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小飯?zhí)茫朗常?第74節(jié)
陸淵和宋云凝正在林中穿行。 宋云凝體力有限,陸淵便一直牽著她往前走,但宋云凝只覺得牽著自己的手,越來越冷。 “掌印,你沒事吧?” 夜色下,看不清陸淵的面容,但她總覺得,他的呼吸有些不穩(wěn)。 陸淵還未答話,他們身后便傳來了“砰”地一聲。 陸淵回頭一看,一束火光沖天,在夜空炸響。 “不好,他們應(yīng)該有外援?!?/br> 陸淵眸色微瞇,他拉緊宋云凝,想繼續(xù)施展輕功,卻忽然身形一僵。 陸淵抬手一看,血線已經(jīng)沖破了手心,逐漸變成暗紅。 只一眼,陸淵便知,今夜注定不會平靜。 宋云凝試著開口:“掌???” 陸淵神思片刻,突然從懷中掏出了名錄,遞給她。 “你沿著這條路往前,走上一刻鐘,便能出了密林,張霖在林子外等?!?/br> 宋云凝錯愕了一瞬:“那你呢?” 陸淵輕嘆一聲,道:“咱家有些事要辦,怕是不能送你出去了?!?/br> 陸淵眸色深沉,語氣難得正經(jīng)。 寒心訣的反噬已經(jīng)提前到來,不出半刻鐘,他便會渾身發(fā)寒,恍若冰封,寸步難行。 既然如此,不若讓她先走,自己留下來,還能拖延一會追兵。 “我不。” 宋云凝干脆地拒絕了他。 陸淵眉宇微蹙:“宋小姐,我不是在與你商量?!?/br> 宋云凝語氣堅定,道:“我也不是在與你商量?!?/br> 她拉起陸淵的手,將血線再次暴露在兩人面前,道:“若我此時走了,你必死無疑。若我留下來,說不定我們兩人都能活下來?!?/br> 陸淵訝異地看著宋云凝,宋云凝道:“青楓把寒癥的事告訴我了,我還帶了藥,我可以照顧你的。” 陸淵看著宋云凝的眼睛,烏黑的瞳仁分外清澈,他只覺得心猛地跳了一下。 片刻后,陸淵拂開她的手,冷聲:“你必須走?!?/br> 宋云凝咬唇看他:“我不想你死?!?/br> 短短五個字,卻如驚雷入水,炸起了一番波濤洶涌。 這世上,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 身邊雖然也有不少人護著他,可他們或是因為恩情,或是因為職責,又或是因為懼怕。 而她,又是因為什么? 叢林里一片sao動,腳步聲和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 宋云凝忽然笑了,道:“你瞧,走不掉了?!?/br> 陸淵閉了閉眼,長吁一口氣,恢復(fù)了玩世不恭的口吻:“找個地方躲著,別被血臟了裙子。” 宋云凝抱著包袱,包袱里有他寒癥發(fā)作之后要用的藥,她乖巧應(yīng)聲:“好?!?/br> 就在宋云凝躲起來的一瞬間,數(shù)十名黑衣人趕到。 這些黑衣人不同于宏培書院的侍衛(wèi),一個個都是武林高手,身手極好。 他們訓(xùn)練有素,一個個閃身出來,便將陸淵團團圍住。 密林中雜草叢生,樹影婆娑,風過處,黑影晃動,恍若無數(shù)的鬼魅魍魎。 宋云凝手指緊緊攥著身前的包袱,一目不錯地盯緊眼前的局勢。 陸淵長身玉立,冷冷掃了一眼眾人,不疾不徐地開口—— “一起上罷?!?/br> 第55章 死心塌地 林中鳥被打斗驚飛, 山風陣陣,將血腥味逐漸吹散, 連宋云凝也聞到了。 陸淵自知時間不多, 殺招盡顯,凌厲果決,哪怕是合力圍攻, 黑衣人們也毫無招架之力。 待最后一個黑衣人倒下,陸淵頓時身子一傾,長劍撐地, 半跪了下去。 “掌印!”宋云凝連忙奔了過來, 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陸淵渾身冷得像冰, 宋云凝的指尖都被涼透了。 