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并不是等她回答的意思，她把頭從他衣服里抬起，直直看他，余光中是他手在她耳朵上作為，似乎能猜*t  出是在干什么。

    貼在耳邊傳來的是熟悉的前奏。

    昨天傍晚，兩人依偎在一起聽過的那首歌。

    這次不再是無限耳機(jī)，是一根線，連著兩個人。

    慢慢地，來到第四十八秒——

    “讓我靠著你的臂胳”

    “流露我熱愛心底說話”

    “孕育美麗溫馨愛意”

    “做夢都是你”

    這是她昨天想和他說的，他聽得情真意切。

    當(dāng)時是在車上，她還在他身旁，可這會，是在到處都是離別的高鐵站，往來熙熙，不久后，他也要送眼前的她離開這座城市。

    這個為了他生日，專門請假，前天從別地趕過來的小姑娘。

    這個為了跟他談戀愛，不顧忙碌，頻繁往返于兩座城市的小姑娘。

    這個就算是離別，情緒最是戀戀不舍時，也只字不言的小姑娘。

    這個，他心愛的，小姑娘。

    昨天傍晚，他聽著歌，看著車窗外的繁華夜景，想告訴她的是“我也是”。當(dāng)時覺得還挺浪漫，可這會想想，卻實在覺得太沒分量。

    有那么一個姑娘迢迢千里，為他而來，不在乎他每月收入的菲薄，不介意他復(fù)雜難纏的身世背景，心里明明很怕剛在一起就異地，可他說試試，她也就跟他試了……

    從始至終，她認(rèn)的只有，也唯有他這樣一個人。

    許柏成，你該好好想想，如何對人家姑娘。

    一句“我也是”太輕也太虛，可有什么是重的實的，他又暫時沒想到。

    男人低頭看著懷里的姑娘，良久。

    他把她藏進(jìn)敞著的衣服外套里，在無人注意時吻上她的唇，很輕的一下，在循環(huán)的輕柔情歌里，他這樣對她說。

    “那以后，都換我去找你，好不好？”

    算是一個承諾。

    他許給她的。

    -

    高鐵上，嘈雜吵嚷人聲填充滿車廂。

    蔡莞找到車票上的座位，坐下，從包里拿出耳機(jī)，繼續(xù)循環(huán)方才兩人一起聽的那首歌。

    她一邊聽著，一邊在回許柏成的消息。

    她告訴他自己上車了，那頭放心下來，這才打車回去。

    單純就是平平常常的內(nèi)容，可和喜歡的人聊，感覺總是微妙的不同。

    高鐵駛過一段隧道，信號不好，下一條消息有延遲。

    x：【下周末我去找你?！?/br>
    蔡莞第一反應(yīng)：【你不是還在忙課題？】

    能抽得出身來？

    x：【這周課題能結(jié)束，周末沒事?！?/br>
    睡不醒的蔡：【那你要是這周結(jié)束不了呢?！?/br>
    x：【不會?！?/br>
    x：【簡單的收尾工作?！?/br>
    睡不醒的蔡：【哦?！?/br>
    隔了幾秒。

    睡不醒的蔡：【那結(jié)束了，不是也還會有新的么。】

    x：【沒那么快?！?/br>
    那……似乎想不出來還有什么可以顧慮的了。

    當(dāng)下又是一條隧道，消息不容易發(fā)出去，借著間隙，蔡莞把手機(jī)反扣到身上，低頭，在想離別時他的話，在想下周末兩人的見面，而后，唇瓣不知不覺就彎了起來。

    分開的想念被漸漸沖淡，心里像是被抹了蜜……

    這條隧道很長，半晌手邊黯淡了的窗戶才重新有了*t  日光。

    她把手機(jī)屏幕擺正回來，還是冷淡的那個字：【哦?！?/br>
    x：【還有什么想問的？】

    睡不醒的蔡：【沒了。】

    x：【那剛才怎么回得這么慢？】

    蔡莞正在給他解釋隧道的客觀緣由，還沒等她編輯好，他的下一條已經(jīng)過來。

    x：【在偷笑？】

    蔡莞：“……”

