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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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冬郎卻并非常人, 且最不喜梁驚鴻以勢壓人的霸道, 更何況, 他憑什么有什么立場質(zhì)問自己,自己就是不說,他能把自己怎么著。 想著,神色一淡道:“這些早年不打緊的事,誰記得?!?/br> 梁驚鴻被這不咸不淡的一句噎住,頗有些惱火,這小子會記不住,打死自己也不信啊,這小子年紀(jì)輕輕便金榜題名中了狀元,博聞強記是根本,不然剛四皇子提了一句冀州起源,怎能信手拈來侃侃而談,更何況,他們姐弟倆最親,他的事皎娘可記得一清二楚,他怎可能記不得,說到底就是不想告訴自己。 偏偏他不說,梁驚鴻也沒轍,難道不成還能為了這點兒小事嚴(yán)刑逼供不成,只能冷哼了一聲在哪兒自己生悶氣。 兩人這一番來往,看的兩位皇子更為納罕,心道,原來玉先生如此厲害,幾句話就讓舅舅吃了癟,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的到,生怕舅舅覺著丟臉,兩人對視了一眼,四皇子忙又問了些冀州的風(fēng)土人情,這才緩和了些尷尬。 冬郎占了上風(fēng),心中舒爽,卻不由想起那游方的老道給阿姐算的命,那老道說阿姐命中該得貴婿,因子得福,以夫而貴,夫妻和美,子孫滿堂,福壽雙全,雖有坎坷,卻是極好極貴的命,還說他為人算了半輩子命,阿姐是他所見過命最好的女子。 當(dāng)時阿姐的身子不好,看過的大夫都說阿姐壽命不永,能養(yǎng)活大都不易,更不消說成親生子了,這老道卻說阿姐福壽雙全子孫滿堂,不是擺明了胡說嗎,若非爹娘心眼好,說不得當(dāng)場就把那老道趕出去了。 可如今想來,好像也不都是胡說,冬郎瞥了對面沉著臉的梁驚鴻一眼,即便自己再不喜這人,也得承認(rèn),梁驚鴻的確是貴婿,畢竟,若堂堂忠勇侯府的小侯爺,都不是貴婿,那南楚也就沒哪個敢稱貴了,至于因子得福,以夫為貴,當(dāng)真靈驗的緊,若不是壽哥兒,阿姐當(dāng)年的身子怕是命都難保,誰能想到,被帶走了反倒因禍得福,不禁身子康健了,還生下了壽哥兒,至于夫妻和美,冬郎雖覺阿姐跟梁驚鴻算不上恩愛,卻也相處和諧,這是冬郎雖不想承認(rèn)的,可這些日子以來,眼見著梁驚鴻跟阿姐的情形,非要說不好,實在昧良心。 故此,那老道的話便不十分真也說對了七八分,若是讓梁驚鴻知道老道的話,豈不更要得意了,而自己最不想見他得意,所以,自己絕不會告訴他。 這番來往中占了上風(fēng),冬郎心情大好,更把冀州府的風(fēng)土人情,說與兩位皇子跟壽哥兒聽,言道:“冀州的梨豐沛多汁,最好吃,故此農(nóng)人多喜種梨樹,如今過了時節(jié),若是三月里來,整個冀州城外梨花盛開,遠望千樹萬樹,瓊花盛雪,近觀月下凝霜,素娥清絕,想來瑤池仙宮也不過如此了?!?/br> 四皇子不免心生向往,或許以后有機會可以三月來一趟,見識見識先生說的此番瑤池盛景。五皇子卻道:“沒花總有梨子吃吧?!?/br> 壽哥兒搖頭:“你饞的糊涂了,這才過了五月,哪有梨子吃?!?