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君冷笑，“你不顧神族阻攔，也不顧魔族制衡，是因?yàn)槟阆矚g燼，要為他清理障礙。你會讓他們失望的，神族的公主。”

    長風(fēng)說道，“對，我要為他清理障礙，你羨慕嗎，有這樣一個人為他著想，可你卻沒有呢?！?/br>
    夜魔君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

    “你父親至死都在算計(jì)你，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在為你的弟弟鋪路。你的母親一定也知道其中緣由，所以在你成為魔尊后，便遠(yuǎn)居深山，再不踏出一步?！遍L風(fēng)輕聲笑著，聲音里是無盡的嘲諷，“你真可憐啊。”

    句句戳人死xue，那些都是夜魔君不愿提起的。

    他臉色冷厲，知道她在攻他的心，想讓他在嫉妒和憎恨中崩潰。

    可這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嗤笑道，“你忘記本座最擅長的便是攻心，你這些小伎倆，對本座而言根本沒有用。”

    “我當(dāng)然知道。”長風(fēng)收起視線說道，“但你還是在意的，無論多少，這就足夠了?！?/br>
    讓他直接死未免太便宜他了，至少要讓他的心里留一根刺。

    扎他的心，讓他死也不安寧。

    她又說道，“即便我殺了你，燼也不會讓魔族進(jìn)攻神族，他跟你不一樣。他有野心，但他的野心并不在于侵吞五界，也不在于反攻神族。他的野心，是光復(fù)魔族，讓魔族在往后的十萬年、百萬年，甚至千萬年里像平和時期的凡間那樣，安居樂業(yè)。”

    長風(fēng)說著這些話，眼里閃著熠熠光芒。

    那是對燼有足夠的了解，才能讓她如此自信地說出這些話。

    燼在外面看著她，心有觸動。長風(fēng)終于懂他了，往后世上再不會有人這么懂他。

    長風(fēng)低頭看他，目光俯視螻蟻般，美麗的雙唇輕啟，卻是極致的嘲諷，“所以啊，你沒有用了，夜魔君，你像個垃圾，沒有用了呢。”

    夜魔君的雙瞳驀地放大，他被激怒了。

    “憑什么父親會選擇那個求和的廢物，而不選擇可以率領(lǐng)魔族光復(fù)六界的我?。?！他不配為魔！他不配做我的父親！”

    他嘶聲怒吼，那是對他父親的控訴和指責(zé)，可惜老魔尊死去多年，所決定的事早已是定局。

    他——被拋棄了，被利用了，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dāng)成了墊腳石。

    憤怒的他想要反擊，但他的身上已纏了一根絲線。

    細(xì)小的絲線束在他的身上，可堅(jiān)韌無比，竟是無法掙脫的。甚至越是掙扎，束在他身上的紅線就纏得越緊。

    直到紅線冒出了火花，灼燒他的身體，試圖讓他停下掙扎。

    但夜魔君已經(jīng)瘋魔，身上很疼，但他不想坐以待斃，他如今真想將父親的尸首掘出，親口問問他，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紅線的火花已變成熊熊烈火，將夜魔君吞噬在火海中。

    他終于察覺到了疼痛，嘶吼道——“為什么你沒有選擇我?。?！”

    火焰沖天，熱浪在幻象中翻滾，燙上了長風(fēng)慘白的面龐。她冷靜地看著逐漸化為灰燼的夜魔君，直到他在火焰中消失，元神俱滅，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本就在強(qiáng)撐的她此時一松懈，心口頓時一悶，俯身吐了一大口血。

    幻象轟然倒塌。

    燼幾乎是在瞬間將她抱住，手上的人卻輕得像一片羽毛。

    燼立刻將手附在她的額頭上，沉聲，“再封印一次記憶?！?/br>
    “沒有用了?！遍L風(fēng)捉住他的手掌，緊握在手上，聲音很輕，“原諒我，自私了一回。”

    “你也知道你有多自私?！睜a反握她的手，恨極了她。

    “蠻——蠻——”

    久違的、熟悉的鳥鳴聲傳來，瞬間勾起了長風(fēng)的回憶。她笑了笑說道，“你看，我都出現(xiàn)錯覺了。我聽見了蠻蠻那傻憨憨的叫聲呢……當(dāng)初如果不是蠻蠻帶路，我或許還要過很久才能見到你……影婆婆……燼，你還恨影婆婆嗎？”

    燼微頓，搖頭說道，“如今我誰也不恨，除了你?！?/br>
    “唉……非要說這么讓人傷心的話。”長風(fēng)的氣息很弱，她自己都能感覺得出來。

    燼默然，他又將她抱得更緊，把臉貼在她的面頰上，不愿讓她看見他難過的模樣。

    長風(fēng)顫聲，“對不起，又要讓你一個人了?！?/br>
    燼的身體微顫，又將她抱得更緊。這句話終于讓他無法再控制，眼淚悄然滾落。

    長風(fēng)詫異，他竟為她落淚了。

    她又更覺難過，更覺不舍，止不住哭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拿回記憶，一輩子做個凡人，至少你能看見我?！?/br>
    “你沒有錯。”燼低聲，“我不愿在你眼里做一個陌生人，如今很好……你不必道歉?！?/br>
    他還是恨長風(fēng)的，恨她這么狠心丟下所有人。

    可他不想讓長風(fēng)負(fù)罪而去。

    至少……要走得安心。

    “蠻——蠻——”