    不想回了。

    怎么什么都被他猜得那么準(zhǔn)。

    三個半小時的動車，蔡莞跟他聊了半小時，其余時間全在補昨晚的覺。

    周圍有小孩吵鬧的聲響，睡得不太穩(wěn)當(dāng)，半夢半醒著到下了車。到站后，她上了許柏成給她叫好的計程車，進(jìn)到家門，她給他報平安，他的消息也很快回過來。

    兩人短暫地聊了會。

    蔡莞把手機(jī)擱置到旁邊去，突然想去摸摸心口的位置。

    那里，好像空落落的。

    是每回與他暫時分別都會有的感受，什么時候感觸最深？

    當(dāng)下，這一刻，踏上腳下這片沒有他的土地時最為深刻。

    不舍，依戀，悵然……各種情緒在回程途中被反復(fù)咀嚼消解，其實這會已經(jīng)不剩多少了，可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顯得那么空，那么空。

    想把空掉的這處填上，想把思念里的那個人找回來，可一抬頭，她才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隔著遙遠(yuǎn)的路途，隔著始終會有的下一次分別，隔著貪婪的、怎么也不滿足的念想，想見你，想下一秒就見到你，更想一直見到你……

    怎么辦呢？

    蔡莞把桌上的手機(jī)抽回來，給他發(fā)消息。

    睡不醒的蔡：【你說你下周來找我，那具體是下周什么時候？】

    她又傲嬌地補了句：【我得看看我有沒有空。】

    x：【下周五晚上來?！?/br>
    x：【小姑娘看看有空么?！?/br>
    刻意的幾秒。

    睡不醒的蔡：【有吧?！?/br>
    x：【那到時候，來車站接男朋友？】

    睡不醒的蔡：【你自己不能來？】

    x:【能?！?/br>
    x:【可小姑娘總不能閑著?！?/br>
    睡不醒的蔡：【……】

    -

    后來的大多數(shù)，都是許柏成來榮城找的蔡莞。

    也有那么幾次，是蔡莞怕他如此奔波于兩座城市，分身乏術(shù)，沒提前告知，直接去了北都找他。

    兩人見面的時間不會太長，偶爾一整個周末，大多也就短暫十幾個小時。

    他們一塊吃飯，一塊聊天，一塊看電影，填補著普通情侶日常會做的那些事，聯(lián)絡(luò)著沒有因為視頻聊天而生分的感情。

    可每回分別時，還是照樣會琢磨，怎么才剛見上面，就又要分開了，那下一回的見面，又是什么時候，是他來找她，還是她來找他呢？

    有時也覺得如此挺折騰人。

    可再想想，如若不這樣，那估計更折騰人。

    前者是舟車勞頓的體能消耗，后者是思念成疾的精神消耗，哪種更消磨人，一目了然。

    就這樣，一直到了六月中旬。

    蔡莞迎來畢業(yè)季，這是最后這學(xué)期里最繁忙的時刻，各種事宜堆積在一塊，學(xué)校的、實習(xí)公司的，她隔三差五地來回，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t  。

    等到論文答辯結(jié)束、拿到畢業(yè)證，也終于在這個轉(zhuǎn)折點，成功轉(zhuǎn)正實習(xí)公司，不用再愁找工作的事，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七月末，蔡莞轉(zhuǎn)正的第一月。

    上頭領(lǐng)導(dǎo)把她調(diào)進(jìn)了另外一個組里，去填補那個剛辭職員工的職位空缺。也為了工作方便，她的工位發(fā)生變化，周圍換成了一圈陌生的同事。

    這組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王友雯也是同期轉(zhuǎn)正的。

    兩人先前不在一個組，沒打過太多交道，不太認(rèn)識，最近挨得近了，也熟悉不少。

    這家傳媒公司的工作氣氛是偏活躍那掛的。

    尤其是接近下班的時間點，好些提早完成工作的同事交頭接耳幾句，躍躍欲試準(zhǔn)備離開。

    蔡莞今天也結(jié)束得早，她早就收拾完東西，一邊用手圈著日歷上下個月的十二號在看，一邊聽著附近的聊天。

    起頭的是章姐。

    她在公司呆了很多年，工作時候嚴(yán)肅認(rèn)真，私底下又是另一副為人親和的模樣，和不少同事的關(guān)系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