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踹我下云端 第39節(jié)
君天臨在燼的床榻前站了約莫有一個時辰,燼由死又生,又由生又死,反反復(fù)復(fù),死不透,卻也活不過來。 玄清子進來查看時,見他仍在,說道,“天君就算再多站一個時辰,他也是如此,這是魔的特性,難死。但他身上的血幾乎被抽干,長風(fēng)仙子雖然還了他大半的血,但魔公子又吸食了仙子的血液,以至于如今像中了毒,需要他自己將兩者融合在體內(nèi),否則就變成了個活死人了?!?/br> “嗯?!本炫R點頭,又問,“多虧有你,否則二人都有性命之憂?!?/br> 玄清子眉目淡漠,說道,“我是隨軍而行的大夫,這是吾之本職。” “能知道如何化解蠶邪的大夫,品階應(yīng)當(dāng)不低,按理說……不應(yīng)只在凡間常駐?!?/br> 大夫隨軍而行是他和妻子帶頭向帝君諫言才辦成的,但神族的大夫按照醫(yī)術(shù)分了三六九等。 醫(yī)術(shù)最好的都在邊界,那里禍事多,又易遭魔族奇襲,便需要有經(jīng)驗又最厲害的大夫駐守; 其次是在上界的仙醫(yī),為眾仙君看病; 最次是下界,為眾小神看??; 可最不濟的,便是駐守凡間的仙醫(yī)。 只因魔人不屑凡間,也幾乎不襲擊凡人,那駐守凡間的軍隊基本也安然,仙醫(yī)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人了。 按理來說他們的醫(yī)術(shù)最不濟,處于仙醫(yī)的最底層。 所以君天臨有此疑問。 玄清子輕輕一笑,有些不屑,“并非每個人都像將軍這般處事公正的?!?/br> 君天臨聽出弦外音來,但沒有追問。 一會云月過來,請他過去看看長風(fēng)。 從屋里出來,君天臨便說道,“你去安排個機敏的人來,讓他去查查玄清子與神醫(yī)局的掌權(quán)者是否有什么矛盾。若是玄清子占理,就讓他以我的名義向?qū)Ψ接懥诵遄觼砦臆姞I待命?!?/br> 云月說道,“我去便可以了?!?/br> “這次你安排個人去吧?!本炫R說道,“長風(fēng)需要你?!?/br> 云月了然,“是?!?/br> 隨后君天臨去了女兒院子,此時長風(fēng)氣色蒼白如雪,連嘴唇都不見一絲血色,站在廊下的她慘白得像個雪人。 “風(fēng)兒?!本炫R快步走了過去,長風(fēng)也偏轉(zhuǎn)了身。 “那魔二代怎么樣了?” 君天臨沒想到她開口就問燼的傷勢,正要懷疑二者是否相處出感情來了,又聽她說道,“沒死吧?” 行,他清楚了,若真對燼像情郎,就絕不可能這么問。 總該眉頭一皺淚眼朦朧地問這話才是。 “要看他自身的意志力了,爹爹覺得他會熬過來。”君天臨不相信老魔君的兒子會這般怯懦無能,若熬不過來,那就讓他死了吧,即便留著也完全無法與夜魔君作對。 “嗯。”長風(fēng)聽著院子隔壁的潺潺流水聲,若有所思說道,“泉眼不是被我拿走了么,這泉水本該干涸,怎么如今卻還那樣充盈?” 她問著問著,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她的眉眼微微一顫,“是爹爹找了新的泉眼?” 君天臨點點頭,“嗯,這是你母親為你造的池子,你以前很喜歡在這里玩鬧?!?/br> 長風(fēng)心頭顫然。 在她的印象中,爹爹總是很忙,娘親也很忙,但許是她總黏著母親,做她的小尾巴。她去巡視邊界,她要跟著;她去軍營cao練,她就在一旁玩泥;她夜里不寢,她也要抓著她的衣角睡在她身旁。 所以母親從未離開過她,總是在的。 但爹爹不一樣。 她從小就跟著母親,卻不愛親近他。 爹爹的臉上很少能見笑顏,說話也是一板一眼,除非是在母親面前,聲音才會溫和下來,才會笑笑。 但大多時候,他都蹙著眉,似乎永遠有想不完的事。 長風(fēng)不愛跟在他身邊,哪怕母親過世后,她也很少跟他說話,不會像別家小姑娘那般對父親撒嬌。 她也以為,爹爹將所有的耐心和細心都給了軍營。 可沒想到,爹爹還記得這池泉水是母親造給她玩樂的。 她上次還以為,泉水干涸了爹爹無所謂,畢竟母親都過世了,她也長大了。 沒想到……沒想到爹爹一直記得。 