不想摘口罩,從這里搬走的時候,也沒舍得當面和你說‘再見’?!?/br> 所以…… 還有好多好多個“所以”…… 所以和他談戀愛之后,她常常愛用直白的言語嫌棄他的長相,給他洗腦,她是屈尊才和他在一塊的,所以她喜歡鼓吹標榜游戲里的那些男友,表示不差他一個,所以她懼怕異地戀,害怕有任何可能因素將兩人分開…… 這些曾經(jīng)讓她諱莫如深避之不及的,如今卻成了她真心祈禱期盼他能聽見的話語。 她不想,他再像今夜那樣問她,“還有個我,你要不要?” 她不想,他因為某些在她看來并不重要的,自我苛責,妄自菲薄,變得消沉,也試圖耗盡心力,力挽狂瀾。 她想,也只想,讓他知道她有多喜歡他。 喜歡到,那些附屬于他這個人的名和利,都只是旁枝末節(jié)。 她一點,一點也不在意。 蔡莞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把這番告白親口當面跟他再說上一遍,如果有,那她想,那會的她,也肯定不如方才這樣自然大方,支吾別扭、臉還紅,說不定被他隨口逗幾句,就被氣到,什么也不愿意說了。 她這個人,脾氣秉性慣是如此。 可又不甘前功盡棄。 于是在這個夜晚,看著黯淡中男人的清雋輪廓,她很沒出息地跟老天爺要了一個愿望。 許愿—— 今夜他能做一個夢。 夢到她,還有獨屬于她的那場暗戀。 - 蔡莞跟公司只請了一早上的假,也就是說,下午就要到崗,得早起趕高鐵。 沒睡飽覺,蔡莞從早上被喊醒,吃早餐,再到被送上去出租車,腦子一直懵懵的,感覺還在睡夢中。 直到司機師傅剎車一踩,車子在目的地停下,人才徹底清醒過來。 人潮熙攘的進站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場景。 蔡莞怔了怔,身側(cè)車門忽然被打開。 她看到許柏成站在車外,手里拿著的是她那只背包,正在等她。 她回過神,下車,鼻子被男人勾了下,許柏成指了指手里那只包,吸引她的注意力:“今早去藥店買了點感冒藥,給小姑娘放包里了,回去記得吃。” 蔡莞腮幫子鼓了股:“哦?!?/br> 入站口這里人多,公共場合,她也沒好意思拿額頭去碰他的。 手背伸過去,用力貼了貼,大概是他身體素質(zhì)不錯的關(guān)系,就算昨夜熬夜,當下也沒在燒了。 她抬起的胳膊垂下來,順手把他手里的包接過來,接近檢票的點,該走了。 不舍、依戀種種心情緩慢地填塞著整顆心臟。 不想分開,就是不想分開…… 打電話那晚那種無處安放的情緒,又措不及防地涌了上來。 又慌又亂,不知道這回分開會多久,也不知道下回見面又是什么時候。 她看著他,想提,可也記著昨夜的一幕幕,不愿再給他施加*t 壓力,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他似乎能看出她的意圖。 “沒什么?!背弥詈蟮膸追昼?,她換了個輕松的話題,“就想問問,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還不錯?!?/br> “有做什么夢嗎?”她又問。 “什么夢?!?/br> 這個回答,儼然就是沒夢到…… 失落感又增加了一點點,不過,也是在情理之中。 蔡莞努力地彎了彎嘴角,沖他笑起來:“好長的一個夢,我昨晚夢到了?!?/br> “嗯?” “講不完?!彼f,“下回見面,下回見面我說給你聽?!?/br> “也行?!彼残Γ嗳嗨X袋。 兩人一直呆到最后一分鐘。 許柏成目送蔡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入站口,最后在視野中融為一個小黑點。他站在原地,沒抬步離開,手往褲兜里摸了摸,是想找煙。 可沒找到。 唯一買的那包,被小姑娘收走了。 靠煙麻痹情緒這種習慣,不太好,他戒掉很多年,才不過幾天又被養(yǎng)了回來。 所以這會沒煙,悶在心里的所有,也都壓不下去。 是怎么壓,也壓不下去。 眼前是擠著烏泱泱人群的高鐵入站口,是乘著鐵路往返北都的必經(jīng)之處,是昨天和今天小姑娘為了見他,都來過的地方。 在這里,在這個充滿他們離散相聚的地方。 漸漸地,耳邊出現(xiàn)聲音。 林宇恒和他說:“嫂子那天晚上一接起電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異地戀好難,她不想試了?!?/br> 異地戀好難,不想試了。 可當著他的面,她絕口未提,剛剛明明眼底也翻涌慌亂,嘴上卻還在說著:“下回見面,下回見面我說給你聽?!?/br> 壓抑感充斥著四肢百骸。 跟著,他想起的是這段時間為了那些在他看來十足重要的,對小姑娘來說更是一種保障的,參加比賽,奔波辛勞,也因此,因為現(xiàn)下他這薄弱的家底,缺少底氣,在通訊工具的這頭,面對她是反復的躊躇,刻意的回避。 也想起,昨夜的小姑娘。 他沒睡著,閉著眼,感受著她的手指在描摹他的輪廓,也在寂靜中,把落在耳邊的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如果說,在這之前,她還有什么話沒有親口與他說過,那么他想,一定是告白。 小姑娘性子扭捏,口是心非是常態(tài),嫌棄他長得不帥,愛拿游戲里的五個男朋友做文章,不會把喜歡他這件事宣之于口。 他過去期盼過聽她說這些,可昨夜過后,不以為然。 只覺得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聽著她在吐露心聲之后,在黑暗中虔誠地雙手合十,低聲和老天爺許的那個愿望—— “希望他今晚能做一個夢?!?/br> “夢到我剛才的告白,夢到我有多喜歡他,夢到我不介懷那些附屬于他的身世條件,無所謂他的家境是否殷實優(yōu)渥,在意獨獨他這個人,也只有他。” “如此,他無須憑借,也能無懼無畏?!?/br> 還有最后的那句押注。 “如果愿望成真的話……我們再異地*t 戀一年也行……” “但只能異地戀……不能分手……” 這個自己都滿腹心事,卻為了他,什么也閉口不談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