陸淵側(cè)過頭,虛弱地開口:“咱家還在猜, 宋小姐會不會悄悄逃走呢?!?/br> 宋云凝差點被氣笑了,道;“掌印猜錯了, 該罰。” 說罷, 便拉著他起身,向密林外走去。 陸淵沉聲:“他們已經(jīng)追了上來, 恐怕密林外也已經(jīng)有人了,先找個地方躲一躲?!?/br> 宋云凝點了點頭:“附近有個湖,我們?nèi)ツ沁呎艺矣袥]有藏身之處?!?/br> 兩人相依前行, 陸淵只覺得手腳越來越重,已經(jīng)有些使不上力。 好幾次,他想開口,讓宋云凝放下他先走, 但又知道, 她不會聽的。 與宋云凝相處這段日子以來, 她雖看著柔弱,但對于認定的事,便執(zhí)著不已。 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僅憑一面之緣,便只身前來東廠,求他救人。 - 這一段路,兩人走得十分吃力。 好不容易來到湖邊,湖邊有一座破落的木屋,如今正值夏日,白日里村民們?nèi)羰沁^來撈魚,便會在這兒午休片刻,現(xiàn)在正值深夜,自是無人。 那宏培書院雖然囂張,但也只敢在密林之中放肆,田家村人口眾多,若是在太多人面前暴露實力,少不得要惹人懷疑。 這便給了陸淵和宋云凝,喘息的機會。 宋云凝一手扶著陸淵,一手推開木屋。 木屋之中,幾乎沒有什么陳設(shè),唯有一張破落的土炕。 宋云凝顧不得太多,將陸淵放到土炕上。 他身量高大,扶著他走這么遠,已經(jīng)是宋云凝的極限了。 宋云凝正要轉(zhuǎn)身,陸淵卻一把拉住她,低聲:“去做什么?” 宋云凝被冷得顫了顫,道:“我去找找有沒有什么取暖的東西?!?/br> 陸淵立即松開她,道:“別去……沒用的?!?/br> 他們不能點火, 若是點了火,便容易引來敵人。 宋云凝目光逡巡一周,這房中確實也沒有什么用得上的東西。 她便只得重新坐了回來。 宋云凝從包袱里翻出青楓備的藥丸,喂陸淵吃下。 這藥丸能護住他的心脈,但卻并不能減輕此時的痛苦。 據(jù)青楓說,寒癥發(fā)作起來,仿佛全身墮入冰窖,疼得刺骨,冷得鉆心。 但陸淵這一路上,還能抽空與她玩笑幾句……這人的心性,比她想象得還要強大。 直到此刻,陸淵躺下,她才發(fā)現(xiàn)對方渾身冒著寒氣,連眉毛上都結(jié)起了霜,仿佛一個雪人。 “疼么?”宋云凝輕輕地問。 陸淵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澀:“習(xí)慣了?!?/br> 宋云凝又問:“你為何會得寒癥?” 陸淵面色蒼白如紙,氣若游絲:“壞事干多了,遭報應(yīng)嘛。” 宋云凝見他不愿說,倒也不逼他。 宋云凝忽然伸手,摸了摸陸淵的額頭。 陸淵微微一頓……他渾身極冷,額頭上柔軟的手指,是唯一的溫暖。 宋云凝沒有察覺到陸淵神情的變化,只覺得他的額頭,和一塊冰疙瘩沒什么區(qū)別。 宋云凝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開始解外衫。 如今正值五月,宋云凝統(tǒng)共就穿了兩件。 外面的春衫褪下,美好的身形便被薄如蟬翼的中衣勾勒出來。 陸淵看著她將外衫蓋到自己身上。 “宋小姐,不必了。” 頓了頓,他又道;“沒用的?!?/br> 宋云凝卻固執(zhí)地為他蓋好。 陸淵冷得發(fā)僵,手指已經(jīng)不會動了。 他索性不再爭辯,而是靜靜閉上眼。 周遭一片黑暗,他只覺異常疲憊,心跳也越來越弱。 意識朦朧間,他又墮入了熟悉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