長風(fēng)鼻子微酸,是她誤會他了。 君天臨見她失神,以為她不舒服,小心說道,“回去躺著吧?!?/br> “嗯?!遍L風(fēng)心下已暗暗決定,要以己之力護那魔二代的周全。 若說之前多少帶著不甘心,今日過后,便不是了。 她早該想起北山圣母所言,最恨魔的必然是你父親,你父親既然能放下,你何嘗不想想是為什么。 為了什么? 為了……大義。 為了整個神族。 可即便是爹爹縱觀了全局,也不忘將她安置妥當(dāng),要給她鋪設(shè)好一條路,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繼承戰(zhàn)神之位的人。 爹爹不但是在成就燼,扶持他,更是在拉她一把。 燼不成,她地位無損;燼若成,她便是功臣,甚至因一路護著燼,或許可以結(jié)下友誼。 屆時神魔談判,總歸好說話些。 長風(fēng)那顆想咸魚的心在父愛之下,再也咸魚不起來了。 君天臨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當(dāng)女兒不舒服,便又催促她去歇息。 長風(fēng)應(yīng)了聲,待他一走,便去找燼。 她雖然方才傷得迷糊,但耳朵還靈著。 燼的血被蠶寶寶所吸,司徒深那個變態(tài)又將蠶寶寶強行喂給她想將她毒死。 誰想她沒被毒死,反而吸收了一些魔氣。 如今的她,感覺自己好像更……強大了。體內(nèi)似乎被觸發(fā)了什么機關(guān),靈氣愈發(fā)充沛。 那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她可以一打十! 她人在半道,便有天兵腳步匆匆往外走,見了她急忙停下,“仙子可見了玄清子仙醫(yī)?方才他出來,這會就尋不到人了?!?/br> “我剛過來,沒看見他?!遍L風(fēng)臉色微變,“燼公子有事?” “……斷氣了?!?/br> 呼——長風(fēng)瞬間移形,闖入燼的房中。 她撲到床前,只見燼的軀體都已快成透明,虛無得像是要魂飛魄散。 “煩人魔!煩人魔!”長風(fēng)拍拍他的臉,卻喚不醒他,急得大喊,“你快醒醒,我都熬過來了,你怎么可能會死!你到底是多差勁,連我都比不過!” 可任她如何敲打,燼就是不醒,身體甚至越發(fā)透明。 長風(fēng)覺得他弱得簡直讓人笑話,“虧你還是老魔尊的他兒子,看看你哥,再看看你!呸!垃圾!垃圾!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 許是見燼沒有了生還的希望,她怔了片刻,想到燼被困死魂潭七萬余年,隨她出來時,什么都不懂,說話毒舌行事還莽撞,有時又像個傻白甜,這會真見他要死了,長風(fēng)又很難過。 對,她是真的難過。 覺得燼很可憐,可又讓人不忍再罵。 長風(fēng)不晃他了,聲音低沉失落,“算了,這么弱,死了也好,省得你再繼續(xù)受這宿命的苦?!?/br> “哼?!蹦峭该魅撕鋈煌職?,語氣還挺嘲諷。 長風(fēng)驀地抬頭,“哼?” 誰哼?當(dāng)然是燼??! 長風(fēng)大喜,“你沒死!” 本該死透了的燼忽然又開始喘氣,不但開始喘氣,身體也慢慢回來了,連神識都在凝聚。 似春回大地,萬物復(fù)蘇,甚至比起冬日殘喘留存的枯木樁來,更加生機勃勃。 燼說道,“你果真總想著我死。” 長風(fēng)喜極而泣,“你沒死,真好。” 那她爹爹就不會難過了。 那她爹爹的大計就得以繼續(xù)施行了。 你死了可不行! 燼聞聲微頓,“你不希望我死?” “當(dāng)然不?!?/br> 少女的回答斬釘截鐵,是滿滿的喜悅。燼本來還有一百八十句嘲諷的話沒說,這會喉結(jié)發(fā)緊,說不出來了。 她說不希望他死,看模樣還很高興他活過來了。 什么?還為了他掉眼淚? 燼這回不但喉嚨緊,全身上下都繃緊了。 有人為他難過。 掉眼淚。 燼許久才平復(fù)心緒,又不想看她繼續(xù)掉珍珠淚子,干脆閉上眼說道,“嗯,沒死?!?/br> 他好著呢。 長風(fēng)看著他,覺得他不一樣了,可又說不上來。 嗐!管他呢,沒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