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的人正在大喊：“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

    一陣哄鬧過后，應(yīng)該是答應(yīng)了，眾人又是一陣?yán)坐Q般*t  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

    這里人來人往，比肩接踵得程度不亞于方才被堵住的車道。

    兩人沒法并肩，只能一前一后往前。

    小姑娘步伐小，動作也慢吞吞，很容易就被熙來攘往的人群擠散了。走在前頭的男人如此想著，于是回過頭，打算把人扯到前頭來，自個盯著點。

    結(jié)果一回頭，就看到那小姑娘站在原地沒動。

    旁邊商場大屏幕上的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他看到蔡莞垂下來的睫毛輕輕一顫，兩顆豆大的淚滴滑下來，順著臉頰，跟著洇濕了圍巾的一小塊。

    鼻翼微微翕動，情緒似是不穩(wěn)。

    而后，小姑娘再一抬眼。

    兩個人，就在身后這場盛大的祝福中對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寫的時候，就覺得這真是個好讓人難過的場景，感覺全世界都是幸福的，全世界都在炫耀著幸福，唯獨菜菜嗚嗚嗚

    （ps：坐等許狗追吧

    第44章 隔壁那位

    蔡莞其實沒想哭的。

    可聽著耳邊持續(xù)不斷的那句“答應(yīng)他”, 她還是不甘心地朝人群中心看了眼，穿過廣場霓虹的間隙，依稀看清了男女主角在眾人火熱的氛圍中擁抱接吻。

    也跟著想起了先前那對情侶牽手的甜蜜模樣。

    而她，視線從垂在身側(cè)的那只孤單的手往上, 再向前看, 就連……

    許柏成的背影也找不到了。

    她往前去尋, 如織的人流阻隔著她往前的步伐, 最后被越推越遠(yuǎn), 散落在人群中。

    她自暴自棄地杵在原地，心也發(fā)慌得厲害。

    耳畔高漲的起哄聲, 長睫一顫，兩顆淚珠跟著奪眶而出了。

    而再抬起眼的時候, 兩人的視線就毫無預(yù)兆地交匯。

    她看到了許柏成。

    不知道他何時又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兩人間隔的不遠(yuǎn), 惶惶燈火中, 男人的目光直直垂下來。

    他眼眶深邃, 瞳眸本是偏淺淡的棕色，此時被黑夜映得染上深色，既讓人覺得溫和, 又帶著點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不明，就像是下一秒，就能看透她到底為何會落下的這兩滴淚。

    只是這回, 蔡莞卻再去回避。

    就這樣, 兩人在身后盛大的祝福聲中對視著。

    簡短半秒，許柏成穿過人群走到她面前, 男人肩膀被邊上擠過去的人用力撞了下, 跟著就稍稍側(cè)了身, 視線卻始終不動地杵在面前的蔡莞身上。

    兩顆豆大的淚。

    她自己抹掉, 再是兩顆。

    再抹掉，緊跟著，就像是失靈的水龍頭，關(guān)也關(guān)不上了……

    小姑娘的個子在他面前倒是顯得格外嬌小。

    許柏成配合著她的身高，微俯下身，沒說話，兩根手指抬起捏住了她落在下巴圍巾的邊沿，輕輕拎起，把那小半張哭花了的臉掩上了，只露出那雙用來看路的眼。

    然后他側(cè)過身，拎起蔡莞衛(wèi)衣后頭的帽子。

    “走前面?！彼f。

    蔡莞還沒聽清楚他說什么，眼前的視野已經(jīng)被換了風(fēng)景。

    模糊的，還是很多很多的人頭，就是……沒有了他。

    “我跟著你，丟不了?！?t

    身后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她聽清了。

    前路的人群順勢被撥開，蔡莞被許柏成在身后輕輕推著，一邊往前走，一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用手背蹭掉往下掉的眼淚。

    臉上，手上，圍巾上，一片濡濕。

    他什么都看到了，可什么也沒問，只是拎著圍巾把她狼狽的模樣掩上了，像是給她辟出了一片私人領(lǐng)地，在紳士地說：沒事，小姑娘想哭就哭吧，我不看。

    大概越是這樣想著，眼淚就跟淌不完似的越來越多。

    步履該如何邁，下個路口該左轉(zhuǎn)還是直行，這些全都拋之腦后，她毫無意識地穿梭過車市馬龍的鬧市，方向感全是身后的男人給的。

    等她終于把情緒收拾的差不多了，身邊的喧囂已然散盡，這條路上車不多，人也少，只有一路往前延伸的光禿禿的樹木，再往前就是他們所住的公寓。

    恰好前頭路過一家便利店，身后的人輕拍她的背，示意人停下。

    轉(zhuǎn)眼，蔡莞就見他進(jìn)去了。亮堂堂的店內(nèi)，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幾排貨架間晃過，幾片玻璃擋著反光，心思也分了一半在抹淚痕，她沒瞧清楚他具體拿了些什么。