/br> 五皇子不滿的道:“我才沒糊涂,在宮里不管幾月都有梨子吃的,不止梨子,蘋果,桃子,寒瓜,總之什么果子都有,上次在四哥哪兒,你不還吃了桃子嗎。” 壽哥兒撓撓頭:“是哦,宮里好像什么都有?!?/br> 梁驚鴻道:“宮里的果子都是地方貢上的,應(yīng)時應(yīng)節(jié)的還好,那些不應(yīng)時節(jié)的瓜果,是從冰窖里拿出來的,故此一年四季都有各色瓜果,雖有,卻遠不如應(yīng)時應(yīng)節(jié)的好吃?!?/br> 壽哥兒點頭:“我就說那桃子有些怪怪的,不如我在家吃的桃子甜呢。” 五皇子頗有些失望:“這么說是吃不著梨子了。” 梁驚鴻摸了摸他的頭:“這倒未必,宮里有冰窖,這里也有啊,等回頭買些送到船上去?!?/br> 五皇子眼睛一亮:“那我可等著吃梨子了?!?/br> 說話間進了冀州城,下了馬車,李順兒讓這些馬車在城門口候著,一行人步行進城往街市逛去了,守著城門便是一條極熱鬧的街市,擺小攤的,賣雜貨,賣吃食的,還有挑著擔(dān)子賣針頭線腦胭脂水粉的,鋪子就更多了,賣布料,古董,瓷器,開當(dāng)鋪,茶樓,酒肆,還有腳店,牙行等等,總之衣食住行都囊括在內(nèi),不管你是買東西,還是吃酒住店,進了這條街都能滿足。 兩位皇子自落生便住在宮里,連宮門都沒出去過,何曾見過如此鮮活的市井風(fēng)貌,自進了城門,便瞧什么都新鮮,而壽哥兒雖在姑蘇住了幾年,偶爾也就出院跟鄰居家的孩子玩耍,街上可沒去過,不過阿寶常給他帶些玩意家來,順便給他講些街市上的事,即便也是看什么都新鮮,到底比兩位皇子強些,至少那些面人兒糖畫都是見過的,可兩位皇子卻沒見過,尤其五皇子,一見有這樣新鮮好玩的,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后面的人,拉著壽哥兒一股腦就往糖畫攤子去了。 糖畫攤子圍了好些孩子,一個個眼巴巴望著糖畫攤子上的轉(zhuǎn)盤的指針,都盼著能指在畫著龍鳳圖案的方向,可惜大都是小鳥,公雞,花朵,蝴蝶,蜈蚣一類,那畫糖畫的是個老頭兒,佝僂著身子坐在哪兒,戴著老大一頂斗笠不說,遮住了頭臉,穿的破衣啰嗦,手藝卻不差,不大會兒功夫就畫了十幾個,把排在前頭的孩子都對付走了,這才輪到五皇子個壽哥兒。 五皇子指了指轉(zhuǎn)盤上的龍道:“我要這個?!?/br> 老頭兒并未抬頭,而是低著腦道:“要是轉(zhuǎn)到了龍,老頭子自然畫龍?!彼ぷ由硢‰y聽,似是受過什么傷,聽著有些瘆人,怪不得剛那些孩子畫了糖畫就跑了呢 五皇子卻不怕,道:“行,那我轉(zhuǎn)。”說著就要伸手。 糖畫老頭兒卻伸手?jǐn)r在轉(zhuǎn)盤上道:“先交錢,兩文錢轉(zhuǎn)一次。” 五皇子愣了愣,原來這是要用錢的,可他那里有錢,便轉(zhuǎn)頭看向壽哥兒:“你有錢嗎?” 壽哥兒搖頭,自打進了侯府,衣食住行都是老太君親自盯著的,出侯府身邊也有小廝護衛(wèi)跟著,根本沒有使錢的機會,誰能想到會在冀州府逛市集啊。 偏偏兩人剛跑的快,后面的護衛(wèi)小廝都沒跟上來呢。 糖畫老頭兒聽見兩人沒錢,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去,沒錢搗什么亂,別處玩去,別擋了我做生意。”