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哥還給我買了手繩，你看咱們的小魚塘也被他翻新了，養(yǎng)上了烏龜和錦鯉……”

    “你還年輕，這些都是小恩小惠而已?！?/br>
    “媽，別演了，韞哥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br>
    沈酌顏低頭，小小聲，“我、我都跟他說了……當(dāng)年想要認(rèn)識他，特意求你想辦法，把他哄到我們劇組客串的事情?！?/br>
    莫小谷：“哈？”死心眼的傻兒子，這都說了？？？

    莫小谷遙想當(dāng)年，她第一次和第二次跟程韞提客串這檔子事的時候，程韞都完全沒當(dāng)真。

    而她又不好打草驚蛇暴露目標(biāo)，導(dǎo)致整個流程前前后后生生拖了兩年，直到兩人第三次合作，她提了第三次，程韞抹不過面子加上那段時間恰好有檔期，才被莫小谷成功騙進《一世云瓏》劇組。

    然后整個故事真正開始。

    他以為的“碰巧相遇”，早就是顏顏多年前的蓄謀已久。

    ……

    一家人開開心心，在小花園吃了頓午飯。

    飯后，沈酌顏因為有工作要去別的城市，莫小谷和程韞送他去機場。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莫小谷：“想看顏顏小時候的相冊嗎？”

    程韞：“要看，我要看?。?！”

    莫小谷和沈酌顏這對母子，都有把各種各樣珍貴的東西放在車?yán)镫S時給人炫耀展示的習(xí)慣。

    程韞睜大眼睛看著莫小谷從后座下面的隱藏格子里搬出三大本相冊。

    “好小，好可愛……”

    程韞一邊看，一邊由衷贊嘆。

    幼兒園、中小學(xué)的顏顏，因為又胖又呆當(dāng)年在網(wǎng)上被罵的很慘。但這實在是沒有道理。那時候的顏顏，明明就只是微微的胖乎乎而已。

    臉頰看起來軟軟的很好戳，眼睛清澈無辜，一副委委屈屈小可憐的樣子，可愛得不得了。

    可惜不愛笑。一雙眼睛常常黑洞洞的、慌張又羞澀地看著鏡頭，沒什么安全感的樣子。

    讓人好想抱抱他。

    程韞垂眸。要是能回到過去，好想抱抱軟乎乎的小顏顏。他看起來很缺一個抱抱。

    幸好偶爾也有那么一兩張照片，沈酌顏是燦爛地笑著的。

    有一張他在喂兔子，笑容像是被陽光點亮一樣，兔兔可愛男孩更可愛，讓看的人的心都快要融化。

    “這張……可以借我翻拍嗎？”程韞實在沒忍住，太萌了，這是什么絕世小可愛，“顏顏小時候看著就像小天使一樣?！?/br>
    莫小谷：“什么叫‘像’小天使啊？”

    “顏顏就是小天使！”

    很有道理。

    莫姐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

    ……

    相冊看完了，莫小谷：“小韞，其實我真不算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母親。我年輕時，為了爭那一口氣，成天都在工作工作工作，顏顏的整個童年，我都沒能陪伴他，后來還讓他因為我的陳年舊事受到了許多校園欺凌和網(wǎng)絡(luò)暴力……”

    “可面對這樣一個沒能好好保護他的mama，顏顏卻從來沒有怪過我一句。所有不公和壓力，都一個人默默承受?！?/br>
    “所以后來，聽說他喜歡上一個人，還要為那個人進演藝圈，我心里……自然是很不放心的。”

    “我家那個傻孩子，從小一根筋又太過真心實意，不懂偽裝不懂掩飾，我很擔(dān)心他會吃虧。所以其實之前，我們那三次合作的全部時間里，我都在偷偷地考察你。”

    程韞：“呃……”

    如今想想那兩年，他確實斷斷續(xù)續(xù)一直在和影后莫小谷合作，但他從頭到尾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還挺有緣，能和影后合作他也很榮幸。