    不過很快，許柏成走了出來。

    他拆了手里剛買的那包手帕紙，把紙巾遞到她面前：“擦一擦？”

    蔡莞默不作聲地接過，捏在手里的紙巾也沒展平，糊臉上就是一通亂擦。

    漸漸地紙巾濕透了，她的雙眼埋在里面，混著鼻涕眼淚。

    再把眼睛露出來時，一張干凈的紙巾又遞到眼前，他問：“換一張？”

    兩句問話，真是在照顧著她的心情，低低地，溫柔得像是在哄人。

    蔡莞在這種頻繁出現(xiàn)的不知是不是錯覺的感覺里，微微愣神，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上臟的那張紙巾已經(jīng)被他接過去，手上換上了干凈的。

    路邊偶有汽車飛馳而過的響聲，沉寂的夜晚，兩人就這樣安靜地站了有十多分鐘。

    一包紙巾終是空了。

    再然后，她的手里又被塞了瓶牛奶。

    應(yīng)該是加熱過的，握在手心帶著溫度，也有他方才在手里握了很久的溫度。

    大概是哭久了，眼皮腫得有些沉，這會蔡莞抬起眼看他，眼睫輕輕顫了幾下，許柏成見她這口開得不容易，主動說起話：“牛奶，也不知道你們小姑娘喜不喜歡?！?/br>
    蔡莞低下頭就著罐子口處的吸管吸了一口，淡淡的奶味順著喉嚨一路蔓延下去。

    還是什么話也沒答。

    許柏成把她用完的紙巾扔進(jìn)路邊的垃圾桶里，又拍了拍人的肩示意繼續(xù)往前走。

    兩人并行在漆然的夜色中，蔡莞雙手捧著手里的溫?zé)?，有一口每一口的就著吸管輕啜，半天透明瓶身的液面也沒下去，就好像是每次都只嘗了一點點。

    她側(cè)目瞥了眼他，終于說話了：“有點甜。”

    小姑娘聲音有些沙啞，咬字卻很清晰。

    許柏成聽得真切：“不喜歡？”

    “沒有。”蔡莞搖頭，又堪堪重復(fù)一遍，“就是*t  有點甜?！?/br>
    有點甜……所以心里好像才更苦了。

    他為什么要對她這么這么好？

    好到知道人冷了，會拿圍巾給她裹上；好到看見她哭了，會給人留足面子，不做任何詢問，任由她流淚發(fā)泄；好到會耐心地等在路邊，等她把所有的眼淚都抹干凈，再遞上一瓶冬日里喝著最讓人覺得溫暖的牛奶。

    也好到，忍不住讓她越來越喜歡他，忍不住心疼他，也忍不住用加倍的好來回應(yīng)他……

    可就是明白地知道。

    他不喜歡她。

    他、不、喜、歡、她。

    她窺視他的視線，被男人毫無預(yù)兆的偏頭抓了個正著。

    他看著她閃閃爍爍的眼，心里卻不是太有滋味，就著這個話題又道：“小姑娘不喜歡有點甜的？”

    蔡莞有些故意作對地反問：“你問哪個小姑娘？”

    “你覺得呢？”男人勾起唇，是被她語氣冷冰冰的問話逗笑了。

    他的眼神向來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蔡莞沒說，轉(zhuǎn)過頭，今晚第n次無視了他。

    許柏成倒也沒太在意，他低壓著嗓音出聲給她解釋：“本來想著是再給你買杯奶茶的，但太晚了，怕喝了晚上不好睡?！?/br>
    她不吭聲，又聽他繼續(xù)道：“我不知道你們——”

    許柏成突然頓了下，改了說法：“不知道你這個小姑娘，平日里愛喝什么，要是不愛喝有點甜的，那就不喝，下回請你喝愛喝的。”

    說著，他朝她伸出手。

    清瘦的五指，紋理清晰的掌心，像是在討要什么。

    蔡莞：“什么？”

    他問：“冷了么？”

    她還是沒反應(yīng)過來：“？”

    許柏成：“牛奶?！?/br>
    蔡莞在風(fēng)中仔細(xì)感受著自己掌心的溫度，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沒涼?！?/br>
    他笑著收回了手，感嘆說：“那還算沒浪費。”

    她一臉不解地看他。

    “捂著，暖手?！彼πτ终f。

    蔡莞沒再搭話。

    這邊幾米的路燈因為老化的緣故，前后壞了幾盞，光影忽明忽暗地映著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