老頭兒說話難聽,語氣也不耐,像哄蒼蠅一般趕他們走。 五皇子不樂意了:“誰說我們沒錢了?!闭f著伸手解了自己腰上的玉佩拍在轉(zhuǎn)盤上:“我這玉佩能轉(zhuǎn)多少回?” 糖畫老頭兒看見那玉佩,頓時一驚,那是一塊青玉佩,玉料是自己平生沒見過的好料,這倒也沒什么,畢竟天下的好玉料多了,自己哪能都見過,可這玉佩上雕的龍紋,絕不是平民百姓能有的,皇上是真龍?zhí)熳?,尋常人是不能用龍紋的,這是殺頭的罪過,沒有人會想不開找死,故此,隨身攜帶龍紋玉佩的,必是皇族中人。 皇族?糖畫老頭兒,剛想抬頭瞧瞧這兩個孩子是何方神圣,卻聽一個女子道:“壽兒你跑什么,倒讓娘好找。” 壽兒一聽聲音,頓時歡喜起來,拉了五皇子道:“我娘親來了,你不用拿玉佩了?!?/br> 四皇子也走了過來,伸手拍了五皇子一下:“胡鬧,這玉佩是隨便拿來抵賬的嗎,若是沒了,看家去怎么交代。”說著把轉(zhuǎn)盤上的玉佩拿過來給他重新掛在腰上。 五皇子撓撓頭,想起這玉佩是出生時父皇所賜,只他跟四哥有,母后特意囑咐過,要隨身帶著,不能離身,剛一時著急,沒細(xì)想就拿了玉佩出來,這會兒四哥一提醒才想起來,見舅舅也沉著臉,不免心虛,忙伸手抓了皎娘的衣擺搖了搖道:“舅母,我想要那個大龍的糖畫?!蔽寤首又槐葔鄹鐑捍笠粋€月,雖說身為皇子,卻還是個孩子,這般軟著聲音撒嬌,皎娘心都化了點點頭,跟那糖畫老頭兒道:“畫這個龍多少錢?” 第232章 有什么可羞的 不想那糖畫老頭兒卻是個執(zhí)拗脾氣, 硬邦邦的道:“轉(zhuǎn)到龍才畫。”他未抬頭,聲音又刺耳,皎娘雖覺這老頭兒脾氣古怪, 卻也未惱, 而是柔聲道:“您這出來擺攤子想必也是為了生計,不若我們多給些錢,只當(dāng)轉(zhuǎn)到了龍了可好?” 老頭兒還是只管搖頭, 皎娘沒轍了,下意識看向旁邊的梁驚鴻,見她如此信任自己,梁驚鴻心情大好, 看起來皎娘嘴上雖不說,心里還是有自己的,這不遇上解決不了的事, 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自己, 雖說畫糖畫不是要緊大事, 可以小見大, 從糖畫梁驚鴻看到了日后的夫妻恩愛。 梁驚鴻甚至有些得意的瞥了冬郎一眼, 那目光頗有些炫耀的味道,冬郎還真有些酸,別開頭不理會,旁邊的周子瑜卻險些笑出聲來, 這倆人可真行, 多大年紀(jì)了,還跟小孩子一般爭風(fēng)吃醋的, 著實好笑, 不過卻不敢笑出來, 畢竟這兩位自己哪個都得罪不起。 梁驚鴻好心情的一伸手,李順兒已經(jīng)把個錢袋子放在他手里了,梁驚鴻把那一袋子錢放到轉(zhuǎn)盤上道:“這些錢給你,可能畫龍?” 皎娘本來以為,糖畫老頭兒仍會拒絕的,不想老頭兒像是有些怕梁驚鴻似的,身子顫了顫,雖未說話,手里卻已舀了糖在石板上畫了一條大龍的糖畫,畫好遞給了五皇子。 五皇子待要去接,卻見他的手有些焦黑,不像正常人的手,遂有些害怕的沒敢接,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的手?” 那糖畫的老頭兒把糖畫插在轉(zhuǎn)盤邊兒上,手屯回了袖子里,梁驚鴻拔了糖畫遞在五皇子手里,五皇子頓時雀躍起來,拿著糖畫左看右看,稀罕的不行,又一眼瞧見對面捏面人的攤子,遂一拉壽哥兒往對面跑了。 