    那兩年的三部電影，每一部不是戰(zhàn)爭就是邊境警匪題材，拍攝條件異常艱苦，他作為男主演，常常照顧莫小谷。在雨林里幫莫小谷趕蛇，沙漠里幫莫小谷烤rou，把好的帳篷讓給她，在她想家的時候給她講笑話……等等等等。

    漸漸的兩人熟悉，他得到了莫小谷的認(rèn)可的眼神。

    但程韞對這種認(rèn)可并不陌生。他沒背景一個人，一路走來都是靠演技和敬業(yè)口碑，圈內(nèi)不少人跟他合作之后都挺認(rèn)可他，和他成了朋友。

    只是他怎么能想到，別人對他是朋友的認(rèn)可，而莫小谷對他，卻暗戳戳的……

    丈母娘/婆婆的認(rèn)可？？？？

    “偷偷觀察確實不對，對此我很抱歉，但也請小韞你理解我做母親的擔(dān)心?！?/br>
    總之，我的傻兒子以后就拜托給你了。他單純內(nèi)向，還有些孩子氣，做事不夠圓滑，有時候還笨兮兮，或許將來的相處還會給小韞添很多麻煩……”

    “有什么他不會的，你一定教他，他會認(rèn)真學(xué)的，請對他多一點耐心?！?/br>
    “他是真的很喜歡你。請多多包容他，別嫌棄他?！?/br>
    程韞：“不，沒有。能和顏顏在一起，是我的榮幸才對?！?/br>
    “他特別好，是我一直在被他包容?！?/br>
    真的是他在被包容。他太遲鈍了，讓顏顏等了他那么多年。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要好好守護他家小天使的笑容。

    莫小谷：“嗯，我知道你在努力保護他?！?/br>
    她湊近他，小小聲：“我也知道顏顏爸爸那個老混蛋，最近偷偷聯(lián)絡(luò)你，想挖走你。”

    程韞：“呃?！?/br>
    這個世界上還真是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確實，一周以前，沈?qū)降紫录s見了他。

    而他之所以赴沈?qū)У募s，一是因為近，二也是因為他以為沈?qū)е韵胍娝?，是要向他質(zhì)問他與他兒子那沸沸揚揚的cp傳聞。

    再怎么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有些事情也是會在乎的，程韞本來這么認(rèn)為。

    萬萬沒想到，沈?qū)Ц静辉诤跎蜃妙伒娜魏问虑椋s程韞，只是作為一個導(dǎo)演對程韞的專業(yè)性表達了認(rèn)可，并希望邀請他來做下一步電影的男主角。

    程韞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茶樓里，陽光透過玻璃，照得沈?qū)У哪槹朊靼氚怠?/br>
    這人不愧是顏顏的爸爸，哪怕已經(jīng)五十來歲了，依然是個老帥哥。身材修長很有范兒，不輸給任何同年齡段男明星，眼神如鷹隼一般犀利。

    沈?qū)闷鸩璞?，晃了晃：“……拒絕我的男演員，你可是這世上頭一個??？”

    “本來還以為，你是一個有事業(yè)心的人。真令人失望?！?/br>
    圈內(nèi)的其他男演員，哪怕是能獲得一次被沈?qū)籼魭脑囩R機會，都會紛紛擠破頭翹首昂盼的。沈?qū)似吩趺礃酉炔徽f，藝術(shù)功底是真的強，電影在國際上享譽盛名，能被選上男主，幾乎100%必飛升國際巨星，一片星光坦途。

    但，那又怎么樣。

    沈?qū)Р恍嫉托σ宦暎骸澳悴湃畮讱q，人生還長，為了一點點兄弟義氣將改變命運的機會拒之門外，可笑，可笑至極。將來一定會后悔?！?/br>
    程韞：“……啊，可是。”

    “有些人年輕時不講情義道德，弄得五十歲了還去江邊喝悶酒，也未必沒有后悔吧？”

    “……”

    “……”

    他也是真是夠有種。

    程韞說完這話就趕緊找借口溜了，雖然沒成為“被沈?qū)醭鰜淼挠暗邸?，但他覺得他在沈?qū)е皇终谔斓娜松锪粝碌倪@一筆，應(yīng)該比那幾位國際影帝還要濃墨重彩。