    花無神抬頭望去，那只比翼鳥在空中盤旋很久了。

    它似乎在找人，此刻終于鎖定了目標(biāo)，俯身沖下，撲著巨大的翅膀落在了長風(fēng)旁邊，差點(diǎn)沒將宛如紙片的長風(fēng)扇走。

    “蠻蠻?！?/br>
    長風(fēng)沒想到真是蠻蠻，似是見了故人，她的心情頓時清朗起來，“蠻蠻。”

    “蠻——”蠻蠻低頭將喙里的羽毛放在她的面前，“蠻——蠻。”

    燼問道，“你在說什么？”

    長風(fēng)默了默說道，“這是右蠻蠻的羽毛……它找到它了。”

    所以——也知道它的右蠻蠻死了。

    曾經(jīng)她對它說，右蠻蠻一定還活著，讓它好好活下去。可如今……它知道右蠻蠻死了，那它是不是很恨她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fèi)看。？

    臨死前還要被一只鳥恨，這……

    “蠻蠻……”蠻蠻一路難過，眼里的淚已經(jīng)流盡了。它沒有指責(zé)長風(fēng)，聲音里反而在安慰她，末了又叫了起來，“蠻？蠻蠻？？？”

    長風(fēng)禁不住說道，“是是，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你不要發(fā)出這種疑問?！彼坪跸氲搅耸裁矗⌒恼f道，“你……要好好活下去，好么？六界很好，真的很好?！?/br>
    她將死去，便希望她所希望好好活下去的人活得開心。

    比如說蠻蠻，對她而言是和燼故事起源的鳥兒。

    “蠻——蠻——”蠻蠻拔下一根羽毛，將自己和右蠻蠻的羽毛一齊放在她面前，便起身離去了。它沖上高空時，又鳴叫起來。

    聲音是那樣敞亮開心，仿佛見到了它的蠻蠻。

    突然它在空中化作一團(tuán)藍(lán)色烈焰，在焰火中死去。

    長風(fēng)的心狠狠一抽，她知道比翼鳥素來是比翼雙飛，一只死了，另一只便會殉情。可她不知道，它們當(dāng)真如此決絕。

    “風(fēng)兒?！被o神拾起兩根羽毛，眼神已完全不同方才難過，“古書記載，比翼鳥羽翼可化神藥，但因需要它們親自饋贈，所以此事也僅存于古籍。如今……如今這兩根羽毛，或許可以救你性命！”

    燼一愣，立即說道，“母親，快救長風(fēng)！”

    花無神救女心切，那一聲“母親”完全沒入耳。待她將羽毛凝成藥丸給長風(fēng)吞服，見她臉色逐漸恢復(fù)，身體也不再輕如紙片時，才驀地想起來。

    咦，一個時辰前，那魔頭是不是喊她母親了？？？

    狡詐的魔，就這般將女婿的關(guān)系給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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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暖花開，六界仿佛商議好了般，一夜之間春風(fēng)拂過，綠芽新抽，花開遍地，染紅了整個六界。

    今日是魔君娶妻的日子，六界同慶。

    就連神界也是張燈結(jié)彩，難得興師動眾cao辦喜事。

    只因嫁的是神族公主，她的父親和母親皆是赫赫有名為神族殫精竭慮的戰(zhàn)神，但如今神族已認(rèn)可她的能力，頭頂上的光環(huán)也不再是戰(zhàn)神之女。

    能獨(dú)自殺死夜魔君的人，已不必頂著任何光環(huán)而活了。

    長風(fēng)出嫁，眾神恭送，神兵本來安排了十萬，但雙親舊時部將自主前來送親，竟來了百萬有余，浩浩蕩蕩從神界送親至魔族大門。

    看得迎親的諸魔頭皮發(fā)麻——這哪是送親啊，怕是來干架的吧。

    但他們的魔君站在大門前，沒有絲毫懼色，只有娶新娘子的快樂，那……他們也只能一起開心迎接魔尊夫人呀。

    難道還真的干架不成！

    神兵將新娘子送到魔族大門外的半里地才停下來，再往前，怕魔族上下不安，畢竟是辦喜事，可不能讓魔族人人心惶惶，影響了這歡喜的氣氛。

    而且他們?yōu)殚L風(fēng)撐腰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止步于此剛剛好。

    “恭送長風(fēng)公主，請公主下轎?！?/br>
    “鐺鐺?！?/br>
    一襲紅裝的新娘悄然從轎中走下，鳳冠上的珍珠輕輕碰撞，發(fā)出悅耳聲響。

    珠簾下的臉施了紅妝，比珍珠更加耀眼明艷。

    燼已經(jīng)在半丈外落地，凝視著他美麗的新娘。在死魂潭久居的他以為自己會一世孤獨(dú)，也不會有他愛的人?？砷L風(fēng)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深深烙進(jìn)他的心底，如今他們還成親了。

    他有家人了。

    再不是一個人。

    長風(fēng)已經(jīng)由花無神牽著朝他走來，看得他微微屏息，呼吸都有些緊張。

    花無神面色溫和，聲音更是輕緩，“我的風(fēng)兒就交給你了。”

    燼輕輕點(diǎn)頭，“是。”

    花無神將長風(fēng)的手交到他的手中，于是眾神、眾魔、眾妖便見證了這六界中最奇特的一幕——神妖魔竟如此和諧地聯(lián)姻了。

    妖八在一旁說道，“阿燼，阿風(fēng)就交給你了，以后我們又能一起去喝魚湯啦！”

    燼挑眉，“三個人？”

    “誒？你竟嫌棄我了?！?/br>
    長風(fēng)說道，“三個人不行，可以四個人?！?/br>
    妖八不解，“你們還要找誰？”

    燼和長風(fēng)相視一笑——你媳婦呀。罷了，這呆子可不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