四皇子急忙跟了過去,冬郎幾個也都隨著,梁驚鴻卻側(cè)頭端詳皎娘,戴著帷帽,瞧不清臉色如何,卻能聽出氣息有些不穩(wěn),知道是累了,雖說從車上下來走了沒多會兒,可她身子弱卻也禁不得。 遂吩咐李順兒:“走了半日,也有些累了,尋個清凈地方坐坐吧?!?/br> 李順兒哪能不知六爺?shù)男乃迹粢粤鶢數(shù)捏w力,莫說這點兒路,就是連著趕路幾天幾夜也沒見喊過一個累字啊,況這才走了多會兒,從城門進來連半條街都沒逛完呢,說到底是心疼大娘子。 不敢怠慢,使人去探了探路回稟說前面拐角臨著河有間客店,還算清凈,梁驚鴻點點頭側(cè)頭跟皎娘道:“臨著河應(yīng)該涼快,咱們?nèi)プ伞!?/br> 見皎娘往對面看,遂道:“那幾個小子精神大的緊,一時半會兒可消停不了,索性由著他們?nèi)グ?,你也莫?dān)心,那么多人跟著呢,還有冬郎子瑜,不會有事?!?/br> 皎娘是有些累了,雖說樓船舒適穩(wěn)當(dāng),到底不比陸地兒,又起早坐了半天車,剛還走了一會兒,腳也有些疼,暗嘆自己身子不濟,本是忍著免得掃興,不想梁驚鴻卻瞧了出來,遂點頭應(yīng)了。 梁驚鴻輕輕扶了她的手臂,兩人往前面李順兒說的客店行去,走到拐角,梁驚鴻忽覺身后似有冷意劃過,微微蹙眉轉(zhuǎn)身看去,并沒什么不妥,只有那個畫糖畫的老頭兒正低著腦袋正收拾攤子,想是剛得了不少錢,索性收攤子了。 佝僂著身子,帶著老大的斗笠,臉上還蒙著布,不止臉上,身上也遮擋的嚴(yán)實,想是為了遮住傷吧,他那手上的焦黑,應(yīng)該燒傷,既是燒傷,想來別處也有,怕嚇著人才裹得這般嚴(yán)實。 皎娘見瞧見客店了,梁驚鴻卻停住轉(zhuǎn)身往后不知看什么呢,也不禁看了一眼,見他瞧那畫糖畫的老頭兒,以為他著惱老頭兒要高價呢,怕他跟人家為難,遂開口道:“我也有些渴了。” 梁驚鴻一聽頓時回過頭來,忙著進了客店。 這客店的確如老順兒所說,臨著河,冀州府本就是通衢之地,水道縱橫,這條街市便是依著河起的,而這家客店把著拐角,兩面都臨著河,地勢極優(yōu),雖是供住宿的客店,卻也對外營業(yè),二樓臨著河隔出一個個小間來,供客人歇腳吃茶,若是餓了,還能點菜,既方便。 李順兒先一步過來把整個二樓都包了下來,老板樂不得呢,人家銀子一文不少的給,人卻不多,算下來自己賺大了,哪有不樂意的,忙殷勤的招呼上了二樓,讓到最好的一間里坐了,剛要遞茶牌子,李順兒道:“不用你家的茶,也不用人伺候,只是遣個伙計領(lǐng)著這位mama去茶房便是。” 老板成日在街面上做生意,眼光最毒,一打眼便知這些人不尋常,尤其那最先的這位爺,那氣度絕對是頂尖的權(quán)貴,尤其說得一嘴順溜的官話,說不準(zhǔn)便是京里哪個公候之家的公子帶著夫人,出來游玩的。 老板知道像這樣的人家,即便出行也是極為講究的,哪里會用外面的茶,忙應(yīng)著讓伙計領(lǐng)著婆子去了茶房,果然不大會兒功夫,婆子便端了茶過來,只一走一過那股子茶香,便知是極品好茶,只可惜他見識淺薄,分辨不出是什么茶。 其實這也不怨客店老板,婆子端上來的茶并非那些有名有號的,是特意為皎娘制的,除了茶葉還添了好幾味藥材在里面,既不會遮了茶香,又能補益身體,是梁驚鴻親手弄出來的,畢竟他十分清楚即便有北國的宮廷秘藥,皎娘的身子也需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這調(diào)養(yǎng)卻非一時一日之功,最好便是從日常飲食上著手,日積月累最有效。 