    莫小谷：“……”

    莫小谷：“你真這么說了？哇哈哈哈哈哈！”

    莫小谷：“哈哈哈哈你就不怕從此得罪了他，他那么小心眼，聯(lián)合別的導(dǎo)演一起封殺你？”

    程韞說句實話，他要不是顏顏的男朋友替顏顏不值，他也不能真這么勇這么敢說。

    但既然這么說了，他也不后悔。

    怕什么。他這一路走來，一直都沒有受到資本的青睞，因此也恰好達成了“沒有依靠什么資本的力量依然走到今天”的人生成就。

    如今，他也入行十年了，在圈內(nèi)也有了一堆星途璀璨、前途無量的好友，如今又有頂流男朋友，還有一個當(dāng)年憑借自身努力與沈?qū)щx婚后從圍追堵截的瘋狂報復(fù)里殺出重圍至今屹立不倒的影后丈母娘。

    時代變了，只手遮天的大導(dǎo)演也不能為所欲為。記得幾年前，林寶妮的新銳導(dǎo)演老公也被沈?qū)Ъ岛薮驂哼^，順帶著林寶妮也受波及，但人家夫妻倆也不是那么好欺負(fù)的，該翻紅照樣翻紅。

    都有那么多人的奮斗和抗?fàn)幵谇懊媪恕?/br>
    他無所畏懼。

    莫小谷：“不過小韞，你還是找機會要跟顏顏說實話。”

    “你為他放棄了大好的前途，這么大的事，不能藏在心里一句話不說?！?/br>
    程韞搖頭：“但這在我看來并不是什么大事?！?/br>
    他是有事業(yè)心。但是想當(dāng)國際影帝的欲望，和顏顏一個難過的表情相比根本什么也不是。他并不愿意在顏顏面前提他那個渣爹讓他煩心難過，他想他天天都高高興興的。

    莫小谷嘆氣：“其實小韞，我也有一件事至今還沒有告訴顏顏?！?/br>
    “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你現(xiàn)在說不定比我更了解他，你來幫我做這個選擇好不好？”

    “其實，我這趟去美國，是去找厲非了?！?/br>
    ……

    這幾年，厲非的發(fā)展重心都不在國內(nèi)。

    當(dāng)年兩家粉絲互扣小三兒子的帽子，鬧得不可開交，后來厲非的名字在沈酌顏粉絲這邊就成了禁忌話題，而在厲非粉絲那邊，提到沈酌顏也一樣會被掛黑。

    在沈酌顏粉絲心里，厲非的流量比他們家的差遠(yuǎn)了，這幾年更是糊到內(nèi)娛查無此人。而厲非粉絲則覺得好萊塢影帝逼格比區(qū)區(qū)觀眾審美降級捧起來的面癱流量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厲非才是內(nèi)娛斷層第一名王者，是年輕一代唯一的國際知名巨星。

    綜上所述，兩家互不理睬。也就是小部分極端粉絲還在孜孜不倦地互撕。

    這幾年，厲非在好萊塢發(fā)展得不錯，已經(jīng)很少會有粉絲會質(zhì)疑他當(dāng)年為什么在事業(yè)發(fā)展最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出國。

    他出國，其實是為了給自己留后路。

    一個人，一旦在道德上有問題，其他很多方面也都免不了同樣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這些年，與沈?qū)嚓P(guān)的陰陽合同，偷稅漏稅，潛規(guī)則，逼迫旗下演員色賄官員而導(dǎo)致的旗下演員不清楚的自殺案，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網(wǎng)以及非法資本運作等等行為，傳聞數(shù)不勝數(shù)。

    但作為著名導(dǎo)演人上人，他至今逍遙法外。

    以至于膽子越來越大，防備心也越來越低。并沒想到養(yǎng)在身邊的兒子早就和有關(guān)部門合作，一直在偷偷收集他違法的證據(jù)。

    程韞想起當(dāng)年的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