況梁驚鴻也喜歡弄這些,只要是給皎娘,做什么都喜歡,故此心甘情愿的包攬了這些瑣事,尤其這次回燕州府,韓mama不在,皎娘身邊這些事便都?xì)w了梁驚鴻cao持,莫說平日吃的茶,就是皎娘今兒使哪塊帕子,戴哪支簪子,穿什么衣裳,婆子都要討梁驚鴻示下。 皎娘卻不知,還當(dāng)是婆子的主意,橫豎對于這些也不在意,婆子備什么便穿什么,奉什么茶便喝什么茶,故此,婆子端了茶進來,她喝了兩口,并未察覺哪里不對,只是側(cè)頭往窗外看,這里視線極好,天氣熱窗子都卸了去,只半卷了竹簾,既能遮陽又不擋視線,還風(fēng)雅好看,窗外是條小河,河道不寬,水卻清可見底,從這兒往下看去,能看見水中游魚,在滌蕩的水草間快活的嬉戲,水邊上生了許多蘆葦,迎著風(fēng)沙沙作響,帶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花香。 皎娘不免吸了吸鼻子,又往窗外找了找,瞧見窗下種了木香,鵝黃的花,累累落落開了滿架,原來是它,梁驚鴻道:“屋里沒日頭,這帷帽出去再戴吧?!闭f著伸手幫她摘了下來。 取下帷帽的時候,正趕上老板端了點心過來,瞥見皎娘的容貌,頓覺整兒個樓上都亮了起來,心道這位夫人真是美,卻不敢再看,忙低下頭去,感覺美人旁邊這位公子的冷意,急忙道:“小的冒昧了,這是小店拿手的點心,與旁處的不同,是用梨花合著蜂蜜做的餡兒,公子夫人嘗個新鮮吧?!闭f著把那點心放到桌上便忙著退下去了。 下了樓,老板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道,好家伙,自己不過就瞄了一眼,那公子的目光便似要刺穿了自己一般,可見多著緊,不過那樣的美人,擱誰不得著緊著啊,一會兒再送什么還是讓小伙計去,畢竟伙計年紀(jì)小,那位公子應(yīng)該不介意了吧 見老板還算識相,梁驚鴻臉色和緩了下來,看了看桌上的點心,見是雪白的酥皮做成了一朵朵的梨花形,上面還勾畫了淺淡的花蕊,街上小店里能做出這樣的點心,也著實用了心思。 捏起來吃咬了一口,暗暗點頭,卻是有股子梨花跟蜂蜜的香味,清香可口不甜不膩,抬頭卻見皎娘一雙美眸盯著自己手上的點心瞧,遂道:“這家店雖不大,點心做的卻合口,甜而不膩,你嘗嘗?!闭f著把自己手里的吃了,又拿了一塊兒送到皎娘嘴邊上。 皎娘忍不住往四周瞧了瞧,卻發(fā)現(xiàn)剛還在這里的李順兒跟奉茶的婆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去了,這里只剩了自己跟梁驚鴻。 即便如此,她也不習(xí)慣跟他如此親昵,待要伸手接過,梁驚鴻卻道:“這點心有些油,你就別沾手了,不過就是嘗一口罷了,用不著那么麻煩?!?/br> 皎娘推脫不過,只得張嘴咬了一小口,入口酥軟清甜有淡淡的梨花香,的確好吃,即便好吃,也不想再去吃第二口,別開頭去吃茶。 梁驚鴻豈會不知她那點兒小心思,低笑了一聲道:“不吃也好,到底這外面的東西也不知干不干凈,等家去讓廚娘依著這個法子做了再吃也一樣?!闭f著把剩下的塞到自己嘴里,一點兒也不嫌棄,那是她剛咬了一口的。 皎娘俏臉微紅,別開頭去瞧窗外的河景,不再看他,梁驚鴻暗笑,心道,他的皎娘還是跟以前一樣,臉皮薄動不動就害羞,這都老夫老妻了,莫說她咬過的點心,便那咬點心的嘴自己親過多少回了,有什么可羞的。 第233章 糖畫的老頭兒 正想著卻聽樓下一陣糟雜, 似什么人吵鬧起來,著實破壞了氣氛也攪了梁驚鴻的好心情,梁驚鴻蹙眉道:“去看看下面怎么回事?” 李順兒忙應(yīng)著去了, 不大會兒上樓道:“回六爺話, 是剛那個畫糖畫的,說口渴了要進店來喝碗茶,卻因他生的嚇人, 又一身腌臜,老板不讓他進,怕把旁的客人嚇跑了,若果真口渴, 讓伙計倒碗茶給他在店外喝,那畫糖畫的覺著受了侮辱,便跟老板吵了起來?!?/br> 怪不得聽那個嘶啞的聲音有些耳熟呢, 可不正是剛那個畫糖畫的老頭兒嗎, 當(dāng)真是個古怪脾氣, 街市上那么多茶攤子, 做什么非要來這里吃茶, 這里雖說也賣茶,卻是供人住宿的客店,若非這里清凈又臨河,輕易不會被人打擾, 自己也不會帶著皎娘來這邊, 更何況,這客店一瞧就不便宜, 他一個擺攤畫糖畫的, 吃個茶這般講究的嗎? 想著便又聽見樓下吵鬧, 不禁皺緊了眉頭,剛要吩咐李順兒下去料理了,不妨皎娘開口道:“這原是客店老板的不是,既開店做生意,只上門的便是客,都應(yīng)一樣對待,哪有像他這般還分貴賤臟丑的,人家雖是擺攤子化糖畫的又不是白吃茶,一樣的付錢,為何不讓人家進來,這是哪里的道理?!?/br> 梁驚鴻笑微微的看著皎娘,真難道她一下說這么多話,雖說是給樓下那個畫糖畫的打抱不平,可她既肯跟自己說這些,就是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梁驚鴻哪能不竊喜,一高興心情更佳,跟李順兒道:“去把客店的老板叫上來?!?/br> 李順兒忙著下樓去了,這個功夫梁驚鴻已拿了旁邊的帷帽給皎娘戴上,皎娘心覺這帷帽戴的多余,若是為了遮住自己的臉,剛那老板已是照過面了,再遮有用嗎,卻想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由著他,畢竟這帷帽極輕巧,戴上也不妨礙什么。 客店老板卻是個識趣兒的,剛送點心來被這位公子爺?shù)睦溲鄣读艘幌?,這會兒還心有余悸呢,哪里還敢冒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進來,腦袋都不敢抬,眼睛一直瞄著自己的鞋面子,進來行了禮問:“公子爺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梁驚鴻道:“你既開店,只上門的便是客,怎還分個三六九等不成?!?/br> 這話頭一起,客店老板就明白了,敢情是為了下面那個腌臜貨,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公子爺誤會了,那化糖畫的平日也在這條街上擺攤子,打頭碰臉的也是常見,他若渴了,我們店外有燒好的開水,好幾大桶呢,遂人取用,一文錢都不要,可他非要進店來,要是他是常人也就罷了,橫豎不過一碗茶的事,也不當(dāng)什么,可他渾身都是燒傷,那張臉尤其燒的厲害,黢黑一片眉眼都連在一處了,比那閻羅王還嚇人呢,任誰見了也得嚇一激靈,要不然他怎么蒙著布呢就是怕嚇著人,您說我哪敢讓他進店啊,這不是上趕著砸我自己的生意嗎?!?/br> 梁驚鴻道:“這么著你讓他到樓上來,這樓上都是亭子間,下面的人也見不著,茶錢算我的?!?/br> 其實老板也被那化糖畫的吵的頭疼了,畢竟是開店做生意,以和為貴,總有人在門口吵鬧可不是什么好事兒,既然這位公子爺發(fā)了善心,不怕那家伙晦氣,自己怕什么,更何況既解決了爭端又能多掙一份茶錢,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此,便道:“公子爺可真是菩薩心腸,得咧,小的這就去把那位爺請上來待茶?!闭f著下樓叫人去了。 梁驚鴻愣了一下跟皎娘道:“你聽見沒,他剛說我是菩薩心腸。”語氣頗有些古怪。 皎娘忍不住輕笑出聲,想他過往的行徑,以及脾氣,秉性,菩薩心腸這四個字,的確跟他不搭,這么瞧來,他自己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梁驚鴻聽見她笑,眸光一亮,忙側(cè)身去瞧,這會兒卻后悔給她戴上了帷帽,輕紗遮住了那張俏臉,瞧不清那如花的笑顏,只能透過薄紗模糊瞧見那巴掌大的俏臉上,眉眼微彎。 皎娘給他瞧的有些不自在,微側(cè)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梁驚鴻卻不依,拉了拉凳子湊過去問:“你笑什么,是笑我不想菩薩沒有善心嗎,其實皎娘你不知,我不光跟菩薩一樣心善,這顆心還小,小的就只裝的下我家娘子一個人,旁的人一絲兒都裝不下的?!?/br> 皎娘聽他說的愈發(fā)不像話,不禁道:“難不成你老子娘也裝不下,還有你那jiejie?!?/br> 梁驚鴻卻更傾身湊近了些,幾乎都要貼在皎娘身子上了,嘴巴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家娘子這是吃味了不成?!闭Z氣親昵曖昧,唇間的氣息噴在皎娘耳后,熱辣辣的。 皎娘心中后悔不已,怎么忘了這廝的無敵厚臉皮,自己這點兒道行哪說的過他,反而被他趁機黏了上來,若在船上也還罷了,橫豎就他們兩人,丟人也丟不到旁處去,如今可是在客店,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曖昧,被人瞧去豈不成了笑話。 想到此,急忙站起來道:“歇了這半天,也該出去走走了?!?/br> 梁驚鴻怎會不知皎娘的心思,吃吃笑了兩聲也跟著站了起來:“倒是該下去了。”說著扶了她的手臂下樓,他們下樓梯的時候,正趕上客店老板領(lǐng)了那糖畫老頭兒要上樓,見他們下來,忙把糖畫老頭兒扯到一邊兒,待皎娘等人步下樓梯又親自送了他們出店門。 出了客店,皎娘似有所覺,下意識回頭看去,不妨一陣風(fēng)吹過來,吹起了帷帽的面紗,露出薄紗下那張俏臉,客店老板可不敢看,急忙低下頭去,其他的客人卻也有了眼福,只可惜是驚鴻一瞬,不能底細(xì)端詳,更何況,美人旁邊還有一位器宇軒昂卻臉色陰沉的公子,瞧那著緊的樣兒想必是新婚夫妻,正在惹火頭上,這會兒的男人最不能招惹,眾人也便低下頭去吃自己的茶了。 梁驚鴻幫著皎娘整理好帷帽,琢磨著等回頭讓人另做幾頂,面紗要長些,最好能垂到腰的,這么著再大的風(fēng)也吹不起來了。